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对的时间
徐行发来了信息：“对不起，我今天临时值夜班，晚上就没办法去找你了。”
温南黎删掉了打出来的“没关系，你忙你的。”，然后只回复了徐行一句“好的。”
她和范悦正在学校食堂吃午饭，范悦看到她微信发了半天，才放下手机吃眼前的饭。
“我昨天走的时候看到你和你朋友了。”范悦说。
她说话的时候故意露出八卦的笑。
温南黎想了想，“我们吃饭的时候？”
范悦点头。
“真的是普通朋友？”范悦疑问道，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温南黎笑着说：“吃个饭而已，你怎么就怀疑上了。”
“从我的距离看可是个大帅哥，你们坐在一起再般配不过。”
“你之前也是这样说我跟林老师的。”温南黎吐槽道。
“哎呀，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林老师有女朋友嘛。你这个同学不是单身吗？帅哥美女就该配一起。”范悦笑着调侃道。
温南黎也笑了笑，过了很久，她才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他应该配拥有更好的。”
范悦没有听清，转头疑问地看着她。
她摇摇头说没什么。
温南黎下班后吃饭的时候又收到徐行的信息，他问她要去吃饭了吗？
她拍了晚饭的照片给他，是她家楼下的面馆。
“特意加了肉，犒劳每周最辛苦的一天。”发完照片后她又发了文字。
“最辛苦的一天？”
“嗯，这一天课最多，被我称为噩梦周四。”
“那还不吃清淡点，嗓子还受得了吗？”
温南黎看了眼面前铺满红油的面，笑了笑。
“今天就只想吃这个。”
过了一会，徐行才回复：“我买了罗汉果给你泡水喝，你大概多久到家，我让快递送过去。”
“我就在家楼下，半小时内就回去了。”
“好的。”
“今天也很忙吗？”
“嗯，今天进了手术，接了新的病人，现在还有二十个病人的病历要整理。”
“看你这么辛苦，就觉得我今天不算什么了。”
“哪有不算什么的辛苦，上课又要站着又要不停地讲话，更辛苦。”
“你每次值班完还要继续上班吗？”
徐行没有回复，温南黎想他应该是去忙了，平时在群里，他很少说话，回复得也比别人慢，今天说的话可能比平时群聊的时候还多，她知道他的工作很忙碌，但想起来又对他生活的细节一无所知。
她回想起学生时代的徐行，也好像总是这样认真又从不埋怨的样子。
他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又总是最努力最刻苦的那个，加上个性亲和大方，仿佛他不论取得多好的成绩，得到多少老师的喜欢，都是理所当然。
人人都喜欢徐行，就像人人都喜欢个性开朗直接的孟溪。
他们是她生活里的光，却又将她的扭捏、敏感和犹疑的个性，显得如此令人厌恶。
可她却无法改变自己，她为自己喜欢上孟溪喜欢的人而感到气恼，又为自己无法轻易释怀的情感，而去冷落他。
那时的徐行问她，为什么讨厌他。
她愣在原地，哑口无言，无法对徐行说出讨厌的话。
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最在意的不是孟溪的情感，而是自己因此有可能失去的友情，也许她的初衷本就是自私的。
在孟溪死去以后，她感到了比任何时候都强烈的自我厌恶。哪怕她多一点勇气，和释怀的大度，也许每一个人都会过得更幸福，包括她自己。
梁医生跟她说人需要自爱，才能爱别人。
而无法爱自己的她，是丧失了爱的能力的人。
温南黎刚收到徐行的罗汉果，就接到她妈妈的电话。
电话对面很热闹，背景不停有人说话，仔细听应该是在棋牌室。
“南黎，你吃过饭了没有啊？”
“吃过了。”温南黎回答道，在她妈妈又继续追问以前，她继续说：“就是楼下的面馆，你也去过的那家，你还说看着干净卫生，料也给得足。”
“好，你多吃点，不要学别人晚上减肥，女孩子健康最重要，那么瘦有什么好看的。”
“知道了——”温南黎拖着长音回答。
“不要不耐烦嘛，我还不是关心你。”
温南黎嗯一声，又重复一遍，说自己知道了。
然后她停顿几秒后，又说：“妈，你不要老麻烦徐行了，他工作很忙的，有时候一天只睡得了2、3个小时，通宵也常有。”
“哎呀，我就那天麻烦了他一次，确实是因为联系不上你，你舅舅又恰好不在景城。”
温南黎有些惊讶，问道：“你没有叫他这几天都来确认我的情况吗？”
“没有呀，我怎么好意思总麻烦他。”
温南黎有些愣住，她听到电话那边说有人下了麻将桌，要她妈妈去凑人数。
她想了想，没再追问：“妈，你去打牌吧，我最近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诶，好，我要陪你外公打牌去了，那边缺人了。”她妈妈说完，又跟别的人说了几句别着急马上来，然后对着电话说：“别忘了周末相亲的事啊，南黎。”
温南黎说：“好了，你去忙吧。”，然后紧忙挂了电话。
她看了眼徐行没有回复的微信，踌躇半天，还是没有编辑出想说的话。
第二天早上徐行发了信息给她，说昨天很晚有病人出了紧急情况，处理完的时候，已经凌晨了，他就没有回复。
“你还在医院吗？”
“嗯，这两天特别忙。”
“不用管我，今天你忙完就回去休息吧。你说我可以直接拒绝你的，那今天我就行使我拒绝的权利。”
温南黎发完，自己读了一遍，觉得听起来很生硬，于是又发了一个表情，表情包是两个黄色的小人互相安抚摸头的表情。
但发完却又觉得后悔，觉得这个表情过于亲昵。
徐行回复了一个同款表情包里的“收到”，黄色小人表情认真地在点头。
温南黎看到后笑了起来。
徐行一直盯着手机，在看温南黎发来的表情，被身后的同事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你累得魂飞了？”谢凯调侃道。
徐行退出手机上的聊天界面，笑着没说话。
谢凯瞥到了刚才的表情包，笑着问：“交女朋友了？”
徐行停顿了几秒才回答：“没有。朋友。”
“噢，我知道，还在暧昧是吧。”谢凯漫不经心地一边说一边在旁边的饮水机接水。
徐行回头反驳道:“说这么难听。”
“暧昧哪里难听了，要在一起，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不都是暧昧期。”
徐行很认真地说：“对我来说不是。”
谢凯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不可思议地问：“单恋啊？”
徐行没有回答，只是埋头继续写病历，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想了想后跟谢凯说：“暗恋吧。”
谢凯笑了起来，用不相信的口吻说：“多大的人了？还暗恋呢。没想到老徐你看着闷，本人更闷。”
“有的喜欢说出口了，可能反而再也没机会了。”
“为什么啊。”
“时间不对吧。”徐行说。
但好像时间总是不对，他心里想。
温南黎不知道的是，在她结婚前，徐行曾经去上海找过她。他通过温南黎的妈妈知道，她的心理治疗效果很好，已经停了药，心理咨询的频次也在减少，而这期间她也开始恢复与他们的联络。
那时他是去上海参加专业相关的学术活动，活动最后一天结束后，他去了温南黎妈妈给他的地址，到她家附近的时候，他却为自己的唐突犹豫起来。
他想打电话给温南黎，但又怕突然的来访让她感到负担。这种小心翼翼，让他感到气馁，当他还在她住所的楼下踌躇的时候，他看见一辆车停在马路对面的小区门口，而温南黎正从这辆车里下来。
她站在车边对着车窗里挥手，但驾驶座里的人也跟着下了车，那是个身材匀称的男人，穿着打扮看着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头发剪得很短，但是似乎染了色，在余晖下泛着蓝。
男人向温南黎走近，然后自然地把她抱在怀里，温南黎的表情滞了滞，然后又笑了起来，也伸手回抱他。
在他们松开这个拥抱后，温南黎抬头的时候，赵航的吻落在她的脸上。
徐行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分开，看着温南黎脸上一直挂着笑，看着她站在原地看着赵航的车离开，直到她转身进了大门，还在不时地回头往赵航离开的方向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直到温南黎的身影消失很久以后。
徐行拿出电话跟温南黎发了一个信息，说他本来托她妈妈的嘱咐有空来看她，但是他确实走不开，没办法去找她，不过他带了一些景城的小吃特产托人放在她小区的保安室，他为此特别解释，是因为他父母听说她好几年没回景城了，所以特意嘱咐他的。
话语里没有任何超越朋友的用词，甚至连刻意加在信息里的表情都平淡随意，读起来仿佛一个不算亲近的充满客套的朋友。
故事里和电影里总说，真的爱一个人，是会为她的幸福而感到高兴的。
但这些高兴里，却带着不甘心和嫉妒。仿佛连高兴都是粉饰伤心的借口，有爱就有欲求，就有期待，就有愿望，就期待有所回应。
但他总是在错误的时间才朝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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