第9章 彼岸花败金柳破关
门口外,萧灵越与苍世敖正在等他。
萧灵越身上的墨水已经洗干净,正委屈巴巴站在苍世敖身侧,宗霁见二人倒是不意外,正好他还要找苍世敖说些事。
宗霁慢悠悠走过去,也没开口说什么,直接进了府邸,二人随后跟上。宗霁的府邸并不小,只是里面空得很,许多地方还长着杂草,积着灰,归根结底还是他没阴德请鬼差打扫。
这地方对他而言只是歇息的地方,只需要保持睡觉的地方干净便够了,生前他可是住过比这种地方更破烂的地。
宗霁坐在一破烂亭子中,亭中的石凳上还有灰尘,他卸下脸上的布擦干净后坐上去。
苍世敖倒没奢望宗霁会给他擦,他自己掏出帕子擦干净,萧灵越则站着,并未打算坐下。
宗霁冷哼出声:“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自己贴上门来了。”
苍世敖扔掉帕子,笑道:“宗下使这说的什么话?本尊不是给了你十五万阴德么?还有什么账要算?”
宗霁道:“你一而再再而三把我送去梨白山,是不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又或者,你的目的就是引来临沧海的龙族?龙潭庙就算我不出手砸,你也会想方设法把罪名安在我头上,不是吗?”
话语间,宗霁的眼神瞥向萧灵越,萧灵越被他看得发怵。
苍世敖道:“什么目的不重要,宗下使不是好好回来了吗?更何况,龙潭庙你已经出手砸了,本尊可从未指使你去砸,砸了人家的庙,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宗霁拍桌而起,指着淡定自若的苍世敖,咬牙道:“你打得一手好算盘。”
苍世敖抬起手,别开了指着他的手指,淡淡道:“宗下使可别忘了,你的肉身是本尊重筑的,本尊想收回来,随时都可以。是本尊给了你第二条命,你从一开始就欠着本尊,本尊容许你撒泼放肆多回,你也该懂得收敛。”他缓缓起身,笑眯眯道,“勾魂将从来不是特定的,没了你,以后还将有无数个你替代这个位置,宗下使最好清楚这一点。纵使本尊想弄死你,你也该认命。”
“因为你这条命,从来都不属于你自己。”苍世敖一字一顿说出最后一句话,话罢,一张新的面具摆在了石桌上。
拘魂鬼差白日不会出现,应戌让尚清在家里有病重的人士的家门外不远处守着,他将金苍放在了尚清手中,拘魂鬼差一旦出现,金苍即刻缉拿。
尚清当然害怕拘魂鬼差,可他家二爷又逼着他等,他又不敢不等。
他根本就没想到,这一来梨白山没多久,砸庙的没看见,倒是被二爷叫着去等拘魂鬼差,这是什么命呐!
一阵阴风吹过,空无一人的阴森大道上,两名拘魂鬼差手里提着脚镣手铐,一高一矮,皆脸色惨白,口吐长舌,双目怒视前方,嘴角扬起可怖的笑容。
尚清躲在角落吓得直发抖。
果然,冥界的东西都很可怕。
高的鬼差长舌下滴落口水,他喘了口气,道:“这梨白山附近的村民死的有点频繁了,前些日子我记得好几个月才死一个,这个月都死第三个了吧!”
他舌头吐得太长,导致口齿不清,另一鬼差听得懂,他回道:“死得不明不白的,咱们也管不了,这家屋子里那个好像是病重,倒是不蹊跷。”他叹了口气,又笑眯眯地道,“多死点也好,勾去冥界还能多得点阴德。”
两鬼差捧腹大笑,高的又道:“不过我有点担心梨白山出厉鬼啊,我们只是无名鬼差,被厉鬼抓了去,不得直接生吞活剥了!”
矮的回道:“你怕什么,宗下使近几日不是被安排在梨白山了吗?就算有,他也定能一举拿下!”
高的道:“不行啊,宗下使那副德行你又不是没听说,其他几位勾魂将在附近我都不会慌,怎么偏偏是宗下使,我心里还是发毛!”
矮的不屑道:“你一鬼差有个屁的心!行了行了,别废话了,把这单结了咱们就赶回冥界,省得你疑神疑鬼的!”
高的不高兴了,道:“咱俩就是鬼啊,疑鬼个屁啊!”
话音未落,金苍从角落里躲着的尚清手里掉落,它在暗夜中直奔两名鬼差,鬼差竟毫无察觉,直到它刺穿了高的那位鬼差的胸膛。
刹那间,鬼差的痛叫声震耳欲聋,矮的那个看都不敢乱看,他当即跪在地上大叫着:“大爷大爷放过我们!我们就是普通的鬼差!吃了也没法涨修为的!”
鬼差磕了好几个头,吐出的舌头在地上蠕动,浸湿了他嘴下那块土地。
应戌不知从何处出现在了两位鬼差身前,他缓缓道:“原来是把我当成厉鬼了。”
尚清在角落看得目瞪口呆,虽说他知道金苍很厉害,但是就那么一瞬间秒杀了鬼差,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听见应戌的声音立马从角落里钻出来,小跑至应戌身后,小声道:“二爷二爷,您可算来了,吓死我了!”
应戌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盯着两名鬼差,高的鬼差胸膛仍在溢出黑血,下一刻跪倒在地没了任何气息,。
矮的鬼差吓得舌头都发紫了,他骇然道:“不知大爷是何方神君,放过小的,小的从来没有擅自取过别人的阳寿,神君饶命啊!”
应戌微哂:“你说我带你去强行砸开冥关,苍世敖会不会被吓到?”
鬼差听见这人直呼冥帝的大名,连连磕了好几个头,那张惨白的脸都粘上了泥灰,他哭喊着求饶:“放过小的放过小的,小的不敢砸,冥帝知道了会把小的送去鬼王那里受刑,神君饶了我吧!求您了求您了!”
“哦好。”金苍捆住鬼差,应戌浅浅一笑,“不开冥关,你现在就得受刑,金苍可比冥界的刑具好玩,要不,你先来试试?”
鬼差不知眼前人是何方神圣,想着他既然想去冥界,冥界中有十殿鬼王,定能将他锐气挫尽。
鬼差磕了两个头,回道:“小的马上开,神君饶命!饶命啊!”
应戌满条不紊收回金苍,鬼差扯了扯发紫的舌头,指着不远处的人家户,道:“神君得等那家的人死了才能开,鬼差在世间开冥关必须要用鬼魂。”
应戌倒不介意,反正又不是他等,他对身后的尚清道:“你陪他等。”
话罢,应戌又不见了,只余下尚清与鬼差面面相觑。
半晌后,尚清的尖叫声在暗夜中响起:“二爷二爷!二爷我害怕!救命啊!救命啊!别让我跟他在一起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无人回应,只有那缕金苍在他手腕处打转,鬼差见应戌走了,他也想跑,然而金苍发出了滋滋的声音,他不敢再起逃跑的心思。
伴随着尚清的大叫声,人家户那边也传来哭声,又一个鬼魂诞生了。
鬼差一步一回头,生怕金苍突袭,他拿出脚镣手铐锁住了鬼魂,回首时,应戌神不知鬼不觉又出现了,吓得他浑身发抖,差点摔在地上。
鬼差拘着魂魄,惊恐万分道:“神君神君,小的这就开这就开!”
暗夜中,鬼差扑倒在地,连同那具魂魄也随着他扑倒,旋即一缕白光从地上探出,鬼差趴在地上,道:“开了开了!神君您请!”
应戌一动不动,尚清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推进了结界。
“啊——!”尚清重重跌落在冥关外。
应戌的声音却在上空萦绕:“带不回那位耳朵上戴着一串铃铛的勾魂将,你便永远陪他待在下面吧。”
冥关是一座拱门,足有十丈高,它立于两座深山之间,深山之间是浓浓白雾,极为阴森恐怖。拱门上方刻着苍遒有力的冥关二字,两侧挂着两盏发着淡绿色光影的灯笼,灯笼之下是两条生锈的铁链,它们此时正来回晃悠着,足以震慑住前来冥界的鬼魄。
尚清确实被震慑住了,但他不是鬼魂啊!
“救命啊!二爷二爷!我不想去冥界!救命啊!救命!啊啊啊啊啊——!”
尚清还没喊完,金苍便从他手中脱落,没了金苍的庇护,他直接被吓得腿软,再也站不住跌倒在地,他身下遍地是如鲜血般艳丽的彼岸花。
冥界不分昼夜,抬头也见不到日月,而且常年阴气沉沉。金苍在他惊恐至极的双瞳中打向冥关,冥关的一角被它削掉,甚至连那两盏灯笼也没放过。
“完了……二爷是要把我的命留在冥界了!”一鞭又一鞭,每一鞭都抽在他的心尖上。
冥界镇守冥关的鬼将听到动静立马赶了过来,见到金苍又缩回了头,他转头跑去冥府。
“冥帝!不好了!有人闯入冥界了!还把冥关给砸了!”
满院子的猫又被这一声吓得乱窜,苍世敖叹道:“砸就砸了,大不了重新修,你把本尊的猫吓坏了可就没那么容易修了。”
鬼将跪在地上,道:“下官知罪,可是冥关那边真的出了大事!冥帝您快去看看吧!”
苍世敖轻笑道:“来者可是一位手握金色柳藤的男子?”
鬼将一楞:“确是有金色柳藤,不过不是位男子,那是名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年人。”
苍世敖微怔:“原来是叫下属来砸的。”随后他又轻笑一声,“无事,让他砸,砸够了再将他带到冥宫,你去把临沧海龙族前来冥界的消息给其他冥官,让他们全都去冥宫。”
“什么?”鬼将骇然道,“那少年人是临沧海的龙族?”
苍世敖笑道:“不是,但是临沧海那位的目的便是大闹一场,得让他称心如意些。”
“是,”鬼将拱手道,“是否叫上十殿鬼王?”
“不必,”苍世敖道,“十殿鬼王来,本尊怕没吓到金苍,倒是把那少年人吓晕过去。”
鬼将道:“是。”
他转身退去,苍世敖补上一句:“宗下使若是不来的话,你就告诉他,本尊说的,不来就扣阴德。”
此话一出,宗霁不敢不去。
冥界一时之间乱了套,毕竟他们与龙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一来就给了下马威,其他冥官在冥宫内惴惴不安看着杵在中间的少年人。
尚清见这些冥官似乎很害怕他,而且一路前来冥宫,他们都对他极为尊重,因此没了最开始的那分胆怯。
宗霁懒洋洋拖着身子前去冥宫,冥宫内,身在冥界的所有冥官都齐了,全都看向了姗姗来迟的宗霁。
冥宫之上坐着的苍世敖仍旧笑颜如花,温润的声音响起:“宗下使既然来了,那便自行同临沧海前来冥界的龙族商议一番吧。”
宗霁恹恹抬起眼皮,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说道:“临沧海有厉鬼了?那可真是活该。”
众生哗然,连上方的苍世敖也吸了口冷气。
“你怎么说话的!冥界的冥官就是这幅态度吗!”一稚嫩的少年音在大殿响起。
其他冥官大气不敢喘,宗霁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他看得一清二楚,少年手上握着一根金苍。
临沧海的龙族竟找到冥界来了!
少年显然不是昨日把宗霁打得起不来的龙族。
宗霁悚然道:“你是临沧海来的龙族?”
尚清见到那副青面獠牙的面具,还是被吓了一跳,他挺直腰杆,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傲气十足道:“我是我家二爷派来的,我家二爷说了,冥界不把那名耳朵上串着一长串铃铛的勾魂将交出去抵账,二爷就亲自来冥界抓!到时候伤到了谁,毁了什么地方,可就不好说了!”
大殿内的冥官吓破了胆,这人口中的二爷莫不是龙仙殿的那位二爷,千年应龙应戌。
他若是亲自来冥界,肯定是打算搅弄一番了,冥界哪里经得住他的折腾,就算是十殿鬼王同时出现,也防不住啊。
然而宗霁却对这位二爷有什么印象,他生前那些年在人界修行,各大海域的龙族的事根本就没去打听过,什么时候临沧海多了个二爷更是不知道,所以,他只以为亲自来龙潭庙抓他的龙族,只是临沧海修为较为高深的龙族,浑然没想到是二龙子应戌亲自来了。
他认为,临沧海的龙族不会闲到派出二龙子来解决一个可有可无的庙被砸的事。
大殿内的冥官齐齐看向宗霁,宗霁尴尬一笑:“啊……这这这……诸位不会真打算把我交出去吧?”
“宗下使啊,冥界也保不住您啊!”
“您砸了人家的庙,人家不要冥界赔钱,就说要您出去抵账,您就委屈一下,出去看两眼?”
“临沧海那边的龙族还是讲道理的,肯定不会让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您就当是去人界抓厉鬼,可成?”
“成什么成?”宗霁怒道,“不就是砸了个破庙吗,我贴阴德修好不就得了,我不去,那什么狗屁神经病的二爷,一见我,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恨不得弄死我,我要是去了,冥界都不必回了!”
“你你你!”尚清结巴着,拍拍胸脯给自己壮了胆才又吼道,“你砸了我家二爷的庙,还敢说我家二爷是神经病!我要去告诉二爷!你等着!二爷不会放过你的!”
其他冥官也是惊骇不已,这宗下使怎么就这么管不住嘴,临沧海的龙族还在这里,就这么骂人家,还真是胆大。
宗霁吼道:“去啊!你最好立刻就去告诉他,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来亲自冥界。”
“宗下使您可少说点吧……临沧海的龙族不是冥界惹得上的。”
“您不怕,咱们怕啊,若是那二爷亲自来了冥界,冥界十殿鬼王都拦不住他!”
众冥官纷纷劝他。
宗霁当然见识过应戌的实力,不止十殿鬼王,哪怕再来十个,那神经病定也能打过。
尚清被气得小脸通红,吼道:“你太过分了!我家二爷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收尾,眼眶红了起来。
宗霁讥讽道:“哎哟,要哭了?你家二爷不会是对你说过,不把我带出冥界,你就回不去吧?”
听见这话,尚清立马哭了出来,二爷将他送到冥界时就是这么说的,若是不把勾魂将带出去,他也回不去,一想到要在冥界待着,他就想哭。
宗霁就知道那神经病会干出这种事,嘲笑道:“看吧,我就说吧,你家二爷就是神经病,自己人都欺负,他把你丢在冥界,你还一心向着他,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台上的苍世敖忽然出声:“你放心,本尊定不会将你留在冥界的。”
宗霁一愣,他不解地看着苍世敖,苍世敖又道:“丹青冥官,你去把宗下使和他送出冥界。”
萧灵越作揖回道:“是。”
宗霁怒视着他,忽地明白了苍世敖为何会给他重塑肉身——为了与龙族扯上关系。
千百年来,龙族与冥界毫无瓜葛,因为各大海域内死去的龙族,他们的龙魂不会抵达冥界,只会沉寂在海域之下,冥界管理不了龙族的龙魂。
蛟龙也属龙族,所以龙魂也不会来冥界,无论死在何处,都只会回到他们原本的出生地。
不过其中还有一个可能——他死了之后,残破的龙魂被强行困在了人界。
破碎的龙魂一般很难辨别,被扔到人界,只会被路过的拘魂鬼差认为是人界死了的普通生灵。
他的龙魂来到冥界时,也震惊了许久,而且那身龙魂碎得不能再碎,苍世敖是如何做到用碎魂重塑肉身的?
又是如何做到,碎魂与肉身互相融合?
据他近日了解,冥界拥有肉身的冥官,没有任何一位是碎魂,这副肉身里,很有可能被苍世敖塞了什么东西。
究竟被放了什么东西,为何他一点也感知不到。
苍世敖会花三百年重塑这幅肉身,而且还三番两次将他送去梨白山,一定是用孽镜台查看过他的龙魂,只是龙魂碎得不成样子,苍世敖只看到部分。
那一部分,就是苍世敖重塑这幅肉身的原因。
一千两百年前,宗霁曾见过各大海域的龙主,虽说都是些不好的回忆。
龙潭庙也是许久之前就被苍世敖盯上了,梨白山的任务,无论他做成什么样,完成得好与坏,苍世敖也会想方设法把临沧海的龙族引过来,而且最终的罪名,都在宗霁的头上。
这个算盘,打了三百年,不得不佩服苍世敖的深谋远虑。
想及此,宗霁咬牙切齿道:“苍世敖!”
冥宫的冥官皆背脊发冷。这新上任的勾魂将还真是不懂分尊卑,竟敢直呼冥帝的本名!
苍世敖道:“三十万。”
众冥官的脸色由震惊变为疑惑,苍世敖笑道:“三十万阴德,从今日开始,宗下使只要缉拿一只厉鬼,按三十万阴德奉上。”
众冥官大吃一惊,那可是三十万,勾魂将缉拿厉鬼通常只有五万,怎么宗霁来了后涨得这么快,本以为涨到十万就已经很匪夷所思了,这次竟一次性涨到三十万,可不就是骇人听闻。
冥帝竟如此看重这位勾魂将。
宗霁错愕间,苍世敖又道:“临沧海的龙族说了,他们不会要宗下使的命,宗下使也不必去临沧海请罪,你只需要缉拿厉鬼和修缮龙潭庙,顺便替那位二爷办点事。”
果真如此,为了让再去龙潭庙,竟将阴德加到这种地步,心里不禁冷冷发笑。
但他素来随性惯了,若是当真只缉拿厉鬼和修缮龙潭庙,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正如苍世敖先前在府邸上说的那句“你这条命,从来都不属于你自己”。
确是如此,苍世敖给了他第二条命,他本就是死物,沉寂三百年得以重生,以后的日子,都是他偷来的,能过好一日算一日,这一趟去梨白山,就当是还苍世敖这个人情,毕竟他也无力改变任何。
之后,能避着龙族便避吧。
只希望这副躯体到了要被推出去的那日,苍世敖能让他死的痛快点。
好在眼下苍世敖只招了临沧海的龙族,倒也没那么可怕,只是那位二爷,是真的有大病。
苍世敖与赏善冥官相视一眼,赏善冥官探出头,作揖道:“宗下使意下如何?”
宗霁回过神,问道:“就只是办点事?”
苍世敖道:“宗下使若不信,可以问问临沧海派来的那位。”
尚清吸了吸鼻头:“二爷说到做到。”
宗霁可算放下了心,只要不动手打人,都能接受。
他对苍世敖道:“我去便是,不过事先说好,那位什么二爷的还有其他要求,我可一律不会答应。”
苍世敖笑道:“那位二爷不会有其他要求的。”
众冥官也松了口气,苍世敖摆摆手,众冥官齐齐退出大殿,继续去忙活自己的事。
宗霁和尚清随着萧灵越赶去望世潭,尚清一路上都不敢乱看,冥界这种地方到处都是骷髅和血水,死气沉沉,他在龙仙殿那些年,早就习惯了龙仙殿的灵气,这种地方多待一刻都觉得喘不过气。
冥宫离望世潭并不远,一座骷髅堆砌的大桥后方便是阁楼。尚清进入这地方,才觉得喘过了气,这里并没有一路上那些地方可怕。
望世潭的青白玉白白净净,宗霁问道:“望世潭旁边的青白玉是谁清洗的?”
萧灵越道:“赏善冥官叫安乐国的清洁师来洗的。”
宗霁踩上青白玉:“洗得真干净。”
萧灵越执起绘世笔,犹豫片刻后,道:“宗下使,这次去的地方,仍是梨白山。”
宗霁点头:“我猜到了。”
萧灵越道:“宗下使的勾魂链也还在梨白山。”
宗霁眉头一紧,叹道:“还没将上面的残魂送去轮回呢。”
萧灵越点头,静默半晌后,他说道:“上次……不是我不给宗下使开结界……是……”
宗霁一愣,转而跳下望世潭的青白玉,对着萧灵越嬉皮笑脸道:“你这是在给我道歉吗?”
萧灵越点头,宗霁道:“有什么好道歉的,我又没放在心上,你若真有歉意,倒不如……”
“什么?”
宗霁附在萧灵越耳侧,低声道:“送我一幅画。”
他脸皮子素来厚,上次在望世潭将萧灵越拖下去的一事已经被他自动忘记,萧灵越过来以示歉意,又被他厚脸皮地抓到一个要害。
不要白不要。
萧灵越微怔:“……下次吧,宗下使下次回冥界我为宗下使作画。”
宗霁“嗯?”一声:“为我?你不会是要画我吧?”
萧灵越点头,这回轮到宗霁发呆:“我有什么好画的?”
萧灵越道:“上次在宗下使的府上,有幸见过宗下使的真面目,如此惊艳之面容,若不入一次画,着实可惜了。”
宗霁没有因他的夸赞而开心,反倒冷声道:“随你吧,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萧灵越没听出宗霁语气的不悦,他微微一笑,眼角含进三分春:“不过下官记性不太好,作画时需要宗下使待在下官面前。”
宗霁疑惑不解:“能差到这种程度?”
萧灵越也很无奈,宗霁摆摆手:“罢了罢了,那就有空时再来找你作画吧。”
萧灵越莞尔一笑:“宗下使一路走好,下官恕不远送。”
话罢,绘世笔沾上墨水,星辰错位,繁星明暗交接。
宗霁抓着尚清的衣袍,跳进了望世潭,尚清大叫一声,声音传入在梨白山山脚下那片湖边守着的应戌耳中。
“这么快,苍世敖许了你什么承诺?”应戌冷眸看着湖面。
萧灵越送走宗霁和尚清后,又趴在青白玉上,思忖着如何起笔,一笔未落,苍世敖跨进了望世潭。
“丹青冥官应允了宗下使什么要求?”苍世敖负手而立。
萧灵越沾墨水的手微微一顿,抬头回道:“为他作画。”
半晌后,苍世敖道:“什么时候画?”
萧灵越笔尖在宣纸上一划,回道:“等他回来。”
苍世敖皱眉:“现在又是在画谁?”
萧灵越摇头:“不知道。”
二人沉默,整个望世潭只余下笔在宣纸上划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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