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棠棣之华在为如何应对长桥而烦恼，而傅时书这边，则是带结束了下午钢琴练习的温玖去吃晚餐。
虽然也会遇到认出二人的路人，会遭遇一些异样的视线或指指点点，但温玖总不能一直被关在家，还是得习惯一下。
好在如今的温玖似乎不那么介意外人目光，这让傅时书稍感放心。
晚餐时，傅时书见温玖喜欢吃标准套餐里的洋葱圈，就把自己还没动的那份也给了温玖。
……
回家的路上，呼吸着夜的冷空气，有傅时书陪在身边，温玖抬头看星空，夜色像是水洗过似的美丽。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因为有傅时书无微不至的照顾和陪伴，刚刚脱离末世的温玖，从来没有感觉到寂寞和不安。
路灯旁的铁栏，让温玖想跨过去。自从在末世中呆久了以后，就不太习惯遵守文明社会的规矩。
在末世中，一切秩序都已经崩溃，马路、栏杆，全都只是残垣废墟的一部分，不再具有它们原本的功能。
而如今，身边店铺的橱窗里面，橘色的灯光十分温暖，里面的玩具、时装和饰物，即使不进入去购买，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也会觉得很满足。
能身处平静的时代，是多么快乐啊。
二人步行在砖石的人行道上，路过另外一间店铺。
巨大的透明橱窗内，深绿镭射纸制作的“草地”闪闪发亮，一只绑蝴蝶结的小熊娃娃被放在草地上，后边的架子上摆设的，是依序排列的名牌包包。
店中传来乐声，是近期的畅销曲。这个繁华的都市里，演艺圈的一切总是如影随形。
傅时书只是微笑跟在温玖身边，并不发一语。
这个眼中有了光采的美丽少年，刚才晚餐时显得很有胃口，如今脚步也很轻快。
如今，温玖虽然依旧沉默，却喜欢出神地观察身边事物，似乎很享受一般。
他好像很快乐……不知为什么，傅时书第一次对温玖有如此感觉。
他似乎不清楚，所有的人都在担心。
和温玖不同，傅时书的心中，始终被沉重的事务缭绕。
今天廖文宣和自己见面的时候，在想什么呢？那个时候，自己甚至没有来得及和好友多说几句话。
还有，上午和棠棣之华的交流……也不知是否徒劳无功。
温玖走在前面。傅时书跟在身后默默回想着。
曾经，傅时书身为演员在演艺圈打拼的时候，不是没有遇过困难的时刻。
可现在，带领他人，似乎比自己努力要更艰难数倍。
跟随着前行的温玖，傅时书在城市的街道上漫步，始终深思。
……
回到家，温玖清清爽爽地洗了末世中奢望的热水澡，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吃傅时书买的鸡蛋布丁。
原身不那么爱看电视，所以温玖这几天才慢慢开始表现出对电视的兴趣，免得傅时书生疑。
虽然看上去，温玖十分悠闲，拿着遥控器只是随便地选台，但温玖一直在悄悄地选择最合适的节目，通过它们了解这个世界，比如新闻或者科教频道。
如今，温玖接触外界的信息，傅时书也不再阻拦。
虽然在外的时候一毫不懈地奔忙，不过，在家和温玖相处，傅时书都只是静静地陪伴，在温玖身边做些事情，收拾东西，或者用电脑处理一些工作事务。
……
晚上十点半，温玖洗漱后，准时爬上床。
而傅时书也来到温玖卧室门前。
自从原身自杀事件之后，傅时书每一天晚上睡前，都会和温玖说上几句话，偶尔不说的时候，也一定和温玖道晚安，看着温玖睡下。
毕竟，原身是大半夜里自杀的，如今傅时书对此谨慎一些，也很正常。
能感觉到傅时书是绝不希望重蹈覆辙，温玖能察觉到，虽然表面看不太出来，但对方一定是很紧张的。
大约，自从原身出事之后，直至今日，傅时书就没过过一天放松日子。
当然，表面上，傅时书并没有表现出异样，只是，和原身记忆中的形象相比，如今的傅时书更加深沉和琢磨不透一些。
如今温玖继承了原身的身份——虽然傅时书不知道这一点，但见别人为自己的安危伤神，温玖总有些过意不去。为了打消疑虑，温玖只能每天都乖乖按时睡觉，争取让傅时书少操心。
温玖在床上躺下，盖上被子，傅时书来到床边坐着。昏黄的夜灯的光照着二人。
温玖默默看着傅时书温柔的眼眸，考虑着要不要找个时机告诉对方，除了钢琴课之外，自己也可以开始其他训练和工作。
温玖知道，原身出事之前，其实还是有些工作在身上或者计划中的。
原身出事前已经录制好的ep，算起来，好像差不多到发行的时间了，后面，好像也还有其他的工作计划。
……是电影？原身当初不太关注这件事，记忆淡薄，所以温玖也不大清楚。
虽然没有办法做到其他，但单纯代替原身完成工作，温玖还是可以的。
“今天我去见了凌憬。”
细细聊过温玖今日去公司的感受之后，傅时书沉吟半晌，说道。
不料今天的睡前话题是这个，温玖一愣。
还没等温玖反应过来，原身的情绪就涌上来，温玖瞬间感受到无限的悲伤和心酸，身子微微一动，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
这具躯体的本能记忆，原本已经消散了很多，但不料，忽然听到凌憬相关的消息，还是会驱动这么大的反应。
似乎是对温玖的反应并不意外，傅时书稍微靠近了一些。
躺在柔软的床上，还是很舒服的，温玖默默体会着原身的心情，待情绪褪去，默默擦去眼泪，看着傅时书不说话。
额头上传来微微粗砺的暖意，是傅时书在抚摸温玖的额头。
虽然悲伤的心境和眼泪都是属于原身的，严格来说并不是自己在哭，但温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乖乖任傅时书安抚。
“你和他说什么了？”感受着傅时书手掌的温度，温玖问道。
和伤心的泪水不同，温玖的表情和语气，都是很平常的，看上去安静又乖巧。
“要不要猜一下？”傅时书笑。
“……和我有关吗？”温玖问，漂亮的眉毛微微地上挑一下。
原身的过去，虽然说不算是温玖的经历，可是，那过去带来的一切影响，都会由温玖继承。和凌憬相关的一切，是无论如何不可能避过去的。
傅时书点点头，认可了今日去找凌憬，是为了温玖的事。
“这个一会再说，”傅时书露出一点安慰的笑容，“其实，我很想问你，是何时开始喜欢上凌憬的？”
温玖对傅时书这么问并不意外。
事实上，这是傅时书，乃至长桥娱乐众人一直想得到解答的问题。
事实上，也恰好只有继承了原身全部记忆和情感的温玖，才知道这个问题的谜底。
原身自从来到长桥娱乐后，从来没有提到过凌憬，而过去，他作为一个新雪娱乐的小小练习生，和凌憬也并无交集。
所以，长桥娱乐上下，包括和原身朝夕相处的傅时书，都无从知道原身心中对凌憬的爱慕。
也是因此，在知道温玖跑去找凌憬告白的时候，众人才会如此惊讶。
可虽然自己知道答案，但要如何跟傅时书说呢？温玖在原身的回忆中搜寻和凌憬有关的记忆。
原身那样隐秘的、突如其来爆发的，藏在心中许久都未和长桥众人诉说的情感，似乎很难用言语去传达。
见温玖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没有回答，傅时书笑了。
“我可得告诉你，凌憬决不是那么容易被追到的一个人。”
温玖抬眼看向傅时书，静静听傅时书说话，漂亮的眼睛在长睫毛的映衬下，显得灵动又柔美。
傅时书似乎并没有真的期待温玖回答，只是开始向温玖讲述有关凌憬的一切。
凌憬傲人的家世，出众的才干，很多事情，傅时书都一一说给温玖听。
“……自从成为棠棣之华的副总裁之后，追求凌憬的人只多不少。”
从傅时书的话中，温玖知道，容貌出众、冰冷高傲的凌憬，在初入演艺圈做幕后之时，就有不少追求者，其中不乏豪富之家的女性，更有演艺圈中的知名人士。
但面对数之不尽的追求者，凌憬的态度却始终冷淡，似乎和爱情完全绝缘，私交固然有，但都是好友的形式，完全不提对他人动心。
而在成为棠棣之华的副总裁之后，凌憬的地位上升到一个高度，高冷的地位与性情，使得这位年轻的副总裁更是高不可攀，而爱慕者们也更多敬畏之意，不敢逾矩。
至少，演艺圈内的人士，绝不会做出原身那样大胆求爱的事情。
这也是当初棠棣之华对原身那么激烈鄙视的原因之一。
对圈外的疯狂粉丝，可以淡然视之，可是圈内人的温玖如此做，相当于是坏了规矩。
只是后续的舆论，带给原身的惩罚太重也太多，那个单纯的少年，根本想象不到后来的发展，想不到心上人的冷漠和后续受到的攻击。
原身虽然深爱凌憬，但记忆中对凌憬的了解其实很少，温玖也是如今听傅时书说，才知道许多。
如今的温玖对凌憬毫无爱意，只是静静听着傅时书告诉自己有关凌憬的一切。
“他有那么多出色的追求者，里面不乏曾经获得过演艺圈大奖的明星，而你……”说到这，傅时书轻轻笑了起来，“知道吗？你甚至还只是一个没有出道的小艺人……”
傅时书的语气很柔和，笑意当中，也没有任何嘲讽。
“你呀，”傅时书笑，“居然就这样不打招呼就去找凌憬告白，当然会失败。”
虽然表白和自杀的事，让温玖在众人眼中有些不靠谱，但傅时书知道，温玖其实还是很听话的，而且因为单纯，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更不会误解自己是嘲讽他。
只要好好和温玖说，他能够明白。
其实，见到温玖流泪的时候，傅时书也是表情微动。
虽然温玖也算是闯了大祸出来，连长桥的众人，也对当初签约温玖的选择失去了信心，长桥内部，不是没有人提出要长桥和温玖解约的建议。
当然，因为自杀是人命关天的事，在如今这个当口和温玖解约，长桥难免显得过于无情，所以，长桥并不会真的将这个建议纳入考虑。
但，这样养着温玖的时间，又能持续多久呢？长桥虽然宽容，但也不是慈善机构，如果温玖自己不振作，真的可能沦落到解约的地步。
当然，长桥是厚道的，对这个无亲无故的少年，还是会给一些帮助，只是，让温玖继续当艺人，怕是不可能了。
如果温玖不能振作起来，身为经纪人的自己又能做得到什么？
不过，如今的温玖，总让傅时书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悲观了。
看着温玖惹人爱怜的模样，哭泣过后单纯的眼神，像只盖着被子发呆的漂亮小狗，傅时书微微一笑。
在夜灯的柔和光线中，傅时书和床上的温玖说着话，不觉间已到夜深。
……
这一晚，傅时书终于不再避讳什么，和温玖谈了很多。
不只是有关如今温玖对凌憬的感情变化，还包含温玖对演艺圈前途的想法。
傅时书深知，如果温玖要继续在演艺圈发展，过去那样懵懂而被动的状态是绝对不行的。
演艺圈绝不是空有相貌就能混下去的，很多被说是空有容貌的花瓶人物，事实上也有着能够在演艺圈立身的素质，而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浅薄。
容貌并非决定性因素这一点，在温玖身上就很好地体现了。
容貌再出色又有什么用？如今的温玖，是无人愿用，无人敢用。
示爱和轻生二事表现出了温玖不受控的特质，无异于告诉众人，启用温玖要冒不可预测的风险，长桥如今的困境就是最好的证明。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投资方绝不愿用温玖这样的艺人。
更何况，温玖还得罪了大公司棠棣之华娱乐。
棠棣之华强势而有话语权，作风冷峻不讲情面，是长桥绝不愿意得罪的对象，而温玖却让其一反常态地大动肝火。
还有新雪娱乐的落井下石……
要打破眼前的困局，非温玖自身的驱动力不可——事实上，即使温玖振作起来，这条路也不怎么好走。
长桥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推动一个悲哀且对生活没有任何动力的人。
其实傅时书想过放弃。
也许，不该勉强他，让温玖退出演艺圈，才是对这个少年最好的安排。
甚至，傅时书认为，也许长桥一开始让温玖参与工作就是错误的。
虽然长桥打算让温玖在工作中慢慢树立信心，工作过程中对温玖又是那样耐心和包容，慢慢地引导，但压力仍足以将这个少年压垮。
可如今温玖眼中的光，却让傅时书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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