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如临深渊
回去的路上，聂乔在想，所以她究竟算什么呢？
说不委屈才是骗人。即使聂乔那么喜欢霍尧了，但还是会觉得委屈。
怎么可能不委屈？
她和霍莹莹一样都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自然也幻想能穿着婚纱，带上戒指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她想要的甚至比霍莹莹还要少。聂乔根本不求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是想有朝一日能让霍尧给她一个身份罢了。可霍尧却似乎从来没有打算给过。
甚至就连她抱着他们的孩子出院的时候，都没有见到霍尧的影子。
那人就只是派了几个兄弟跟着她回去。就好像既不在乎，却又怕聂乔跑了似的。
就是这样。
他不爱她，却又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聂乔想，自己为霍尧做了那么多，吃了这么多苦，甚至于鬼门关都已经走过一回了，可那人真的在意过吗？
又或许是根本就不愿意给，不打算给。
是啊。
自己不过就是他抢回来的战利品罢了，却总是幻想那么多……
这些问题她都不敢深思，就只怕答案会把自己的心戳得满是窟窿，只得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才会感到一丝慰藉，一些活下去的信心。
回寨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寨里的一些女人们看到了她，但也只是搭了一眼，便都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就像没看到她似的，同以前没什么两样。
但聂乔觉得这样倒也清净。
她回去便把那个粉嘟嘟的小娃娃放在床上，看着它已经在襁褓里憨憨睡去，才有心思和时间好好收拾一下房间。
其实，聂乔本来以为她不在，霍尧会把屋子里弄得一团糟。但回来一看，除了窗台上种的栀子花干了之外，其他到还算干净整洁。
聂乔给花浇了水，又修剪了一下枝叉，却不料自己刚做完这两件事，小孩子便醒了，哇哇地开始哭闹。
她无奈。
只好抱起来哄了哄，然后给小孩子喂奶。
那女娃娃倒是也乖得很，只有饿了才哭，一有了东西吃就也不哭了，安安静静地躺在母亲怀里。
聂乔一边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一边忍不住地想，都这么久了也没有给她取名字呢。
取什么样的名字才好呢？
可她正这么想着，却恰好听到门口路人的几句议论。
“她命倒还真是挺大，当时都那个样子了，居然还能母子平安。”
“只可惜生的是个女娃……”
“我还以为她在医院里呆了那么久，起码会自己找机会跑了拉倒呢。没想到抱着孩子又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她没跑啊？应该是没更好的地方去了吧。毕竟她爹都带着小妾跑美国去了。”
“可惜了，生的是女孩。”
“管它呢。反正让她带孩子回这里坐月子，而莹莹在那边住着别墅不说，还专门请了个姨娘伺候，当家的这是什么态度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唉，不说了不说了。诶？你看这天是不是要下雨了？”
……
直到窗外的声音已经渐远，聂乔却还浸在那两个人那段对话所带来的复杂情绪里走不出来。
其实，聂景中走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只是聂乔不明白，自己生的孩子是女孩子怎么就可惜了。而且听她们那个意思，霍尧似乎有一种要把她扔在这里，再也不管了的意思。
女人低头看了看刚喝足了奶，正心满意足后睡去的小婴儿，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
而此时，屋外却忽然打了雷。乌云缓慢聚集，雨滴也似乎开始落下来，有几颗溅到了窗户上，留下一片水渍。
聂乔抬起头来，只能看到灰蒙蒙的天，胸口一阵闷疼，如临深渊似的。
她想，自己这二十年的人生里，也是算是有过那种光亮日子的。
她本应该说着英语，喝的是咖啡牛奶，吃的是黄油吐司，谈的是文学和艺术。而且按父母的想法，她本应该先去留洋学音乐，再回来嫁给宴淮，做一个既端庄风情，又上得了台面的名门太太。
只是，那种流光溢彩的日子却浮云似的，早已经到了头，风轻轻一吹就散得无影无踪，再也不会有了。
命运可笑，现在的她就像是跟霍莹莹换了条命。
那人倒是住进了洋房，开始有了姨娘伺候。而她却被永远地扔在了这四四方方的寨子里，看不到一片亮。
可只有聂乔自己知道，原先的她倒是真愿意用那流光的日子去换的，换一片郎心似铁，终身可靠。
然而……似乎是再也换不到了。
她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甚至都不知道霍尧还会不会回来。
她现在，连这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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