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惩戒

后面众人见江家家主江峰发话了，也附和了起来，声音窃窃。

        一向以江家马首是瞻，虽不是幽州四大家族之一，但在幽州也靠着这一层关系声望显赫的柳家家主柳元附和道：”是啊！丞相您和陛下身居高位，对幽州这偏远的地儿了解的也不甚清楚，就这样随意找了个丫头来接管幽州，于幽州、于大安，都恐是祸端啊。“

        余清心里冷笑，这柳元这话恐不是嫌活得长吧。

        在幽州这天高皇帝远的地儿活的肆意惯了，把江家当作了那劳子土皇帝，以为靠着那些子小心思，自己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说话也不带把门的。

        果然，柳元话一落，江家家主江峰脸色一变。后面与江家对立的白家、李家、怀家众位家主脸色变得高深起来。

        还有一些稍微数得上名字的家主不明所以，还在窃窃私语。

        亓珩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家家主柳元，白一一幅看死人的样子看着厅中众人。

        柳元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那些更大逆不道的话在嘴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回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一些后怕不禁袭上来，自个儿和江家家主江峰赤裸裸的是在讽刺这亓丞相和陛下啊。但又一想这天高皇帝远的，他们又能拿自己怎么着。

        “白一，拖下去！”声音冷凝。

        说罢，亓珩懒洋洋的将身子一抻，靠在椅背上，也不说话。

        众人感觉刚刚那句话好似是个错觉，并非出自此人之口。但白一利索上前，揪住柳元的领子就拽起来带走。

        柳元这才感到害怕，又想起大安市井坊间亓珩的传闻，冷汗涔涔，大喊：”江大人，救救我！“

        江峰皱了皱眉头：”亓丞相，您这？“

        亓珩弯了弯嘴角，声音清浅：”哦！柳家家主对陛下不尊、对本相不敬，再者，刚刚本相说让您来回答，可柳大人越矩作答，此是对规矩不明。“

        顿了顿，又言：“所以，砍了不为过吧？”声音骤冷。

        白一点了柳元的哑穴，外面挣扎声都没了，厅内只听到剑拔出来的清脆声，紧接着“咣当！”一声，似乎是重物落地声，然后利剑归鞘声。

        厅内鸦雀无声，众人知道刚刚是人头落地声，面上心里惊骇，齐刷刷跪下来，无人敢出一声。

        亓珩眼神自厅内扫视一圈，落在江峰身上：”江大人方才是不是想说，像柳大人这样，是不是应该诛九族啊。“

        音调不高，带着他惯有的冷凝，不轻不重。

        于他人听来，却是阴恻恻的。

        余清倒觉得没什么，少一个麻烦正好，改革换位，无论是朝堂还是地方，死人再正常不过了。

        亓珩看众人皆一幅惊悚状，顿觉没什么意思，一群欺软怕硬的主。看到余清脸上的云淡风轻，甚至可以说是一脸赞同的样子，心底失笑，不愧是自己选出来的人啊。

        亓珩可不是什么好人，瑕疵必报的性子坊间也没少传闻。

        江峰方才说的话，他可不会糊弄过去。

        果然话音一转:"怎么？江大人这是听不见本相的话？还是不稀罕回答？“亓珩笑的云淡风轻。

        江峰额头上满头大汗，本就趴跪在地上的身子轻轻颤动起来，双手撑地，额头与地面”哐哐“发出撞击声，不停叩首请罪：”丞相大人饶命，是草民口不择言冒犯了，大人饶命！“

        亓珩面色不变，拿起折扇骨柄，扇头骨面轻轻叩击桌面，发出”叩叩“声，在寂静的厅堂里显得突兀又牵扯着众人的心态。

        亓珩话锋一转：”余郡主认为，江大人该怎样处置柳家家族又该怎样处置？“

        余清面色一凝，这个老狐狸，果然不会让自己置身事外。

        身姿聘婷袅袅，又带了些娴雅的风骨，白色裙摆随着她向前的幅度摆动，灵动空灵。

        余清自后面出来，面向亓珩屈身行礼。

        亓珩骨扇叩击桌面的声音使人心浮气躁，余清恨不得把手给他剁了。

        脑海中揣摩了番，随即回道：”柳大人出言不逊，冒犯天颜，话里话外对丞相您不逊，不守规矩，自高自妄，赐死着实是刑罚轻了。但臣年龄尚小，且无建树，柳大人和江大人对陛下和丞相的决定有所意见也是在所难免。“声音婉转清灵。

        紧接着道："陛下和丞相作此决定，定是出于种种考量，有所依托，柳大人出言不逊虽按律法而言，九族诛灭也是理所应当，但念在其初犯，且多年协助治理幽州有功，其家族子弟也多于大安有建树，受其连累着实可惜，不妨收编其府邸、商铺、良田充归国库，三族稍作惩戒，三年族中子弟不得考取功名，以示惩戒。”

        幽州各家主听此不觉倒抽凉气，这姑娘也是毫不手软啊。

        余清看了眼江家家主，缓缓道：“江家这几年在幽州的名声倒算不得好，江大人又犯了和柳大人相似的毛病，柳大人都死了，若江大人相安无事也堵不住悠悠众口，旁人听了，说不定还得说咱官官相护呐！但江大人话里话外都是为大安考量，也是有心了，这些年作为幽州家族之首也是为幽州做了不少贡献，死罪倒是严重了，不妨打上二十大板使其警戒自身，抽取黄金万两以泽幽州子民，族中子弟身负官职的各降一职，族中女眷十年不得入宫，幽州城军防城墙、祭坛、郡府、利民街、以及城中百姓居所的修缮全权交予江家，看结果再做打算。”

        余清说罢，笑了笑：“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亓珩被她不要脸的要求怔愣住，她这趁火打劫可真是打的明明白白。

        底下众人心底滋味杂陈，有的沾沾自喜，比如白家、李家；有的面如土色，怒色满面，比如江家；还有中立态度，持观望态度的。

        余清胆敢说这些，也是斗胆猜测了亓珩的想法。江家在幽州扎根太久，涉及面众多，不可能因此一下拔除；柳家恰好是威慑众人的开口，但也不会诛九族，因为幽州家族关系错乱，柳家和江家倒了，暂时的平衡局面就会被打破，一些家族势必走这两家的老路，而这些家族的处理是将来自己要解决的，他不会插手。

        但惩戒浅了，威慑不够，此后的改革势必会更加麻烦。

        此时，便需要一个“度”。

        自己提的那些要求，一是江家势力太大了，必须得削弱，不能使其保持这一家独大的局面，二便是这资金还有工程问题了。自上而下拨银两来实施这些工程，腐败问题和工程问题都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解决的，而将此交给江家，他不敢不做，也不敢在这方面再出什么岔子，无论朝堂还是郡府，不出一两银子便能坐收其成，何乐而不为呢？

        亓珩似笑非笑的看着余清。

        余清眼神清亮，认真的看着他。

        厅中万籁无声。

        就在众人大气不敢出的时候，亓珩衣袖一挥，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声音清浅带着磁性：“就按郡主说的做。”

        江峰脸都绿了，呈跪拜姿势的手腕青筋暴出。

        亓珩站起来，月白锦衣翩然而动：“江大人可有异议”

        江峰咬了咬牙，颤声道：“臣没有异议，谢丞相大人，谢郡主饶臣一命。”

        亓珩轻声“嗯”道。

        “诸往可还有想说的？”亓珩负手立在那儿。

        谁敢在这个时候自个儿找死？忙行礼回言“无异议”

        亓珩负手离开：“没异议诸位就散了吧，到时候用着各位大人的时候，郡主自会一个个告知你们"月白身影自红木雕花门框消失，声音越来越浅。

        余清恢复了那副淡然，垂着眸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江峰朝余清行礼告退，刚出门便被白一请到一旁受那二十大板去了。

        以前余将军在的时候，怀家是余清父亲亲自提拔上来的，也知道一直以来幽州事务是余将军的这位大女儿处理的，所以对于她任幽州郡主并无异议，甚至还带了丝欣慰。

        其余家主皆座俯身行礼告退。

        怀家老家主怀恒行礼后，摸着胡子临走时叹了口气，安慰道：”小姐放手做便是，余将军虽不在了，怀家总还是您的身后人。“

        时隔这么久，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能听到这么亲切的话，余清朝怀家老家主浅笑点头，没表达出过多的感情。

        感动是感动，但除了她自己，她不会信任任何人。走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信任便显得那么岌岌可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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