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聂乔最终还是去找他了。
尽管宴淮极力劝阻，但她还是冒着危险去了。
因为她气得不行。
明明心怀愧疚的人应该是霍尧啊，他凭什么留下这点破东西就能甩手走人？
聂乔真的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那个人总是说来就来，又说去就去。她就像从头到尾都被他攫住了一样，什么都由不得自己。
伤心也由不得，高兴也由不得。
好不容易要放下他了，他又偏偏跑来让她难受。
聂乔想，万一霍尧真的死了怎么办？岂不是自己又要留着那破东西又怨又恨地念他一辈子？他凭什么啊？
她真想问问霍尧那句爱她到底是真是假，难道他的爱就是这样放弃她，说也不说一声就扔下她跟孩子不管了吗？
可是，聂乔满肚子的愤懑和怒气，却都在最终看到霍尧的那一瞬间，化成了眼底蒙蒙的水汽。
……
她终于到了霍尧所在的地方。
旁边的士兵却告诉她，霍副官受了很重的伤。最严重的是，因为有一颗子弹实在离心脏太近了，就算已经取出来也没有办法出危险期。
而霍尧一直不醒，医生也束手无策。只是说，要做好再也醒不来的准备……
之所以瞒着不报，也是在怕影响军心和大局。
聂乔颤着脚走过去，在看到病床上的那人时终于泪泉奔涌。
男人瘦了，都有胡茬子了。
她看着霍尧身上的那些伤口，甚至能想象到当时是怎样多血流成柱，可是她想象不到，该有多疼……
她在旁边坐下，试图伸出手去握住男人带茧的大掌，眼泪纷纷凋落。
“霍尧你醒过来好不好，你不是一直说想看我吗？现在我人都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我就在你身边……”
“阿尧……我说喜欢你你就不要死好不好……你看我都把戒指戴上了，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戒指卖掉然后嫁给别人……”
“你都把我那个了，为什么又不负责……你现在让我怎么办……”
聂乔趴在霍尧旁边，哭得泣不成声。却突然觉得有人摸了摸她的头，耳边是熟悉好听的男声。
“咳，哪个了？”
聂乔懵傻地抬头，正好撞入那双清澈深邃的黑眸里。
对，没错，就是那双眼睛。
聂乔年少时，就是在那双眼睛里，跌进万劫不复的深渊的。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你不是……”
聂乔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戏弄了一样，气得要走，却在转身之际，被拉入了炽热而熟悉的胸膛。
“乔乔，你明明就没有放下我，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男人说的很慢，也很温柔，垂眸深敛的目光里是藏在窖里千年的女儿红，有着前般认真，万般深情。
可她却气急败坏地想要推开他，又怕碰到男人身上的伤口，只得说：“霍尧你起开，我要回去了。”
“霍太太才刚来就要走吗？”
她只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太太。”
霍尧却笑了，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是精神却变得很好。
“明明戒指都戴了，还说不是我太太？乔乔你刚才还说要我对你负责。”
“谁稀罕你的戒指！”
她耳廓发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窘的，急匆匆地要把戒指摘下来，却被霍尧按住了手。
“别这样。”
男人倾身向前，把她圈在怀里，下巴轻轻蹭着她柔软的脖颈。
“人生这么短，这么不确定，我不想我们再浪费时间在互相猜忌和试探上了。”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也不乞求你的原谅。但是乔乔……恨一个人会很累的，我真的不想你过得那么累。”
可聂乔却把他推开，眼泪扑簌簌地掉，“你又骗我！霍尧！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委屈，你知不知道啊呜呜呜，你凭什么那么对我，霍尧你就是个混蛋！你不是快死了吗？你怎么不去死啊！”
“对不起……”
男人蹙了蹙眉，声音断断续续。
“我还不能死……因为我怕以后还会有其他像我这样的混蛋欺负你……聂乔……我不想看到那样……”
“我舍不得你。”
他握住她的手，拉起来放在胸口处。
“你知道的，好听的话我不会说，也从来不会给别人什么承诺。但我可以用命担保，我霍尧这一辈子都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
聂乔心脏漏跳了几拍，只听耳边那人轻道。
“嫁给我，好不好？”
她傻愣愣地抬头望着他，心就像是被抛到了诗经里，那字与字，行与行之间的间隔和缝隙里，只剩下妥帖的空白和迷茫。
似乎有个人在她耳旁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慌乱极了，心口像是多了一只兔子在跳。只得低下头，极小声的。
“事先说好，之前的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而且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无条件爱你了。但我答应了囡囡要把你带回去，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所以你，你答应了？”
霍尧眸子蓦地亮起来，抱着她高兴得像个孩子。
那个小女人却缩在他怀里，一边推搡着，一边脸红着嘀嘀咕咕：“谁答应你了，看你表现再说……”
可还未聂乔说完，便只感觉自己的脸庞被那人蓦地捧起，随后便是唇上一抹温热而熟悉的湿润。
他搂着她的腰肢，直接埋头吻上她微张的嘴唇。
唔……
聂乔眨了眨眼睛，却最终还是闭上。双手缓慢攀上男人的脖颈，笨拙回应。
此时此刻，所有的误会与误解，所有的擦肩与错过，所有的仇恨和憎恶都暂时隐匿了，隐匿到干燥而浓烈的爱里。
任他乱世山河，狼烟烽火。
天长地久，只争朝夕。
而那两颗沉重的心脏，也终于能借着这个吻的理由走到一起。
从各自的深渊里，逃出生天。
……
两个月后。教堂。
聂乔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最终还是穿上了橱窗里最好看的那套婚纱，嫁给了她奋不顾身爱过的少年。
她提着裙摆，又娇又羞，一步步走过去。双颊绯红，眼底闪闪熠熠。
霍尧就站在远处浅笑望着她，西装革履，温润绅士。
再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
“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我愿意。”
我愿意再相信你一次。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我愿意。”
我是那样愿意，将我的一生全都献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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