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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暗恋的开始


“奶奶,如果你有一台时光机,你想回到什么时候啊?”正在看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孙女转过头来说。

        “小琪琪,奶奶就想陪着你啊,哪里也不想去。”夕阳的余晖撒了下来,越过树前的小窗,砸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上。老人把目光从手上的书籍移到了沙发上的正盯着她的小女孩身上,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脸蛋。

        “可是奶奶,喜羊羊都想要时光机回去见她的爸爸妈妈,奶奶难道不想回去见特别相见的人吗?”对孩子来说,喜羊羊便是英雄的代表。

        老人笑了笑,没回答。女孩转过头去,继续看起了动画片。

        可是,脑海里,那个一直想见的人,一直挥之不去的人,一直浮现。

        老人起身,佝偻着挪步到卧室,在一个角落里,拿出一本破旧的日记本。老人慢慢的翻开。是一张毕业照,应该是初中的毕业照,照片上的少年意气风发,女孩笑颜如花。老人仔细的摩挲着,像是回忆,像是欢喜。

        “奶奶,这个人是你想乘时光机回去见的人吗?”不知何时,女孩悄悄地走进来,在身后瞧着

        老人的手定格在一个男孩的头处。

        老人也笑了笑,“是啊,是一个很想见的人。”

        “哦,那奶奶现在为什么不去见呢?”女孩皱了皱眉,睁着大大的眼睛,疑惑不解。

        “因为星星虽然可望,却从不可及。”

        女孩似懂非懂,缠着老人给他讲故事,那个男孩的故事。

        老人仍旧是笑了笑。

        “奶奶啊,也记不清了呢。”

        1990年,夏。

        白依一从乡下来到了a市度初中。胆小,自卑,害怕,甚至想逃避,这个灯红酒绿的世界,夜晚依旧喧哗的城市,像故事里的怪兽一般,吞吐世间的浊气,外来的人它来而不拒,本城的人它悉心维护,这所城市,很陌生。

        依一不记路,是个路痴。为了方便上学,妈妈叫他姐姐带她去逛一圈。

        “白大,你去带你妹妹出去看哈,熟悉一下路。”

        姐姐用小灵通正和别人聊天,不耐烦的说,“你去三!”

        “你没看见我忙吗!快点!”

        姐姐不情不愿的起了身。依一小心翼翼的跟在姐姐的身后。穿好鞋子,在门口等着脸色不好的姐姐。

        一路无话。

        人太多了,依一只有一个想法。她抬头观祥着形形色色的人,猜测他们的职业,性格,去向,甚至有没有对象。于是,她又忘记看路了。

        “你知道怎么走了三?”

        依一忐忑的摇了摇头。

        姐姐便更不高兴了,“你怎么这么笨啊,不知道记路的吗?”依一低下了头。姐姐又没有办法,只好臭着脸带着她重新走了一遍。“这一条,叫名街,然后转弯到了学街,这边在转个弯……”依一好生地背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忽然,一个结实的什么东西撞了依一的肩。依一闷声啊了一句。

        转身抬眸,一个少年的背影映入眼帘。或许是因为察觉到女孩的眼神,少年也转过头来,望进女孩的眼里,微微低头欠身,说了声抱歉,然后有转身跑开了。

        依一在那样的眼睛里,却再也出不来了。那是依一见过,最干净,最文气的男孩。白衬衣配一条浅蓝的牛仔,一双帆布鞋,就像是电视里走出的才子。没怎么看清少年的长相,只记得那双清澈的眼睛,一下子,依一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那时,还不明白,真的有,一眼万年。

        开学。

        依一穿着刚买的衣服,是一套黄色的短袖和七分裤,工工整整的坐在座位上,手脚放得很好。大部分的孩子都到齐了,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因为好多孩子都是统一小学的,熟人在,自然有很多话题聊。依一独自坐着,保持沉默。

        无聊的望向窗外。

        又看见那天的男孩。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穿着黑色的长裤,白色的短袖,黑色的运动鞋,微微的笑着,向着依一走来。

        依一目不转睛地看他走进了依一所在的班级。

        原来,他们是一个班的。十五班。

        班主任进来了。

        自我介绍。

        “我,我叫白依一,大家好……”依一坐下。相比于其他人喜欢钢琴,跳舞,唱歌的兴趣爱好,依一什么也不会,唯一喜欢的是书法,然而学得并不好。书法之前是小学语文老师教的,虽然老师很厉害,只是依一天赋似乎有限。

        ……

        “大家好,我叫李木比,就住在这条街,小学就是在对面的小学上的,很高兴认识大家。”男孩温文尔雅,文质彬彬,说话很流畅。不像我,说话总打结,依一想。

        李木比,原来,你是年少的欢喜。

        依一很小心,也很谨慎,“村姑”的头衔还是不知为何的降临。可能是她长得比较显老,也可能是她穿衣服总是破破旧旧的,搭配得也很奇怪。

        所以,那些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看做成熟的大人的小孩,总是欺负她。或许算不上欺负,只是把她会在教室的角落,扬言要教训她。吓得依一只能落荒而逃。

        依一和郭芮做同桌。班上的女孩对依一还是很好,可能是依一弱小的身躯激起了她们的保护欲,又或者,她们很喜欢一个听话的女孩当她们的跟班。

        一天,她们一起回家。

        “你喜欢‘你是年少的欢喜’这句话吗?”郭芮问。

        两个女孩手挽着手,安安静静的走着。

        依一仔细的想了一下,你是年少的欢喜,好像,你是少年的欢喜更好听些吧。于是,她小心翼翼的说,“我觉得你是少年的欢喜更好听些呢。”

        没等到意料中的夸奖和赞同,到时身旁响起银铃般的笑声。

        “哈哈,你在说些什么哦,你把这句话反过来念一下咯。”

        喜欢,的,少年,是,你。

        原来如此。依一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郭芮开心的搂紧了她的胳膊。

        第二天,上化学课。李木比是化学课代表,每次上课都要去接老师,帮老师拿仪器。上课铃还未响,他拿着一个塑料篮子,里面装着实验仪器。玻璃碰撞的声音很清脆,他背着阳光,走进了门,没人注意这个习以为常的画面。教室里一片喧哗,很少人做眼保健操,只有依一在眼保健操小小的手里将目光偷偷地透了过去。

        阳光下的他,就像是镀了金的王子,刚刚从天上的城堡里飞下,彩虹还在他的手上,他撒下的花铺满了路。他把仪器放在桌上,还玩笑的踢了踢最前排男孩的桌子,警告他别弄坏仪器。少年笑得很灿烂,双手规律的小幅度摆动着,明明很随意,但一举一动就像是电视里的文人世家的公子般。广播里的一二三四还在继续,教师仍然鸡飞狗跳,只有一个地方很安静,依一望着那个人出了神。

        李木比,你是年少的欢喜。——1990年9月10日

        第一次月考成绩排名。依一45名,李木比23名。第一名是何曾甜。

        你知道什么是差距吗?差距就是你喜欢的那个男孩身边的女孩,是你仰望不可及的太阳,既温暖,阳光,成绩又好。依一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差劲。如果第一名可以让他有那么一点注意的目光,那么,依一会拼尽全力的绽放。

        从那以后,依一费尽心思地学习,进步巨大。当然,她从来没有考过第一,第一是那些明明已经很聪明了,还那么那么努力的人的。依一不聪明。

        李木比还是那样,下课了就和他最好的两个朋友坐在一起,讲些小话。上课之前找老师,上课时被抽起来做实验,然后赢得老师的赞赏。是的,李木比是个很偏科的人,他的化学很好,几乎次次100,但他的语文和英语都不好,几乎不及格。所以他成绩每次都上不去。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偏理科的人,长了一张文人气质的脸。依一怎么也想不明白。李木比其实长得很一般,单眼皮,稍小的眼睛,鼻梁并不高挺,嘴唇也并不薄,反而有些偏厚,脸框好像有点方,发型就像是锅盖。只是他的气质,似乎与生俱来,只要他站在那里,世界就会是温柔的。而依一,爱极了那样的少年。

        只是,从开学到现在,依一还没有机会和他说句话。

        在这样的世界里,依一不知道,该怎样来接近他。就这样,初一,就这样结束了。伴随着那些懵懂的女孩和男孩想要叛逆的渐渐萌生的想法,就这样,即将迎来初二。

        寒假的时候,班主任组织班上的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孩子出去玩。依一作为班上最乖的女孩,班上的老师都挺喜欢她的。不爱说话,上课总是安安静静的做笔记,下课也总是安静的做作业,上课不讲话,作业很工整,每次作业都是a。可能长辈都喜欢这种乖巧的女孩吧。

        依一会去,虽然,妈妈那里不好说。

        李木比也会去。

        如果他不去,她去不去也没什么关系了。只是现在,他要去,所以,她想去。

        “妈妈,这个周末我要出去玩。”依一小心翼翼的说到。

        妈妈从菜板抬头望了依一一眼,“才初一,出去玩什么,路都不认识。”

        依一握紧了手,低着头,“我们老师也要去的。”

        “你们学校组织的吗?”妈妈的语气转折了一下,有些怀疑。

        依一摇头,“是老师邀请我们去的。”

        “还有多少人去啊?”

        “还有10个人。”

        “你把老师电话给我,我打电话问问。”妈妈果然怀疑依一说了谎。

        妈妈打了电话,得到了肯定。

        爸爸在旁边说:“现在放心了吧,孩子就想出去玩会儿,你就让她去吧。”

        妈妈沉默了一小会儿。依一的心也跟着沉默,但又很期待着。

        妈妈对依一说,“你可以去,不过得注意安全,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回来之前也给我打个电话。”

        “好的。”至少可以去,不是吗?

        “记得借老师的电话跟我打个电话,不要自己在电话亭打,那要钱的。”妈妈永远这样,总是想着占别人的便宜。

        青春期的孩子,总是害怕被别人瞧不起。依一也是,担心妈妈的打电话。别人的父母肯定都是直接允许的,自己的妈妈还要打电话给老师,老师会不会瞧不起自己呢?自己在班上本来就是被瞧不起的了。那个时候的孩子,钱,已经会影响到正常的班级地位,以及依一那小的可怜的自尊心了。

        老师带他们去烧烤。何老师是依一的班主任,人很好,就是有点古板,脾气有点急,班上好多同学都被他骂过,导致很多孩子都很讨厌他,不听他的话,事事和他作对。班上的好学生,可能就是今天这10个人吧。依一想。

        李木比和林陈,邓锲走在一起,排成一路,在老师的背后悠闲地走着。今天,依一他们到了一个古镇。古镇旁边有一条河,专门用作烧烤的地方。

        “李木比,你们几个去向旁边的大姐借一下可以点燃的碳吧,我们的碳是点不燃的。顺便借个打火机。”

        刘杉杉问:“老师,我们没有碳吗?”依一觉得,肯定是老师忘带了。

        果然。“老师今早走得急,都收拾好放桌上了,忘记带了。”

        “哦。”

        李木比走去借碳火了。

        几个女生在这里搭起了架子,弄好了餐具,实物,坐凳。他们很快回来了。

        那天的风还很冷,毕竟是冬日,天空并没有太阳,乌云把阳光藏了起来。河风带着些凉意窜进依一的衣领,依一拉紧了羽绒服。幸好没下雨,依一心想。

        “今天还是好冷啊,不过幸好没下雨,我们挺幸运的噢!”李木比笑着指了指天。对着老师和同学,他好像一直都是笑意盈盈的模样。依一低头笑了一下。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气氛好像就这么好了起来。

        依一守在烤架旁,她什么也不会,只能好好烤,希望可以烤给他吃最好吃的。

        “依一,你真好,你都没咋吃,都烤给我们吃了。”刘杉杉走了过来,笑着揽着女孩的肩膀。

        依一心里很高兴,“我不累的,我很喜欢干这个的,而且我也不饿。”

        “你们轮流烤一下,让依一吃点东西。”老师喊话。“李木比,你先去劳动一下,接个班。男孩子嘛,要有担当,知道了吧,要从小时候就培养这种精神。以后啊,你们有女朋友了……”

        “好的老师。”李木比打断,微微笑着,似乎害怕何老师继续调侃下去。依一红了脸。

        李木比朝依一走了过来。“白依一,我来吧,你去吃点东西吧。”

        依一低着头,不敢看着他的眼睛,“好。”依一就这么转头走向餐桌。

        “等一下。”李木比叫住依一。“这个牛肉已经好了,你拿去吃吧。”随即,把牛肉递给依一。

        依一伸手接住那几串牛肉。很好吃。要是碰到他的手就好了……

        后来,有人问依一,最喜欢吃什么?依一向来说,牛肉。

        “好吃吗?”李木比问。

        “嗯。”

        “真的吗?你没骗我?”李木比笑了笑。

        “真的,很好吃。”

        “那就好。”看着李木比笑了,依一也笑了,低着头,慢慢的品尝着。

        “何曾甜,快来,李大哥烤的牛肉,巨好吃,吃不吃?”李木比拿着牛肉,朝何曾甜走去。那骄傲的样子,那满意的样子,那耀武扬威的样子……

        “废话,拿来给我。”何曾甜一脸不屑,可是又伸出手来抢。

        “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两人就这样打闹起来,围着场地跑了起来。大家在欢声笑语里,谈笑风生,开着玩笑,依一又回到自己的岗位,为大家烤肉,烤土豆……只是一个很安静的角落里,某个心默默地难过,孤单地自嘲,原来,是为了她,不是为了自己啊……

        你是谁啊,同学吧。至少不是陌生人啊,依一安慰自己,至少以后,还有机会说话。

        烧烤结束了,聚会结束了。大家坐车回家。

        依一家和邓锲,李木比家都很近,所以老师就让他们三个一起回去。

        公交车上,三人相对无言,邓锲和李木比似乎很累,在前面的座位上歪着头,没有动。窗户没有紧闭,透了些风进来。

        依一坐在最后一排,坐在李木比的后面。风很冷,依一起身轻声地帮他们两个关上了窗户。旁边的阿姨以为是小姑娘是顾忌老人家吹不得风,很感动的对依一说着谢谢,还一个劲的夸依一懂事。依一红着脸,说着:“阿姨,不用谢。”

        阿姨看小姑娘甚是可爱,愣是拉着依一聊了一路。主要是阿姨嗓门很大,依一很担心前面的两个人会被吵醒,可是阿姨热情太热又不好拒绝,于是依一就在尴尬和担忧中度过了一个小时。

        前面的两个人早就醒了,声音太大了。

        后来,依一才知道,那时他们私底下都在说,白依一也太能聊了,陪人家阿姨聊了一路。他们都很佩服她健谈。

        回到家,已经6点了。

        吃过晚饭,依一关了门,拿出日记。

        回想着刚刚李木比在楼下和她说拜拜的时候,依一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就像是一个刚被男朋友送回家的女孩一样。

        “李木比,我喜欢你。白依一喜欢李木比,遗憾的是,你不知道,而我不敢让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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