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孤儿
司机看着头发凌乱的叶蝶落，又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缠绕的绷带，越想越不对劲。明美小区现在已经是人尽皆知的闹鬼之地，在五区除了警察，还没有人敢随意接近。
“孩子，你要去明美小区干什么？”
“我有急事，不方便明说。”
司机内心一颤，今天下午他通过广播频道听说，明美小区的嫌疑犯再次出现，希望市民保持警惕。而坐在副驾驶这位年轻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善类。
叶蝶落一直躺在医院，他哪里知道广播中的事情，便催促司机：“师傅，我真有急事，你最好快一点！”
此时的他因为大病初愈，脸色发白，眼球上出现些许血丝，看起来就像是杀人魔一样可怕。
这可把司机吓一跳，“马上给您送到！”
仅仅几分钟，出租车已经到了距离明美小区不远的一家超市旁。叶蝶落有些惊叹司机的操作，因为他一路上见司机连闯了五六个红灯。
“就……给你送到这里吧，前面我实在不敢过去……”
按照计价器上的金额付完钱后，叶蝶落走下车。看着一脚油门干到底，飞驰离去的出租，“这司机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徒步来到明美小区大门前，看着里面漆黑的环境，心里一阵发憷。
“骑手蝶落请注意！新订单已经出现，请及时到店铺取餐。”
叶蝶落打开订单页面，和预想中的一样，还是送达324户，只有备注那里有了变化。
“天黑不要回头！”
一切似乎是再次重新来过，其中还有一些可变的因素存在。
在肉酱铺前取到肉酱面，他好奇地透过玻璃门向内看，肉酱面每天放在门前，店里一定有人或者是有其它东西存在。
“骑手蝶落请注意！不要试图窥探未知，你会死的很难看！”
叶蝶落听闻，急忙往后退了几步。既然手机都发出了警告，那就证明肉酱铺里，存在着他根本触及不到的危险事物。
“还是好好送外卖吧，至少先将324这一关度过。”
来到小区大门口，视线恍惚间，小区内的路灯亮起，原本荒废的小区恢复到了十年前的状态。
经历了两次变化的叶蝶落，对这种诡异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径直进入小区中。
还没走几步远，便听见一个人在身后叫喊。
“你是来干什么的？”
一转头，昨天夜里碰到的保安，此时正拿着警棍站在保安室门前。
“大爷，我是来送外卖的。”叶蝶落来到保安近前，指了指肉酱面。
保安收起警棍，看了眼小区外，“你的车呢？”
简单的问话，让叶蝶落心里一紧。保安记得他，是不是就证明男青年也没有忘记昨天发生的事情，这样一来，他根本无法再探查下去，恐怕青年见到他的瞬间，就会掏刀。
“大爷，我昨天把手臂弄伤了，骑不了车。”
“怎么弄伤的手臂啊，骑车还不小心一点。”
叶蝶落一愣，保安记得他昨天来过，却不记得他手臂是如何受的伤。
“大爷，您不记得了？昨天晚上我被一个人追杀，还是您……”
还没等他说完，保安摇了摇头，转身往保安室走，“孩子，记住一句话，梦境的开始和结尾，并不是相连的，一觉醒来，就都忘了。”
“梦境的开始和结尾？我没听明白。”叶蝶落还想再问下去，却见保安关上了门。
“我难不成一直在做梦？从一开始就没有醒过来？”
这个想法实在是可怕，他白天的工作，见到的许叔和刘警官，一切都是梦。
“太荒谬了，我晚上到家都还能睡觉，那岂不是成了梦中梦？”
叶蝶落带着疑问进入三单元楼，突然听见安全门内传来一声碗盘摔碎的声音，吓得他脚下一个趔趄。赶紧躲到安全门后，偷偷瞄向走廊。
动静是从313户中传出来的，但并没有什么人从房间中走出来，声音也戛然而止。
“这栋楼中的情况与我最一开始的猜想相同，每一扇门后都有人在居住，只不过他们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意离开。”
确认安全后，叶蝶落来到324户房门前。他将肉酱面放在旁边，做好全力逃跑的准备后，伸手敲了敲门。
房门缓缓打开，叶蝶落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小腿肌肉瞬间绷紧。
男青年将门打开，发现一脸紧张的外卖员，疑惑地探出头，左右看了看走廊。
“你在做什么？”
发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复杂，男青年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哦，没事，我今天就是有点累。”叶蝶落笑着将肉酱面递到男青年面前，“这是您的外卖。”
“好好休息。”男青年完全不等叶蝶落说话，砰地关上了房门。
空气中多少有几分尴尬，叶蝶落挠挠头，今天一无所获地回去，亏大了。
他本试图再次敲门，房间中响起金属物品掉落在地的声音，直接将他劝退。只能满心郁闷地离开三单元，向小区大门口走去。
不远处，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走来，叶蝶落脑袋里全是下一次来这里的计划，全然没有注意人影的接近。
擦身而过，被死神紧紧扼住喉咙的感觉再度袭来，叶蝶落急忙加快脚步，迅速远离黑衣人。
“该死，我又没注意到她。”他停下脚步，“既然今天没在男青年那里获得线索，那就从黑衣人的行踪下手吧。”
刚要转身，叶蝶落忽然想起订单备注上的话：天黑不要回头！
“去你妹的不要回头，我今天必须证实黑衣人是否与324户有关系！”
转过身的瞬间，一股冷风吹在他脸上，眼睛因为受到刺激而紧闭。当他再次睁开眼，瞳孔猛地一缩。
一个披头散发、五官严重扭曲的女人，距离叶蝶落仅仅半米之隔，手中握着一柄明晃晃的菜刀，怪叫着劈向叶蝶落。
事情发生的太快，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刀刃在瞳孔中逐渐放大！
“夜深闭门……禁止出入……”
保安的声音传入耳中，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原本要劈下的刀刃迟迟未到。叶蝶落揉了揉眼睛，身边的环境变得荒凉无比，四处都是瓦砾残骸。
他瘫坐在土堆上，双手按在胸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又被保安救了一次。”
惊慌未定的他，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束光闪过。急忙往小区深处跑，身后响起一阵仓促而又凌乱的脚步声。
大脑飞速运转，他想起之前司机惊恐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该死的，那个狗司机报了警！”
小区中光线不良，叶蝶落连摔了好几次，这才跌跌撞撞地来到小区末端的围墙前。
围墙外是一座小山，晚上进山，岂不是死路一条？
不经意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叶蝶落跑过去，发现灌木丛中有一些被压扁的枝叶。用手拨开后，他惊讶地找到了一个刚好能钻过去的小洞口。
“有点意思，看来这就是嫌疑犯为什么能逃离警察抓捕的原因了，不过这群警察可真是够笨的，居然想不到这里能有个窟窿。”
叶蝶落勉强钻过窟窿，顺着墙边向下滑。正当他偷着笑时，脚下一空，整个人掉进了水中。
“卧槽！臭水沟！”
叶蝶落强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顺着臭水沟慢慢远离明美小区，进入有路灯照明的街道上。他找准方位，一路骂骂咧咧地回到团结小区。
躲开许辉年的视线，叶蝶落回到家中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原路返回了医院。
第二天正午，叶蝶落从睡梦中醒来。四下无人，他便拿出手机，打开了外卖页面。
“您已成功完成订单！客户评价为三星，请再接再厉！”
客户评价：你所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他反复读了几遍客户评价，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
“每完成一次订单就会升一星，如果我不能在升到五星评价的时候，解决324户中存在的问题，会不会发生一些恐怖的事情？”
想法刚一出现，叶蝶落顿时紧张起来。现在已经到了三星评价，也就是说，他只有最后两次机会。
“得抓紧时间才行。”
这时，刘权从外面走了进来，“好挺快啊，能跑能跳的，都没人追得上你。”
一番话把叶蝶落说蒙了，昨天晚上的行动，就算是司机报了警，警察也无法第一时间确认他的身份。
“好了，跟你说正经事。”警察将手机递到叶蝶落面前，“你之前住过明美小区，看看照片上这个人，认识吗？”
接过手机，看到照片上的人，叶蝶落眼神震颤。
“看样子，你对他挺熟悉的。”
“确实很熟悉，见过三次，他住在三单元324户。”
刘权点点头，“经过我们多方面打听，确定这个人并没有登记明美小区居民册，是个外人。”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陆景，是个孤儿。”
“孤儿？”叶蝶落不敢置信地问，“这件事您能确定吗？”
刘权惊讶叶蝶落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从公文包中掏出一份文件，“你看看吧，这是他在福利院的备用资料。”
叶蝶落接过文件，仔细翻阅着上面的内容，一个熟悉的名字进入眼眶——三区边郊医院。
“这是我出生时的医院，陆景居然跟我是同一天出生。”
叶蝶落继续翻阅，却再也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这让他感到无助。如果现在都无法确认黑衣女人和陆景的具体关系，那接下来的两次机会，对他的考验堪比登天。
“刘警官，陆景不是明美小区居民，那登记在册子上的人，又是谁？”
“我们找到了之前负责登记明美小区居民的人，他在册子上找到了‘安安’这个名字。”
叶蝶落低头沉思，如果陆景是个外来者，安安才是324户真正的主人，最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陆景想抢回属于自己的地位。
“你在想什么？”
“有没有查到关于安安的事情？”
“听说安安和他母亲陆欣云，被父亲抛弃。直到十年前那件案子，安安尸体在一处瓦砾中找到，但陆欣云去向不明。为此，我们找到了一些她的照片。”
叶蝶落看着照片上长发飘飘，浓妆艳抹的女人，想起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疯女人，他怎么也无法将两者结合在一起。
“我们怀疑明美小区的失踪案，是陆景所为。”
“你们会怀疑一个孤儿？”
“因为我们得知，陆景与现在所找到的失踪居民，都有过不良交集。”
“那你们不用找了，他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
叶蝶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件事警方并不知情，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存在于明美小区中的鬼魂。
“没没没，我觉得他已经十多年没有露过面，很大可能是出了事故。”
刘权一眼就看出来叶蝶落在说谎，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行了，今天就到这吧。医生说你已经可以出院了，我今天主要是来接你回去。”
叶蝶落张大了嘴巴，“啊？接我回去？您没在开玩笑吧？”
“我从来不跟人开玩笑。”刘权边说着边打开房门，“我在楼下等你。”
“行……”
刘权顺着楼梯向下走，一个身穿病服的人刚好反方向往上。经过对方的身边，刘权皱起眉头。
“这种冰冷的感觉……我只在杀人犯身上感受过。”他转身看去，那人已经消失在走廊转角，“希望是我看错了。”
走出医院，刘权坐进警车中。而在副驾驶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看起来七十多岁的样子，手中握着拐杖，身板却挺得笔直。脸上满是岁月流下的皱纹，可那对眼睛，依旧如鹰般锐利。
“你有什么收获？”老人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平静地说着。
“他确实在追查324户，在刚才的对话中，我发现他了解的事情并不是很多。”
老人嘴角上扬，“一个人的能力终归有限，但我有预感，他马上就要见到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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