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家
洛靳、齐钰二人架着晋砚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晋砚浑然已是醉倒不省人事。
洛靳一个人嘚不嘚、嘚不嘚说得起劲,齐钰翻了个白眼,只觉得他聒噪。
“你什么眼神啊你?”洛靳连珠炮似的对着齐钰又是一阵输出。
这时,晋砚不知闭着眼睛独自念叨了句什么,洛靳骤然停了下来。
“啥,世子方才说了什么?”洛靳追问道。
“黎七——”
“咳咳咳——”齐钰突然爆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将晋砚的低语盖了去:“没什么,世子让你少说两句,是嫌你吵。”
“切……”洛某人撇了撇嘴。这回倒是没反驳,安静了许多。
齐钰扶额,侧头深深望了晋砚一眼,长叹一声。
黎七在屋顶上将就了一宿,翌日被冻得起了个大早。
萧如兰一开门,便见着一少年左右一手拎着一菜篮子,立于门前,神情恍惚地打着喷嚏。
“小兄弟,你是?”
黎七闻声眼前一亮,将手中东西往对方手里一塞,“回夫人话,我叫黎七,是宁岑军中好友,随军入京受赏。只是在这京中没有亲眷,无处可去,因此特来投奔。不知是否叨扰?”
萧如兰唇角漾开一抹笑,“哪里的话,快进来!有朋友惦记着是他的福分。”说着,将篮子提在手上掂了掂,调侃道,“你大老远来这一趟,把伯母中午的饭食都给安排了。”
黎七乐呵呵地跟在萧如兰身后,有问有答,很快被引进了正厅。
“委屈小兄弟先坐一会儿了,宁岑那兔崽子昨日喝多了酒,睡得沉,这会儿还赖在床上呢!我这就去叫他。”边说边倒了茶,抓了些果脯点心放在她手边,转头就要去宁岑的房间。
黎七摆摆手,连忙拉住长嫂,“无事无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来得不是时候。”
谁知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店铺临时出了些状况,萧如兰和她打了招呼出门打理去了。
直到日上三竿,宁岑才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他懒洋洋地哼着小调,乐颠颠地换了一身他娘亲手缝制的衣衫,又美滋滋地喝了三碗他娘亲手做的银耳羹。
放下碗,满足的一声喟叹之后,才瞥见角落里还坐着一人。
他诧异地圆瞪着眼,望着那人,“你怎么在我家中?”
黎七摸摸鼻尖,“那自然是因为你我兄弟情深,这不?我一得了机会就来探望令堂和岑兄了。”
宁岑嗤笑一声,不以为然。怪腔怪调道,“你可是世子面前的大红人,我们这些姓宁的怎么敢高攀?”
“说实话吧。其实我早不想在晋砚手底下干了,这人脾气大规矩还多,一身清贵公子哥的臭毛病。所以——”
黎七注意着侄儿的脸色,投其所好,踩一脚晋砚再吹一吹宁岑的彩虹屁:“所以这不是离开雪营了嘛。而且,我这次来京城连晋砚都没告诉,一早就来找你了。整个兵营,我最敬佩的便是你。早听闻宁家将门世家,风骨傲然,兄弟我仰慕已久。你便收留我一段时间呗。”
见宁岑的面色松动,她再接再厉,“有我在,我时刻可以与岑兄切磋武艺。当然,若是岑兄想找人夜话往事,兄弟我也是最佳人选,随时奉陪。”
“谁要与你夜话往事?”宁岑瞪她一眼,嘴上仍不饶人,却是想起此人在战场上有意无意救过他的命,算是晋砚那群“走狗”中还看得过眼的。
他轻咳一声,“不过,见你如此可怜的份上,本公子收留你这丧家之犬一段日子也未尝不可。”
午间,萧如兰热情地做了一大桌饭菜为二人接风洗尘。
俩粗人吃惯了关外的糠菜馒头,哪吃过如此精细的食物。一时间互相抢食、狼吞虎咽的吃相简直把萧如兰看呆了去。
她一个劲儿给二人夹菜,吃到最后,看着两眼冒着绿光,就差把空盘舔了的二人,不由失笑,在二人期盼的目光下出声,“我再去加两个菜。”
平常在家一个人也吃不了几口,果然还是这些男娃的胃口大些,是她疏忽了。
黎七这个假“男娃”坐在桌边莫名打了个喷嚏。
嫂嫂走了,她将本就所剩无几的形象挥霍一空,下一瞬就加入了最后一块红烧肉的归属争夺战中。
这场如火如荼的战争以红烧肉落地阵亡告罄。
黎七恨恨地从地上捡起那片肉放在桌面上,抬起头凶恶地瞪着对面那人。一时间只觉得对面那人面目可憎!
宁岑冲她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萧如兰端着两个菜回到堂中,适时地阻止了一场唇枪舌剑。
萧如兰用膳时优雅大方,是真正名门带出来的风度,令人赏心悦目。
黎七打了个饱嗝,其实已经吃了九分饱了。撞上嫂嫂含笑的眸子,身形一僵。她反省了一番方才的吃相,默默地端正了坐姿,捡起了乖巧懂礼的形象包袱,后来在饭桌上收敛了不少。
两个小辈其实都吃得差不多了,却舍不得放下饭碗,只端着碗时不时扒拉两口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黎七早就想问问五姐宁燕的近况,只是如今作为外男,身份不便,实在不知如何不着痕迹地引出话头。
倏地,福至心灵。
听说新式科举的提出者是五姐夫赵行舟。拿这个起头应该能把话头牵到五姐身上。
她弯弯绕绕,试探性开口:“夫人,我听说京中近年来实行的是新式科举,改了不少旧式的弊病,更便于寒门学子求仕。”
萧如兰颔首,尚未说话,便被宁岑抢白:“是啊,我手底下有好些老兵收到家书。说是得益于此,家中儿孙得以科举及第,光耀门楣,几辈子的苦难也算是结束了。”
宁岑滔滔不绝,“哎,刘三无你还记得吧,就是那个被敌人砍了一臂那个傻小子,他幺弟竟是新科探花郎!哈哈哈——”
黎七:“……”
她不死心,努力将偏离的话头扳回来,暗暗给探花郎道了声抱歉,两眼一闭胡扯道,“哦,我想起来了,那探花郎是不是叫什么……刘……刘燕。”
“什么呀,燕这个字一听便是女孩用的名字,哪有男人叫这个的?”宁岑给了对方一个没见识的眼神。
“……”
黎七后来又抛出几个话头,无一不被某人带偏了。待他说够了,黎七也蔫了似的,闷闷地低头扒饭。
“对了,娘。昨日宫宴上我见着姑父了,却没看见大姑姑。这是为何?”宁岑突然发问。
昨日接风宴三品以上朝臣皆可携亲眷入宫。宁燕作为礼部尚书赵行舟的夫人,又知道侄儿回京,没理由不参宴。
黎七闻言默默竖起耳朵。
萧如兰道,“你大姑姑早早得了你要回来的消息,想来看你。但是近些日子一直被拘着出不来。”
“拘着?赵行舟怎敢虐待原配夫人?莫不是朝秦暮楚,动了别的心思?”黎七愤愤而言,若不是仍披着外男的马甲,差点提刀杀到赵府。宁岑也是一脸紧张地看着母亲。
萧如兰“噗嗤”一声笑出来,“哪里啊,那两人恩爱着呢!赵行舟虽身居高位,对你大姑姑却是千依百顺。”
“那是何故?”
“阿燕有身孕了!还不足三月,行舟对她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舍得让她出门呐。
“阿燕出嫁时,除了我这个做嫂子的,家中一个连个能撑门面的男儿也没有,她心里定是苦的。你这个做侄儿的若是有心,午后便去赵府走一遭看看她吧。”
宁燕成婚是在两载前。彼时宁檩已经成了黎七,宁家满门男丁只剩宁岑,可就连宁岑也在关外。
黎七记得,不知是哪一日,她那血亲尽亡、日渐沉寂的侄儿竟然破天荒笑了,准确来说是笑了整整一日。
她身为晋砚的身边人,和宁岑的关系在冰点以下,自然不好多问。向军中的士兵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原来他是收到了宁燕要大婚的家书。
黎七远远地看着他笑,看他逢人就讲,激动得唾沫横飞。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自己要成亲了。
知道姐姐要成亲的消息,黎七自也十分欢喜。那夜洛靳被她笑得毛毛的,那么嗜睡的一个人罕见地失眠了,差点没将她打晕了丢出去。
“我也去。”看着宁岑兴致冲冲准备出门,黎七弱弱举爪。
“你与我大姑姑没亲没故的,去做什么?”
“我……你就带着我吧,我一个外乡人人生地不熟的,你带我出去见识见识吧,我还没来过京城呢。”
宁岑向来吃软不吃硬,一听她这般放低姿态的央求,顿时脸上多了几分得意,大发慈悲勉为其难地带上了这个拖油瓶。
黎七没去过赵府,宁岑也没去过赵府,两个人一路边走边问。
终于,好心的老先生指着南边,“看到了吗,那处最高大最豪华的一座府邸。”
两人循着方向望过去,顿时转不动眼珠子了。一阵感叹油然而生。
黎七:壕!
宁岑:怎一个壕字了得!
想不到五姐/大姑姑竟嫁得这般殷实的人家。
“那座金玉府邸是圣上昨日刚赏给晋世子的。顺着那座府宅门前的巷道走,走到尽头就是赵府。”
黎七:“……”
宁岑:“……”
黎七面上的笑一僵,勉力维持,“老先生,不知去赵府是否还有别的路可走?”
老先生摇摇头:“那边林立的几处官宅,光是一个世子府就占地大半。你们若是要去赵府,不管走哪条小径,横竖都是要经过世子府的。”
宁岑哼了一声,对她认怂的问话感到不满:“你问这个做什么?晋砚门前还走不得了?爷还偏要从他门口过!”
黎七苦兮兮地犯了难,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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