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夜幕

太阳逐渐西斜，夜色悄无声息地爬上天幕，驱赶走了温暖的日光和明亮，带来璀璨的繁星和如水般澄澈的冷白光亮。
  “全体都有！停止前进，原地待命！准备扎营！”
  已经走了一整天的孩子们早就累得筋疲力竭，听到扎营的指令却又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三五成群地搭建帐篷，分工合作，很快就在这块空地里搭起一个不错的营地，一个个帐篷虽然搭得奇形怪状，却意外的很牢固，一个帐篷里至少可以睡四五个人，所有孩子几乎都一股脑地往帐篷里挤，只有寥寥几个还站在外面帮着拾干树枝烧火。
  “你们这帮臭小子别得意，明天就轮到你们来干这些喽。”我望向不远处的帐篷里几个我认识的混蛋小子，他们正嘿嘿傻笑着缩在里面盯着我们几个人干活，见我望过去，还嘿嘿傻笑着跟我打招呼。
  “火堆不能烧的太旺，这地方还不知道会不会有野兽，要是晚上火光招来猛兽就麻烦了。”我一边往火堆里添柴一边跟艾丽斯说道，小家伙也累得不轻，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像随时要栽倒一样。
  “有什么我能干的吗老师？”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我回头望去，那个最壮实的哈利笑着凑了过来，背上用绳子捆了一大堆干柴，在我身边坐下。
  “是哈利啊，辛苦辛苦。喏，吃点东西休息休息。”我将刚准备吃的干粮塞给哈利，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那个，上次答应你的承诺，我还没有兑现呢。虽然不知道你要提什么要求，不过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哈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其实，真的没什么想要的啦。”哈利收起笑容，盯着火堆出神，橘黄色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像是在眼中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
  “我没什么喜欢的东西，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就从来没见过爸妈的样子。我从小时候就一直生活在森林里，那个时候太小，每天都饿肚子，饿得实在承受不住，就去偷住在森林里的猎人们的鸡鸭什么的。每次去几乎都是血本无归，还免不了一顿揍，要不是我爷爷收留了我，我可能早就死在森林里了。”
  我皱了皱眉，有些同情地拍了拍他。
  “没事啦，都过去了，本来不想跟老师你说的，但我觉得你不是坏人，所以可以说。”哈利的眼睛很真诚，真诚到不掺杂任何谎言，坚定地对我点了点头。“说起来，我可能也不算是真真正正的人族吧，老师你看。”
  哈利伸出右手，右手的食指明显缺少了一截，像是天生的残疾一样！
  “别那种表情啦，搞得我跟怪胎一样。我出生时就这样了，先天残疾，不过不影响日常生活。爷爷说，这是父母血液混合不完全的结果。我爸或者是我妈，至少有一方不是人类，是兽人。所以我骨子里天生带着血性，年幼时模仿动物们学习捕猎的技巧也都是一学就会，爷爷说我是个野孩子呢。”
  “你刚才说，这根手指……是血液融合的结果？”
  哈利看着我有些不对劲的表情，点了点头继续说：“对……对呀，咋了？我从爷爷收藏的书里看到过，这是父母不同族的标志，是非同族诞生的子嗣的标志。但也不是百分之百一定会有，我这种情况只是少数。说是父母血型混合不充分，就会导致孩子体内产生血型排异，然后出现这种类似的先天性残疾喽，但是这种残疾大多数是不会影响日常生活的，所以这么多年了，我也没觉得怎么样。”
  断指……
  血液融合……
  怀特和梅维斯，一个人类、一个精灵，他们本来就不是同族……所以他们的孩子，才会天生残缺，甚至胎死……
  那亨利呢……亨利的身世又是怎么回事，他也是天生的残疾人吗？他是不同族人诞下的子嗣吗？
  如果亨利也是异种族诞生的子嗣，那他为何看起来却完全没有异种族的特征？就像哈利，体内流淌着半个兽人族的血，所以那份血性与暴力是与生俱来的！他的招式更为野性。但亨利到底是什么种族的后代，直到如今，我都觉得他是个完完全全的人类，因为完在他身上全看不出其他种族的特征！
  “呦各位，聊的很开心嘛！不介意我们哥几个加进来吧？”一群穿着轻铠、脸颊通红的士兵晃晃悠悠地挪了过来，为首的一人攥着酒瓶，满身的酒气熏得我微微皱眉。
  “不好意思几位，这边是孩子们休息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们不要喧哗，大家走了一天都很累了，咱们互相体谅一下，让他们好好休息。想要饮酒的话，还请移步他处吧。”我扒拉了几下火堆，头也没抬，尽量用客气的语气说道。
  “哈？这才几点啊！一个个的啥都没干觉却不少昂，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们这帮人累死累活的，凭什么连个好脸色都混不上！他妈的老子今天还就不走了，就在这喝！”这群醉醺醺的醉汉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地上对饮，有几个特别兴奋的还扯着嗓子嚎了几声。

  “你看什么看！老子想在哪喝在哪喝，你管不着！”
  我的眼神逐渐冷淡，尽量保持着和气的面容。
  “如果是普通的军队行军，那我理解你们行军一天浑身乏累，喝酒解乏也是无可厚非。但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私藏酒在身上的，我记得公主在临行之前明确表示过，这次出征不单单是你们这些卫兵，还有孩子呢，酒应该已经被列为违禁品了吧。如果几位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趁着还没吵醒公主大人，我劝你们听我的，好好收拾一下就睡吧，明天要比今天还累。”
  “吓唬我，是吧？”为首男人听到我的话后动作一僵，猛然将酒瓶甩飞，拍在不远处的树干之上，顿时摔了个粉碎，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他妈的你威胁我是吧！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老子是他妈谁！你以为老子是被吓大的嘛！别摆个臭脸给老子看，早就看你不太顺眼了，他妈的公主是看见穆罕默德大人站在你身边才走在你旁边的，你看看你不要脸的样子，赖在人家身边轰都轰不走！你要脸不要脸！”
  我按住想要发作的哈利和艾丽斯，听到身后的不少的帐篷都开始躁动起来，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心中已有了冷意，但脸上还是克制着不发作，假笑着开口。
  “各位如果对我有什么意见，大可以不必这么大吼大叫的，心平气和的跟我说，我们一起解决矛盾就行了。但这会夜深人静，还请各位不要让我难做。”
  气氛顿时降到冰点，在场的所有人都目光严肃地盯着对方，有几个士兵的手已经按在腰间的佩刀上，似乎在等着我先一步出手后就立刻动手。
  “小子！我认得你，你叫亚瑟是吧？几年前我在王宫见过你一次，我很惊讶，你这种半吊子凭什么被评为勇者，现在看来，我当年的质疑真是灵验，就你这个样子，老子随手就......”
  “喂！你们几个，这么晚不睡，干什么呢？”熟悉的声音在那群人身后响起，听到这个声音，我猛然起身，视线绕过闹事的士兵们望向他们的后方。
  很久没见过他穿轻铠的样子了......
  “哈？怀特，你小子是不是睡迷糊了啊，敢这么跟老子说话！信不信老子回去就撤了你的职！”
  怀特活动着肩膀向我们走来，感觉很久没亲眼见过他了，自从那天借扎克的眼睛看了看他的近况后也一直没时间去看他。但说实话，我在心里，是很抵触和他接触的，因为我怕他对我失望。
  和上次相见时不同，他剃去了养了很多年的厚厚的蓬松乱发，头发短的几乎都要认不出他了，但看上去却没有一点违和感，反而看起来更显得年轻、充满活力。
  “老大，我不是那种意思，哥几个喝多了，别把事情闹大。这我朋友，您行个方便成吗？”怀特的语气卑微，动作却慵懒随意，似乎是有点落枕，捂着脖子扭了半天，眼睛也没正眼看过那个被叫做老大的男人。
  “你算什么东西！这没你的事，我管你朋友不朋友！怎么，你还想当和事佬是吗！”男人揪住怀特的衣领，满脸通红地吐着酒气，熏得怀特皱眉捂住鼻子，但还是挤出一个微笑。
  “不是老大，您卖我个面子，等咱们回去了我请您喝，哥几个的账全算我头上。”
  “一顿酒就想打发老子！你别以为请了个病假休息这么长时间，大病初愈我就不敢动你了！再多嘴把你腿打折，不就是一条贱腿嘛，你去告我我赔给你就是了！就看看你命硬不硬了，要不然，凭我家的关系，杀你十回都能平下来！什么时候轮到你跟我提面子了，在我这儿你有面子嘛！”男人一巴掌扇在怀特侧脸上，怀特不躲不闪，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眉眼中却没有一丝怒意，反而说不出的淡然，还带着极度的......轻蔑。
  “你那是什么表情！瞧不起老子吗！反了你了！”
  男人还想发作，但肩膀却被身后的人按住，刚想回头去骂，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他的脸上，一拳下去直接见了红，男人的五官都被打得凹陷下去，牙齿断了几颗，痛苦地吼叫着跪倒在地。
  “老大！他妈的，小子你找死！”
  见到老大被揍，其余几个士兵刚想拔出腰间的佩剑，没等有所动作，每人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仅仅一拳之下，两三个人直接被打晕了过去，双眼翻白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两个没晕的士兵也晃晃悠悠地站不稳身子，刚想互相搀扶着起身，一直没说话的怀特悄无声息突然出手，两只手一手一个，将两人的脑袋撞在一起，两人颤颤悠悠地互相搀扶着瘫软在地，抽搐了半天再也没能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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