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锦帆贼挑战
吕布听了这句话,不动声色,仍然拥骑不动。而是眯着眼睛细细观察这个名叫甘宁的骑士。
此人身材高大,加之骑在一匹银白色的高头骏马上,更显得比其余骑士高出一头,只有吕布能略胜一筹。而这人言语叫嚣间,虽然颇为狂妄,但是仔细观察其身姿作态,一手持缰时,另一只持矟的手却异常稳当,导致满是铃铛的长矟竟没有多少响声,显然是警惕到极点。
甘宁见吕布等人迟迟不动,不由大声笑道:“我听说北地都是百战勇士,天下无匹,不料今日一见,空有其名,不怪做吕布这无义鼠辈的爪牙。”他这一笑,露出极为俊美的丹凤眼,眯起来像是一把长刀,让吕布觉得被他“扎”了一下,而甘宁身后的从骑们,也随之起哄而笑。
吕布这边的骑士们听了,顿时面皮发红,连吕布自己都承受不住,欲要提缰出战。还是侯成举手拉住主将,对他说道:“将军身为主将,一旦让人认出身份,敌人倾力来攻,此战还如何打?”侯成又说:“我替将军出战,必杀此贼而归!”
说罢,他高举长槊,对对面的甘宁喝道:“我乃凉州泥阳校尉,楼烦侯成,所谓主辱臣死。今日,要么我生斩汝首,洗刷主辱,要么战死此处,以示我昭昭之志!”
于是勒马而出,但他并未有与其马斗的意思,而是一边瞄着前面的蜀人,一边用右手抄起马弓,右手指自弓袋中抽出一支重头箭。手指灵巧地一翻,箭尾已搭上弓弦。待到马儿在雪地上跑稳了,他腾出左手握住弓。眼见着对面那人也策马而来,急忙用右手拇指扣弦,飞快地将弓拉开,对准来敌的马头,正要引弓而发。
就在此时,侯成就觉得面前突然寒光闪耀,一支利箭如飞鹞般穿口而入。一瞬间剧痛传至脑中,顿感天旋地转,眼前骤然漆黑,再也没有了知觉。
眼见侯成战死,靠得最近的刘朝不禁又惊又怒,他见甘宁停步不前,扭转马头似乎要回撤,不禁血冲头顶,动身策马挺槊朝他扑去。
甘宁不曾想会有追骑,正在提马缓走,刘朝的九原骏马很快就赶到了他身侧。刘朝见甘宁没有回身,立即持矟朝他后背捅去。
哪知甘宁似乎后脑长了眼睛一般,突然侧身弯腰,右手朝身后横抄,一把抓住了刘朝的槊杆。甘宁熟练地用左手猛拉辔头,马儿立时定住。而刘朝的马儿还在前行,已然赶到甘宁右侧,两马并列只差一个马头的距离。伴随着铃声如雨霖般响起,刘朝只见甘宁腾出的左手上,突然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顿时心中一惊。想要抽回长矟,却发觉甘宁臂力极大,慌乱间丢掉槊杆去拔腰间的短刀。
此时两马几乎并辔而立,如同亲密缠绵。甘宁威武又俊美的面孔近在眼前,在刘朝眼中,仿佛地狱夺命的恶鬼,怎么去摆脱,都为时已晚了。
远处观阵的蜀军将士,就见两马并列不动,而噶宁一把拽住刘朝,转瞬之间切下头来。甘宁将尖刀重新插入刀鞘,又将还在滴血的头颅递给随从,随从将刘朝双目剜去,插在一杆长矟上,随即举过头顶,如同举着一面骇人的狼头大旗。蜀军随即欢呼雷动,远处的凉军也不免失色。
吕布本来为侯成说服,想起了长安城下为人冷箭重伤的情景,故而不愿孤身上阵。但此时得见两名爱将都为此人所杀,心中很是愤怒。他似在自言自语,又抬高了声音说道:“若不杀此贼,我颜面何在?朝廷颜面何在?!”随即下定了决心,对随从说道:“你们不要劝我!此人威风不灭,这仗也不用打了!”
说罢,他戴上蒙面的铁胄,双腿轻夹赤兔马的马腹,便从人群中缓步出来。蜀军见他宛如一座铁塔挺立,远比刚才被斩的两人雄壮,欢呼声也就缓缓平息,只有甘宁慢慢打量着他,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吕布没有答话,他手持一杆长矟,没有待弓矢刀剑等杂物,轻装策马,随即如风一般直奔甘宁所在。甘宁见吕布奔袭而来,心中一惊,立刻挺立长矟向前迎击。
蜀军和凉军数万将士默立雪中,都在观阵吕布与甘宁之间的厮杀。见两匹骏马踏着翻飞的积雪靠近,突然槊杆撞击之声传出,不禁心中一惊,以为分出了胜负。但两马交错之后,见两人仍端坐马上,极为严肃,只有甘宁身上的铃铛仍在风中响个不停。
两人跑马不远,又拨马再次回冲,越加靠近之时,两人越是催马急进,似乎欲借助马势将对手刺穿在地。两马飞快地交错,一瞬间人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是,这次却静默无声,两马飞快又分开了。
一匹马奔出十余步,立住不动,而另一匹马又拨转马头,朝对方再次冲去。行至半程,原本立住的马儿突然一跃,迎着对手的方向奔去,两马靠近后,原地打转,显然两个人缠斗到了一起。
突然啪的槊杆折断的声音传来,随即那匹大红色的赤兔马载着吕布朝凉军阵中奔去。而那匹银白色的骏马也缓缓踱步,朝蜀军军阵中返回。从骑们赶紧簇拥而上,发现首领甘宁手上空空,腰间的短刀只剩下刀鞘,而戎服之上却有斑斑鲜血。
凉军将士都在观战,但也没有看出谁胜谁负,瞪大眼睛盯着赤兔马和马上的吕布返回。只见他一手拿着出阵的长戟,另一手却拿着半杆栓挂了铃铛的断槊,每走几步,其上的铜铃便发出如莺啼般的响声。
待吕布将断槊狠狠插在雪地上,众人都道是吕布胜了,齐声欢呼起来。吕布一面微笑,一面却悄悄撕了一块麻布塞在腰腹间,原来方才夺槊的时候,甘宁趁势拔出短刀,刺了吕布一下,此时伤口正在流血,但也好在伤得并不深。
高顺看出吕布脸色不对,微微侧身替他遮挡了一下,并问道:“敌将如何?”
吕布低声说:“确实不错,武勇堪比文远了,可惜还是我胜了一筹。”
不过全军的胜负并不在这一二挑战上,蜀军如此严阵以待,恐怕获胜还是要在正面交锋上。
这时候,一股凌厉的西北风吹来,凉军的旗帜哗哗作响。地上的积雪也随风卷起,飘向蜀军军阵的方向。寒风吹到人们的身上,如镰刀割破干裂的皮肤,剧痛钻心。西凉骑士将皮帽捂紧脖子,趴在马脖子上避风取暖。
吕布见风吹向蜀军,心中略喜,下定决心发起进攻。他对高顺说道:“进兵之道在于出其不意,蜀人已严整列阵,只得合战。我少敌众,合战之道在于各部刚强严密,不被敌军分割包围。然后抓住机会,切入敌阵的缝隙,猛击其侧背,敌人虽多,也可以击败!“
不等高顺回答,他就下令召集诸将到自己阵中。亲兵和马匹围出一个圆圈,诸军都在圈内听吕布交待进攻方略。吕布捡了一根树枝,在雪地上画出进攻时的军力安排,布置各军人物。
吕布的作战计划是:首先,蜀军军阵长,己方军阵短,目前己方的半圆阵就是一种防御自保的阵型。要想主动向蜀军进攻,就不能居中成圆阵。吕布命令各部趁着风雪吹向蜀军之际,朝右前方斜向缓缓移动,逐渐吧军力的重心移向蜀军的左翼。变成凉军右翼接近蜀军,易于进攻,而凉军左翼远离蜀军,易于防御。这种布置,就是吃准了蜀军多是步卒,变阵较凉军而言绝对缓慢。
移阵之后,为了避免蜀军从自己左侧包抄,凉军的左翼呈一个内弯的弧线。高顺居前,曹性居后,构成一条长长的内弯左翼,屏护骑士的军马辎重。
凉军右翼直接面对蜀军的左翼末梢,吕布命张辽率富平军居前,构成最强力的突击力量,直接在断流原下将蜀军冲垮。而在后方接应的,是由陷阵营与吕布本阵骑士组成的骑兵军阵,他们将作为大军最后的预备队,根据局势的变化投入战场。
吕布计划将作战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就是以吕布嫡部的五万人进攻,力争直接击破蜀军左翼,并亲率骑士穿过蜀军溃散的缝隙,出蜀军大阵之后再予以痛击。如果能够如愿,则胜势已成,观战的韩遂等人也必将率众参战,将蜀军一口气歼灭于此地。
但倘若作战不利,蜀军左翼强硬,凉人不能撕开缝隙,无法使用骑兵渗透到后背。此时凉军便只能背靠断流原,将整体收缩回圆阵,且战且退,将蜀军引出后呈现混战胶着局面。这就是第二种情况了,这时候三镇肯定不能指望,只有请贾诩从北面绕袭为自己解围,待蜀军慌乱之际,然后后退十余里,缓图再战。
此刻风雪不减,凉人的军阵开始逐步右移。吕布坐在马上,两名从骑踏雪牵马在前面引路,由周围如云的骑士簇拥着缓缓而行,不久抵达战地。越过前面骑士们的军阵,他可以远远地眺望蜀人森严的左翼。
吕布见状心中有些后悔,但更多的则是紧张,他想:“我半生武运,都是险地里夺来的,为此杀人不知凡几,但今日之豪赌,也是人生头一次。上苍保佑,祝我赢下这一战吧!”
成事在天,吕布不再迟疑,挥手命人吹角击鼓,凉人的右翼重甲骑士开始踏雪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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