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好在母子平安

事后，聂乔是被疼醒的。

        后来回忆起来才觉得，那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的绝望和无助。

        刺眼的白色光线照得人昏沉沉。满屋子的药水味，酒精味充斥着鼻腔。

        几个陌生的中年女人穿着白大褂围在她旁边，用一种刻板而严肃的声音不断地要求她用力，呼气再吸气。

        她像是做了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梦里的自己变成了被人丢弃的纸船，在汹涌阴暗的海面上飘飘荡荡。身体也不再属于自己，疼得几乎四分五裂。

        就只有痛觉，还在时刻提醒着她活着的现实。

        聂乔那时候多想抓住一根浮木，抓住一个希望啊。然而，却根本连崩溃哭泣的时间和力气都没有。

        她甚至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周围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就这样糊里糊涂地上了手术台。孤独又无助地躺在冰冷的案板上，像离了水的鱼一样任人宰割。

        直到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隐隐约约听到医生说了可以结束的话。而那时候的聂乔早已经筋疲力尽，似乎用完了这辈子最后一丝力气。

        像是无脚的鸟，真的再也飞不动了一样。一旦卸了力气，便直直地从云端坠落下去，坠落到无穷无尽地黑暗中……

        而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已经是躺在病房里了。

        睫毛轻轻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本来，刚醒来的聂乔整个人都是发懵的。目光是涣散的，甚至连脑子里也全是空白。

        但是，当她看到笔直站在一旁的霍尧时，却又陡然间清醒过来。

        孩子！她的孩子！

        聂乔这才猛然忆起，自己刚刚好像没有听到孩子出生时的哭声。

        她害怕，会不会因为还不足月，所以孩子没有活下来……

        长睫保护下的琉璃色眸子狠狠抖了抖。她强忍着难受，急急地坐起身，一下便拉住了霍尧的袖子。

        “阿尧，孩子！孩子呢？”

        聂乔心里那么焦急，那么害怕。那双明亮而颤抖的眼睛里，澄澈得几乎没有一丝杂质，显得那样美好而易碎。

        可是她一门心思想在孩子身上，却没有注意到男人无比阴沉的脸庞。

        “孩子？你还好意思跟我提孩子？”

        霍尧冷笑一声，身侧的手被攥得骨节泛白，尔雅俊美的脸上也已经隐隐约约有了即将暴怒的痕迹。

        笔挺的军装在他身上是那样好看，只可惜成熟深邃的眉眼间，却早已没有了年少初见时的温润和安宁。

        “聂乔你到底是有多狠心？居然拿自己才八个月的孩子开玩笑？”

        他忽然伸出手来，抓着她的衣领恶狠狠地低问。俊朗的脸庞扭曲成狰狞的模样，变得无比可怕。

        但聂乔根本不明白霍尧为什么这样生气。

        “什么？”

        她仰着头，睁着大眼睛像小鹿一样茫然无措地望着霍尧。

        她不明白男人为何忽然这样子生气，只好颤抖着，小心翼翼地问。

        “是孩子……没有了吗？”

        霍尧却低低地笑，然后用力地将她推倒了床上。

        “什么意思？”

        “别装傻了。为了让别人相信你说的那些话，连自己的孩子也可以不顾。聂乔，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么？”

        听完，聂乔猛地怔住了。

        男人的那一段话包含的信息太多太多，她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但是她知道，霍尧一定是误会她了。

        慌乱中，聂乔急忙摇了摇头。她拽住男人的袖子，试图解释清楚。

        “阿尧，我……我不明白……”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还是霍莹莹又跟你说什么了？不要让她过来好不好？她……她肯定会……”

        但还没等到聂乔说完，霍尧便甩开了她的手，近乎残忍地冷声打断。

        “够了，聂乔。”

        “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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