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我只看公道
柳予安靠近,与沈竹并肩而行,“沈公子,柳某今日来,只为说明一点,我不会站在任何一边,我只看公道。”
沈竹了然,“这很符合你们柳家的风格。”
“关于苏家的案子,以及沈大人入狱一事,我会查清楚的,若真是冤案,定当全力以赴还两家一个公道。”
“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君王的态度。”
若不是有心压垮苏家,陛下又怎么会轻易相信赵家的伪证,判了苏家通奸卖国的罪。
而赵渠贪污军饷板上钉钉,便是闹得士兵叛变,也只是不痛不痒的惩罚了一下。
赵家独大的这些年,搅动了多少暗潮,不肯屈服与之同流合污的人,最终都被革职入狱或是贬官京外。
赵家不除,朝堂难安。
册封祭祖仪式选定在两日后,是魏武帝亲自下的旨。
冯太后责怪日子太紧迫了些,又念在皇帝好不容易转性的份上,没有过多不满,只能多加催促礼部筹备事宜。
两日光景不过是弹指瞬间,到了册封仪式这天,阿瑾天不亮便被宫奴叫醒。
连着两日学习宫规,已是疲惫不堪,阿瑾眼睛泛涩睁不开,只模糊感觉到有人不断的往他身上套衣服,还得顶着个很沉的紫金冠。
郑贵妃赶来时,见孩子睡眼惺忪的模样,有些心疼。
“阿瑾乖,等一会册封仪式过去了,再回来好好睡一觉。”
阿瑾睁开眼,见郑贵妃一脸慈爱的看着他,努力冲她扬起一个微笑,“嗯,一切都听母妃的。”
他自小早慧,明白眼前这个女人会是他以后的母亲,他肯听话叫她母妃,但不会叫一声娘亲。
郑贵妃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接近他,他看不懂,但阿瑾觉得真正的娘亲只能有一个,那人是苏芷。
天空还散着丝丝墨蓝时,已经有太监过来催促了,郑贵妃带着阿瑾上了步辇,一路往北壝门
而去。
时值榴月好时节,道路两旁翠绿的银杏树格外茂盛。晨曦的微风浮动,如成千上万只绿色蝴蝶翩跹舞动。
长街两边,聚集着前来观礼的王公贵族,年轻的小太监和宫女候在一旁,人群一直延至高台上。
司礼太监高呼一声:“禹王落轿!”
齐聚的大臣不约而同的朝身后的孩子看去,千人千面,各不一样。
阿瑾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仿佛自己成了众矢之的,要被异样的目光灼穿。
他大概环视了一圈,没看见熟悉的人影便垂下眼帘,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汉白玉地板上被铺上了猩红的地毯,顺着视线看去,祭祖台上有一座圆孔方坛,前方摆着一只千斤顶,燃着手臂粗的香火。
台下站着百名带刀大内侍卫,身穿铜黄色盔甲,庄严肃穆。
阿瑾有种无形的压迫感,本能的往后看。以往不管任何时候,只要他因紧张回头看,苏芷都会跟在他后面,伸出温暖的手牵住他。
可这次当他回头时,后面空空如也,只有神色不一的陌生人。
有些路,不得不一个人走了。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官跪拜,黑压压的一片。
身旁跪地的太监扯了扯阿瑾的衣角,示意他跪下行礼。
阿瑾赶紧跪下去,中规中矩的俯身低头。
魏武帝瞥了眼孩子,淡漠道:“都起来吧。”
司礼太监高呼:“众卿平身!”
“仪式可以开始了。”
陆榷没有什么好好说的,不过是认了个自己不喜欢的儿子,参加这场仪式,还不如炼丹药来的有趣。
冯太后精神不错,被皇后搀扶着,两人面露微笑,跟在魏武帝身后走向高台。
阿瑾走在最后,左右两名侍监同行。
祭祖台下方首位,是面容严肃的柳予安,一旁站着的是武将装扮的萧乾,同样一言不发,注视着阿瑾的一举一动。
身后的赵坚神情阴郁,老皱的古铜色脸庞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冷笑。
等众人归位,司礼太监拖着礼盘上前,魏武帝取走上面的黄稠,展开高声念道:“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陆家先祖列皇,仰惟圣神,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功化之隆,永久无□。予祗承天序,谨用祭告。惟神昭鉴,我邦家。尚飨!”
“今有朕之幼子……”
话说到一半,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大变,刚刚还是阳光普照,转眼乌云遮蔽,飞沙走石。
紧接着,远处飞来一群黑压压的大鸟,成群结队,多不胜数。
本就阴沉的天显得更加萧条。
魏武帝皱眉看着变了的天,不自觉的瞟了眼身旁的孩子,没再继续念下手中的诰词。
“是秃鹫!好多秃鹫!”
有人大喊起来,人群瞬间沸腾。
“是那种吃人的鸟!”
“不详,这是不详之兆!”
百官惊惧,底下的大臣开始慌乱。
有人窃窃私语,“莫非那‘妖魔之子’的传言是真的?小皇子果真是个不详之人。”
“谁说不是,这秃鹫平素难见成队的。”
头顶上方盘旋着密密麻麻的兀鹫,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扰的人心惶惶。
紧接着几只硕大的食人鸟突然猛冲下来,拉直了锋利的长喙,开始攻击底下的大臣。
被连翻攻击的百官鲜血直流,抱头鼠窜。
魏武帝沉着一张脸,欲要开口,被上方俯冲下来的大鸟惊得不轻。
“保护皇上!”
侍卫拔刀涌上高台,将魏武帝几人团团围住。
萧乾立于慌乱的人群中,不见丝毫惊慌,锐利的鹰眼扫视着作乱的兀鹫。
“来人,拿箭来!”
立刻人慌慌张张的递上一柄长弓,萧乾伸出修长的两指,从箭筒里抽出三支长箭,正对着攻击人的秃鹫。
‘咻’的一下,三箭齐发,势如破竹,无不虚发,齐齐射中了饮了人血的不详鸟。
同伴伤亡,群鸟有了攻克的弱势,护卫才反应过来,皆取下了背着的长弓,射杀兀鹫。
萧乾目空一切,敏锐的目光锁定上方的大鸟,高喝一声:“点火来!”
有人在利箭上涂了桐油,点燃后递给他。
萧乾勾唇冷笑,将手中的长弓拉满,箭头的火焰血红灼热。
他将目标对准了一直盘旋在上空的兀鹫,力道精准的将手中长箭射出。
那只领头的兀鹫没能很快避开,被射中了腹部,火焰顺势吞没了那对长翼,尖声叫唤的鸟几番扑腾后坠落下来。
群鸟见状纷纷停止了攻击,扇动着翅膀越上高空,四散着飞远了。
再看被兀鹫肆虐的人群,一片狼藉。
魏武帝脸色尤为难看,一旁冯太后也受了惊,捂着心脏没有出声。
柳予安虽不会武功,依然淡定从容,气魄不凡。群鸟四散后,为稳住惊慌失措的人群,立马上前一步,出言道:“陛下,良辰适时,仪式可继续。”
萧乾跟着出声,“不错,若祭祖被一群鸟给搁置了,载入史册,岂不是让后人贻笑大方?”
魏武帝抖了抖八字胡,极不情愿的继续开口念完下段诰词。
底下的官员大多没了听下去的心情,神情紧绷着注意着周围。
草草念完后,乐师奏乐,编钟声起。似乎是有了先前的阴影,魏武帝删繁就简,有意让仪式更快完成。
封冠最后,冯太后也舒了口气,总算是趟过了这关。
几人上香跪拜,礼未成,只听得一声巨响,圆弧形的方台底座轰然倒塌。
“祭祖方台坍塌了!”
又有大臣惊悸着叫喊出来,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魏武帝抬起头,见大理石砌成的底座碎成了几半,也不跪拜了,自顾着起身。
“礼部尚书何在?”
立刻有人蓄着短密胡须的中年男子出列,“臣在!”
“拖下去,给朕关押起来!祭祖何等重要的事,竟然接二连三的出现状况,你这颗脑袋还想不想要!”
身穿赭色官府的男人吓得双腿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微臣知错,求陛下开恩!”
“给朕拖下去!”
魏武帝大怒,双眸充火,一张脸黑成了酱油色。
陆文瑾再不济,也是他亲自下旨受封的亲王,若仪式有差池,不就又说明是他自己抉择失误?身为帝王,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礼部尚书被责罚,百官不敢再妄自多言,种种迹象表明,这皇子不受宠但皇帝的面子不能驳了去。
赵坚面露不甘之色,礼部尚书是他的人,如今皇上下旨意图明显,对这孩子究竟是何种心思,他也猜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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