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粮道
二十七日，两军隔中渡桥南北扎营对峙。
李昭以为下一次进攻会很快发起，但是再一次失望了，一连六日，大军不动。
“这种日子啥时候才能到头，再不进攻，大军士气就没了。”营帐内，李昭一脸忧愁地看着北岸契丹大营。
“干着节级的活，操着节度的心。”史彦超优哉游哉，一脸不在乎地烤着麦饼。
“史大郎，你就不担心万一大军崩了吗？”李昭好奇回头。
“担心啥？当兵吃粮，不就这样吗，打赢打输，那是节度使防御使们的事，至于咱们大头兵，无非换身衣服，照样当兵吃粮。”史彦超懒洋洋的，一副欠揍的样子
“那穿上契丹衣服你也愿意？”李昭冷冷说道，史彦超被怼的哑口无言。
“今天的饭又少了，一人只有两个饼了。”老黑手里拎着刚领到的口粮，走进营帐。
“咋回事，这几天一天比一天少了？”史彦超疑惑问道：“一天两个饼够谁吃的，不会是……”
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断粮了？”
“怎么可能！”史彦超腾地一声，坐了起来：“十万大军呢，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正是因为十万大军，所以才有可能。”李昭冷静分析：“能打的都在这里了，后边只要摆个三五百骑兵，就能劫了粮道。”
几人正说着，张彦泽派亲兵都头来传军令。
亲兵都头急冲冲地闯进帐来：“李节级，史守捉，节度使让你二人往磁州方向走一趟，打探一下粮道，看看怎么回事。”
“断粮了吗？”史彦超问道。
“唔。”亲兵都头本来想含糊过去，想了想还是开口：“大军粮草暂时不缺，只是一连四日没有粮车再过来了，节度使觉得可能是有契丹小股骑兵溜到了后方。”
“既如此，那就走一趟吧。”
李昭点起手下，和史彦超合兵，将将二百余骑，向南出发。
一连几场战斗，兵员消耗较快，从李家庄出发时候李昭手下有九十多骑，现在折损快三分之一了，等回到李家庄的时候，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人。
往南走了半日，将近夕食饭点，李昭见将士有些疲惫，四周环顾，也没有什么村庄，于是下令在路边歇息。
放出探马，不敢烧火做饭，只能就着冷水吃点麦饼、酱菜，饶是如此，很多士兵都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正吃着，探马“嘚嘚嘚”地跑回来了。
翻身下马，冲着李昭禀报：“禀报节级，前方七里左右遇到一个村庄，村口有一队士兵正在做饭，未打旗号，我等不敢做主，特来禀报。”
李昭一听，放下手中麦饼，盯着探子问：“对面有多少人？”
“村口只看见十人，村内人影绰绰，不知多少。”
“可是秃顶髡发？”
“未见。”
“对方马匹可多？”
“约四五十匹马，在村口饮水。”
“可曾遇到过村民？”
“村庄甚为安静，不曾见有人出入。”
“你们还没暴露吧？”
“并无，我等几人远远看见村庄后就下马，一路摸过去，悄悄擒杀了对面暗哨，发现村口士兵后就来回禀，其余人还在原地。”
“好！”李昭长身而起，吩咐道：“歇也歇够了，众儿郎，穿好甲，拿着刀枪，对面是敌是友，先摸过去看看。”
轰的一声，众人抱拳称喏，纷纷起身，穿好铠甲，上好弓弦，举着刀枪，一片肃杀之气蔓延开来。
行不到七里，前方一处小坡，闪出一人，正是前去探路的斥候，李昭手一挥，二百多人齐齐停下。
李昭看看地上几具尸体，都是正常汉式衣甲打扮，看不出什么，于是招呼史彦超，爬上小坡悄悄探查。
只见前方的村子不大，约有三十多座房屋，一道破破烂烂的围墙围了起来，村口处有条小河流过，数个披甲之人进进出出。
庄子里静悄悄的，已经是夕食时分，却不见炊烟，那些人也不进村子深处，只是在村口几间房子里做饭打水。
夕阳从李昭身后掩了过来，小坡距村口约百余步，他趴着看得清清楚楚，其中有一人，秃头髡发，站在一所房子旁边，嬉笑着整理皮袍和一个髻发之人说着什么，那人弯着腰连连点头，好像翻译官一样，另一个秃头髡发之人擦着一把带血的刀从屋里走出，让他想了起抗日电影里的某些镜头。
“契丹人。”史彦超趴在他耳边咬耳朵。
“看来后方的确混进来了契丹兵，粮道被断与他们应该也有关系，抓过来问问吧，你觉得应该怎么打？”李昭悄悄地问道。
“要打就现在打，不能等天黑，天黑看不清楚，放跑几个就麻烦了。这边到村口就百余步，一个冲锋就到了，然后先控制契丹人的马，再派一队人绕到村子那边，两边往中间打，怎么样？”史彦超很有经验地说道。
“好，等会我直接正面冲，你绕过去堵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李昭下定决心，不管村里有多少契丹兵，趁他们不备，先硬吃一波。
冬日里太阳下去的极快，等到准备好了之后，已经日头西斜，李昭不敢再等，看看左右，手一挥，二百余人齐齐上马。
李昭拔出刀，无声地挥舞了一下，众人带动坐骑，向前移动。
此处距村口不过百余步。许多双眼睛死死盯着村口处那几人，默默前行。
九十步，七十步……或许是杀气让人有所感应，又或是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心头不适，那村口处，有一人，无意间回了一下头。
只是太阳刺眼，一时间没看清楚，那人扭了回去，突然又扭了回来，李昭都能看见他脸上惊恐的表情。
那人瞬间站了起来，手上的碗咣当一声掉进锅里，指着这边，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啊啊出不了声。
旁边一人擦擦脸上的水，看到同伴这种惊讶的表情，忍不住顺着手指方向望过去，只见冬日的暖阳里一群厮杀汉拉着长长的影子，披坚执锐，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于是，终于替他的同伴喊出了那句话：“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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