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姨姨取一点你的血
姜姒漠视众人吃惊的神色，无惧任何低声窃语，拖着迤逦长裙，一步步朝大殿中走来。
蓝玉伸手想去牵住她，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姜氏阿晚见过陛下，皇后，皇太后！”
冯太后笑着挥手，“好孩子，快起来。”
姜姒闻声不动，却将头埋的更低了，“晚晚不起，除非太后能听完晚晚想说的话。”
看着跪地低头的女子，魏武帝还未回过神来。
刚刚走来的那瞬间，他真的看到了六年前的宣妃，封尘已久的心怦然跳起。
“你有什么要说的，同哀家讲讲。”
姜姒抬起头，一双美目已经泪光盈盈，“太后！请太后为我阿姐正名，为阿瑾正名，接纳小皇子回宫！”
此话一出，大殿瞬间炸开锅，众人神色不一。
太后听糊涂了，“接纳谁？宣妃诞下的小孩子？那可怜的孩子不是随着他母亲丧生火海了吗？”
姜姒猛的摇头，“不，孩子还活着，这些年一直都是苏小姐照看着孩子。”
“苏小姐？哪个苏小姐？”
姜姒含泪，一字一句道：“当年名满天下的苏家，苏二小姐，苏翘。”
“这不可能，翘儿早就死了，随着宣妃一起！”
“不，太后，她还活着，如今人就在宫外候着！”
魏武帝大手一拍，怒斥道：“够了！靖昌候夫人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跑来这里闹腾！蓝玉，你赶紧把人给朕带下去！休要让她再胡搅蛮缠！”
蓝玉上前抓住女子的胳膊，轻声哄劝道：“先跟我回去吧。”
姜姒一把挣开他的束缚，不肯放弃，“陛下！那是您的骨血，是除了太子殿下之外，您唯一的儿子，您为何不肯认他？”
“放肆！”
魏武帝一拂胳膊，桌上酒水撒了一地。
赵坚立马起身，故作严肃道：“候夫人，事关皇室血脉不可马虎，你说小皇子还活着，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有，就是苏小姐！她一直带着孩子，整整六年！”
王文甫咧嘴冷笑，“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谁都知道宣妃是怀有妖魔之子，被天火烧死，那孩子也跟着一并去了，怎么过了这么些年，又钻出来一个孩子？是夫人想蒙混视听，还是另有企图？”
姜姒笑的凄婉，辩驳道：“你们说我阿瑾是灾星，会扰我大魏江山，那么我想问，他成长的这六年，大魏可有遭受灭顶之灾？匈奴入侵是早十多年前的事，黄河水患，蜀地干旱是历年都有的事！你们不去想想如何为陛下排忧解难，却跟一个无辜的孩子过不去，你们算什么国之栋梁！枉做了朝廷命官，你们才是蛀虫，是毁坏大魏基业的灾难！”
“够了！朕不想听！”
魏武帝震怒，座下群臣都跪地喊着息怒，只有萧乾坐在位置上，没有太多波澜。
柳予安从座位上起身，拱手作揖，“陛下，何不将人带上来问问，是非曲直总有个结论。”
“不错，哀家也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孩子是不是还活着。”
魏武帝气急，粗粝的大手捏的咯咯直响。
赵灼燕微微侧目，看着盛怒的君王，嘴角有嘲讽的笑意。
“微臣恳请陛下传召苏翘！”
萧乾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似乎是没看见魏武帝难看的脸色。
“你，你们……”
“皇帝，哀家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把人叫上来吧！”
冯太后发话，魏武帝才不甘心的泄了气，极不情愿的道了句：“把那女子叫上来。”
太监点头应声，行至殿门口，高呼一声，“传——苏翘！”
语罢，还跪地的群臣忍不住窃窃私语，有好奇的还时不时回头张望。
“苏家满门抄斩，小女儿早就葬送在火海，怎么可能还活着。”
“就是，依我看，这事就是姜夫人自导自演的，不甘心宣妃受辱。”
“可她有那么大胆子，敢蒙骗皇上？”
……
大殿之上争论不休，宫里传来觐见的消息，候在宫门口的女子才得以进宫，在宫女的带领下朝玉皇宫走去。
苏芷踹着七上八下的心，脑中有片刻空白，她看着一旁跟来的阿瑾，不自觉的牵住他的小手。
“娘亲，阿瑾为什么要叫不认识的人父皇？”
“嘘~别乱说话，就按娘亲的意思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要临阵脱逃已是不可能的了，唯有咬牙一搏，奋力将阿瑾送进宫，才有一丝主动权。
隔的老远时候，苏芷抬头看见宫殿的琉璃瓦，心里咯噔跳个不停，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难安。
“苏翘觐见！”
太监拉长了尾音，也打破了群臣的窃窃私语。
众人视线触及之处，有一女子从殿门口款款而来，窈窕身段，弱柳扶风，生的明眸皓齿，清丽脱俗。
一旁还跟着个六岁大的孩子，眉宇间颇有当年宣妃的样子，虽有胆怯之意，但并无过多惧色，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风骨。
魏武帝睁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看着走近的两人，脸色陡然间煞白。
“你……”
他指着苏芷，目光却不由得瞟向那个孩子。
像啊，那孩子真的很宣妃，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她那般澄澈明净，就像天空中的月牙似的。
冯太后第一眼便认出了苏芷，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和阿瑾，久久不能回神。
倒是赵皇后，短瞬惊诧后便恢复如初，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杀意。
“臣女苏翘，见过皇上，皇后，皇太后。”
魏武帝缓缓站起身，脸上竟是惊恐和幽怨的复杂之色。
“你，你是苏翘？苏君羡的妹妹？”
苏芷俯首跪拜，“正是。”
阿瑾有模有样的跪地叩首，偷偷抬起头瞟向高座上的男人，目及到男人探索的眼神，赶紧收回了视线。
“不，朕不信！你有何证据证明你就是？”
“她是！哀家信！”
冯太后回过神来，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被宫奴搀扶着走下台阶，一步步靠近跪地的女子。
“好孩子，快快起来，这些年你受苦了。”
苏芷被她扶起来，眼眶不由得一热。
两次见到冯太后，她都有总亲切的感觉，哪怕她曾因安阳的原因险些罚了苏芷，但这种亲切感却依然未减。
“果真是你，原来你还活着？”
冯太后抚摸着她的脸庞，视线很快便黏在阿瑾身上。
她点点头，貌似自言自语道：“是，是宣妃的孩子，跟那丫头长的多像啊。”又回过头，对魏武帝说道：“皇帝，你瞧瞧，真是当年的小阿瑾。”
魏武帝攥紧了双拳，僵硬的走下台阶，却始终不敢靠近孩子。
阿瑾谨记着沈竹交代的话，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撩正了衣摆，双膝跪地，脆生生的唤了声：“父皇！”
这一声父皇，叫的魏武帝双膝一颤，喉结上下翻滚，他张着嘴，半晌没有回应。
冯太后顷刻间红了眼，一把抱起地上的孩子，哭出了声，“好孩子，好孩子！”大魏的希望，大魏未来的希望，皇室难得的血脉。
“皇祖母。”
阿瑾娇软软的唤了她一声，抬起白嫩的小手擦去她眼角的泪花，眯起双眼似在安抚的笑。
“哎~”
冯太后点头应了声，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母后，这未免也太草率了，万一这孩子不是陛下的骨血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他就是小皇子？可别闹得个以假乱真，偷梁换柱的结果。”
赵灼燕跟着下了台阶，站在魏武帝身边，貌做无意道：“证明他是宣妃的孩子不难，毕竟长的有几分相像，那如何证明他是陛下的骨血呢？”
闻言，魏武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稍微冷静了些。
赵坚立刻接下话茬，“不错，这孩子看着虽然与宣妃有些相似，但难保他就是陛下的孩子，太后还要三思啊。”
姜姒冷笑一声，“赵大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诟病皇室血脉，您是觉得你赵家有能耐抉择皇家的内务了？”
赵坚反驳，“候夫人，这天下谁不知当年的宣妃怀的是个妖魔之子，只因这样才被天火烧死，宫里的老人都知道这事，怎么到你这儿，小皇子又活着回来了？事关重大，自然不可马虎。”
“赵大人说的不错，不得马虎！”王文甫在一旁插话道。
此时，赵渠的酒意醒了三分，晃晃悠悠站起身来，“这还不简单，来个滴血认亲不就完事了？”
“二公子说的是。”
三人发话，后边站在赵家一边的大臣立刻附和。
柳予安在一旁不做声，看着玉人似的小童子，陷入了沉思。
萧乾没有跟着附和，而是靠近了苏芷，伸出大手握住了她湿冷的柔胰，抱之安心一笑。
掌心传来的温热，让苏芷安定不少。
萧乾锐眼扫视过去，刚刚跟着赵家附和的官员们，有小部分已经不敢再开口闹了，畏畏缩缩又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我不赞同滴血认亲，这个方法根本不靠谱。”
苏芷摇头，表示不肯这样做。
自古以来滴血认亲都被认定为圭臬，但这样的法子根本不能全面认知亲属关系。
赵渠轻蔑一笑，“哦？苏姑娘不愿意这样做？那你如何证明这孩子是陛下的骨血？”
“我……”
“莫非，姑娘是心虚了？”
“没谁心虚，事实摆在眼前，我们还怕了不成？”
姜姒接下话，拉过阿瑾安抚道：“乖孩子，姨姨取一点你的血。”
不等孩子答应，便自顾朝一旁的宫奴吩咐，“取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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