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意外之人
蒋伍坐在甜品里，坐立难安。
在他对面，坐了一位贵妇人。
一身暗纹提花旗袍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眼中虽有岁月的痕迹，但皮肤紧致细腻，半点不显老态。
张萱打量着对面的儿媳妇，越看越满意。她的红唇微微勾起，开门见山：“我叫张萱。你就是我儿子的女朋友？”
蒋伍如临大敌。
他刚刚和奚瞬羽在街上走着走着，就发现有个戴着墨镜的女人鬼鬼祟祟地跟着。
他故意慢了奚瞬羽半步，一把抓获这举止怪异的跟踪狂，对方却有一股怪力，直接拎着他进了路边的甜品店。
“怎么不说话？”
张萱嘴角一抿，摘掉墨镜。和奚瞬羽如出一辙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看向蒋伍，神色颇为不善。
——其实是因为她有点近视，看不太清对面的人。
甜品店里人不多，两人都不开口说话时，气氛十分恐怖。
蒋伍小心翼翼地呼吸，冷汗微微从额角流下。
救命，他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前段时间恶补了霸总文学，这一出是豪门婆婆要拿五百万支票喊自己离开她儿子的情节吗？！
场面实在是太过窒息，蒋二少决定先把自己摘出来，表个好态：“……是奚瞬羽缠着我非要我这样做的。”
儿媳妇的声音微微低沉，听起来不甚柔美，不过想到可能模特界就流行这种中性美，张萱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这些不怎么女性化的破绽。
听到蒋伍“含羞带怯”地跟他这个婆婆秀恩爱，张萱欢喜极了，越看越觉得这姑娘行！
听到没有？是他那眼睛里除了公司和工作旁无他物的儿子，缠着儿媳妇！！
活久见。
妈心甚慰。
怕煮熟的儿媳妇插上翅膀飞走，她赶紧从包里拿出支票，唰唰唰写下龙飞凤舞的数字，一脸诚恳地递给蒋伍。
“这里是五百万，请别……”离开我儿子。
话还没落，那边就一把推开了张萱递支票的手。
“抱歉，就算给我钱，我也不会离开你儿子的。”
蒋伍是一个有合约精神的人，不管签之前多么抵触，签完后多么恼怒，他也不打算违约。
顶多私底下找点奚瞬羽的把柄，想办法把不平等合约修订成互利共赢的。
他最近也的确托温斯顿查到点东西……
张萱眼睛一亮，伸出手捂住嘴角的笑。
“哎哟喂，你误会了，我可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恶婆婆。”
她上前亲密地握住儿媳妇的大手，喜滋滋地开口：“你们感情好，我看了开心！小羽毛这孩子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憋着不跟我讲，现在看他这么缠你，我这做妈的也放心了。”
小羽毛？是奚瞬羽的小名吗？
蒋伍眨了眨眼，理解了眼前的状况，但却更摸不着头脑。
张萱还在塞支票：“这钱你就收下，好好买点好吃的，瞧你这……”
刚想开口说小身板，瞄了瞄高大的儿媳妇，她又把到口的话一收，“你这高个子，平时一定需要更多的营养吧？多补补，算是我这个长辈的一片心意。”
蒋伍看着又塞进自己手里的支票，又看了看忽然变得和善亲切的阿姨，不知怎么，忽然想到自己的妈妈。
如果她还在，在见到自己对象后，也会像这位阿姨一样忙前忙后张罗吧？
蒋伍的嗓子有点干，他压了压酸涩的鼻翼。
他其实可以直接说，阿姨，我是男的，其实你儿子是个gay，还是个喜欢看人女装xp很怪的变态。
但看了眼眼底还带着殷切和担忧的奚母，心里默默把真相压了下嘴。
算了，可怜一片慈母心。他就帮奚瞬羽圆个谎，让阿姨放心吧。
蒋伍挂上一抹乖巧温和的笑，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脸上带了一抹惊喜和羞意：“阿姨，您真的……您真的同意我和瞬羽在一起吗？我好开心！”
张萱哈哈一笑，慈爱地捏了捏“小姑娘”的脸。
嚯，还没涂粉底，天生丽质啊。
“阿姨何止是同意你们在一起啊，阿姨心里还很感谢你呢。多亏你出现，不然我家那臭小子估计得孤独终老。”
蒋伍耳朵一动，嗅到瓜的味道，接着问：“阿姨，您能仔细说说吗？瞬羽一直不告诉我，我也很担心他呢……”
张萱得笑意淡了下来，她叹口气：“哎，还不是他那个傻逼爸，出轨成性，养孩子跟养蛊虫一样，除了瞬羽外，外面还搞了几个足球队的私生子女。”
“也是我对不起孩子，当初对他爸很失望，早早跑去了国外，一呆就是十来年，等我回国，小羽毛就被养成这副样子了。”
“奚南腾那个疯子，把一堆孩子养在一个房子里。要是小羽毛做不到第一，斗不过那些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他就没饭吃没水喝没书读。”
“这孩子以为我出国定居就是把他给丢了，就傻不溜秋地咬紧牙关从来不向我求救。他的确做得很好，一路碾压那些小野种们，成了奚南腾最看重的儿子。”
她又叹了口气，“我太粗心了，也因为一段失败的婚姻对孩子完全没有上心，我对不起他。”
就在蒋伍思考着要不要拿纸巾给阿姨擦擦眼泪的时候，张萱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瞄了瞄四周，压低声音凑近蒋伍的耳边道：“你们那个了没有？”
蒋伍：“……？”
“咳，反正就是，做好避孕吧。”张萱神色也有点不自然，“小羽毛现在在奚氏地位看似很稳固，实际还有很多隐患。这时候有孩子，不太合适。”
“……嗯，你放心，我们会做好避孕的：）”
蒋伍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地开口。
脑海中却浮现出奚瞬羽那白皙的肌肤和打架时碰到的柔韧腰肢。
纯情派的变态真是的，非得走心再走肾，他其实有点……
不对，他是直男。怎么能想这些东西呢？！
蒋伍打了个寒颤。
距离蒋伍和张萱不远处的隐蔽角落，奚瞬羽面色复杂地坐在那里。
他有些机械地拿起刚刚点了的奶茶，咕噜咕噜喝下去。
奶茶明明应该香滑可口，可他却感觉不到什么味。
张女士，这是在做什么？
还有蒋伍，怎么就舞到他妈面前了呢？！
听着那边年轻男孩青涩又真挚的“儿媳妇”发言，奚瞬羽眉头紧锁。
他是不是……应该重新审视一下自己和蒋伍的关系？
正在这样思索着，那边的张女士就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隔了一会儿，奚瞬羽的手机震动起来，蒋伍打电话找他了。
奚瞬羽眼疾手快赶紧走出甜品店，到了离甜品店不远处的商场，才接起差不多要无人接听的电话。
“……喂？你去哪儿了？”
他明知故问。
“哦，刚刚去了个厕所，你现在在哪里？”
显然，蒋伍也编了个谎话。
“嗯，下次不要乱走，你得有组织有纪律，所以走之前跟我说。”奚瞬羽看了眼商场的名字告诉了蒋伍。
不一会儿，两人便汇合了。
“现在要去见你朋友了吗？”蒋伍刚刚听了奚瞬羽的悲惨故事，有点同情他，“那我们走吧，今天蒋二少好好陪陪你，想去哪里就去哪！”
妖都的夏季，商场里的空调开得很大，凉得人皮肉发冷。
漂亮的“绯闻女友”蒋伍站在奚瞬羽身侧，身上淡淡的香味顺着空气，带着其主人的体温，一点一点沾上旁边的冷杉，驱散了人工给奚瞬羽造成的寒冷。
蒋伍的眼里满是明亮和灿烂，他不知道，他轻而易举地说出了奚瞬羽从来没有机会说、也没人愿意跟他说的话。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
真有意思。
奚瞬羽漂亮的眼眸渐渐闪烁出温柔的光，他有些愣愣地看着蒋伍。
看着奚瞬羽意外有点呆的样子，蒋伍上前没大没小地挑了挑大美人的下巴，调笑道：“怎么了？感动了？”
清冷的丹凤眼慢慢弯了弯，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了扑，蒋伍的心也莫名随着这扑闪的扇子跳了跳，泛起隐隐的痒。
捏着奚瞬羽下巴的指尖开始发烫。
正当蒋伍不好意思地松开手之际，一股力道忽然拽着他的手腕向下一拉，接着他的唇边就是一热。
鼻翼间传来另一个人温热的呼吸，香香的。
像是扑进了一树冷杉。
奚瞬羽这个变态，居然忽然对他下手了！！！
蒋伍瞪大了眼睛，心中有什么东西碎了。
“很感动。”奚瞬羽亲完，又凑到蒋伍的耳边低语，“那我就期待你今天的表现了哦～”
声音低低的，却莫名像带着一把小钩子，牢牢地勾住蒋伍那颗扑通扑通直跳的心。
他一把捂住唇角，脸像番茄一样红了起来：“你你你……”
“走吧，现在去见朋友。”
奚瞬羽心情大好。
如果蒋伍能一心一意，那顺着他的心意哄一哄也不错。
啊？什么？这样不直男？
放屁。
奚瞬羽笃定，自己刚刚亲上去，纯粹是因为一身女装的蒋伍太漂亮了，像个人群中散发着温暖热度的小太阳。
女装的蒋伍嘛，四舍五入也不算男的啦。他直男的人设一点也没崩。
而且更进一步说，谁都会对漂亮的、死缠烂打的、对自己一心一意的人动心吧？
他刚刚只是悄悄动了一下心。
只是一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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