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潇湘夜雨

　　塞克里和厚土旗在树林里搜寻半个时辰，只觉得袭击者的武功虽然是一些江湖上常见的寻常招数，但却真的看不出是何门何派。

　　“这还真怪，这除了峨眉派的剑法，华山派、崆峒派、丐帮都招式都有。”周颠歪着脑袋叹道：“不应该啊，峨眉派怎得一下得罪了这么多门派？”

　　“这些招式虽是六大派的招式，但都不是什么上乘武功。”冷谦拿着一把剑，细细查看上面的缺口。

　　“虽不是上乘武功，但这峨眉派也没占到上风啊。”韦一笑看着树干上的爪痕，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

　　只见杨逍走到韦一笑的身边，伸手抚过树上的爪痕，平静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波澜。又听，得一旁晓芙拉着他的手说道：“峨眉遭人伏击，得快些找到芷若和众师姐妹的下落。”

　　“你别担心。”杨逍转身安抚晓芙。

　　“夫人莫担心，虽然峨眉在此处遭到伏击，但也未见死伤者。”冷谦也一旁说道：“想是周掌门武功高强，击退来敌。”

　　“是啊，当今世上能打得赢周芷若的能有几人。”周颠附和道。

　　“蝠王，还请先带着锐金往西南方向找寻，若就见了峨眉弟子，定查明缘由。”杨逍转身又对冷谦道：“带人返回嵩山，通知少林武当，峨眉遭到伏击，当小心谨慎。”

　　韦一笑、冷谦拱手领命，各自带人离去。杨逍继续带着诸人南下，直到再度来到风陵渡口。眼见夜雨难行，便投栈歇息，晓芙心中担心峨眉弟子，又因着风雨寒气侵袭，身体不适，杨逍便早早回房休息。

　　隐儿一人在自己的房中闷闷不乐，朝阳推门进来，端了雁儿煮好的夜宵，隐儿看着身前牛乳粥，叹道：“从少林寺离开往南行的门派，除了我们、峨眉，便只有丐帮了，峨眉派遭到伏击，除了丐帮，还能有谁？”

　　“你...怎么不告诉你爹爹？”朝阳有些紧张问道。

　　“我爹怎会不知？”隐儿摇了摇头：“只是他一向袒护丐帮。”

　　朝阳在身后看着隐儿有些无奈的背影，在他的眼中，隐儿一直都是被众人捧在手心，甚少见这般神情，心下有些惶然。

　　杨逍的房中只点了几盏油灯，杨逍斜倚着床，怀中抱着有些焦虑的晓芙，他一边抚着晓芙的背，一边说道：“别担心，蝠王应该很快有消息了。”

　　“我师父身前最大的心愿便是光耀峨眉，可这些年峨眉屡次三番遭难，若不是你和明教，怕是早已灭门。”晓芙依偎在杨逍的怀中，身体微微不适让她显得有些困倦。

　　“傻丫头，怎么说起这些？”杨逍温柔低声道。

　　“我知道杨姑娘生前让你照顾丐帮。”晓芙说得有些犹豫：“可若是...”

　　“我知道...”杨逍亲吻着晓芙的额头，道：“我已让野王去查丐帮，若是峨眉遇袭真的与丐帮相干，我绝不姑息。”

　　晓芙见杨逍如此言辞，也不再说什么，伸手搂着他的腰，正要闭眼休息。

　　“是谁？”杨逍伸手以掌风开门，只见朝阳战战兢兢端着汤药站在门外，便大声喝道：“为何鬼鬼祟祟？”

　　“不是...教主...”朝阳颤颤巍巍将手中的药举到身前，道：“雁儿姐姐让我...让我给夫人送药。”

　　“你上前来吧。”杨逍挪了挪怀中晓芙的位置，朝阳点头上前，将药递给杨逍，只见杨逍目光凛冽，似是要杀人。

　　“多谢你了，夜里凉早些回去休息吧。”晓芙见朝阳被杨逍的脸色吓到，急忙帮忙说话，朝阳见晓芙说话，赶紧点头转身离开。

　　杨逍见他走了，收起犀利的目光，又是如水般温柔，他舀了一匙，轻轻试了试汤药的温度，又吹了片刻，送到晓芙嘴边。

　　晓芙抿了抿药，苦涩的感觉自舌尖蔓延，微微皱了皱眉头，杨逍见状又尝了尝汤药，道：“若是太苦，我让人换一副药来。”

　　晓芙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一笑。杨逍会意，继续一勺一勺喂给晓芙，一碗汤药饮罢，他便忍不住低头亲吻晓芙，晓芙被这突然的吻惊得微微一怔，方才的苦涩之感尽数散去。

　　到了次日，韦一笑飞鸽传书来报在湘地遇见芷若，杨逍便带着诸人赶往湘地，次日傍晚时分便于衡阳脚下与韦一笑和峨眉诸人汇合。静玄向杨逍等人描述了当日遇袭情况：“那日刚下了少林，遇见了一群黑衣人袭击了我们，所使的阵法甚是奇怪，看不出门派。”

　　“寻常招数，也敢来袭击峨眉？你还没抓住一两个人？”周颠有些诧异道。

　　“为首的黑衣人会...九阴白骨爪。”静玄缓缓说来，还悄悄看了一眼杨逍的神情。

　　“九阴白骨爪。”周颠也看了一眼杨逍，诸人心中皆知，这世上除了峨眉，还会九阴真经的便是古墓派，古墓又一向与峨眉有旧怨，只是碍于杨逍皆不敢说。

　　“那日掌门师妹打退黑衣人，我们一路追踪黑衣人到了衡阳。”静玄转向杨逍郑重道：“杨教主，这两日在衡山发现了古墓派的踪迹，若是查明是古墓派所为，我峨嵋定不会尚罢干休。”

　　“教主，厚土旗是在衡山见到了古墓派。”韦一笑在身后对杨逍说到，杨逍面色有些凝重，但仍然不置可否。

　　到了夜里，窗外夜雨潇潇，峨眉与明教都借宿在潇湘别院，晓芙因着风寒未愈，早早喝了药歇下睡熟，杨逍掖了掖晓芙的杯子，却听到隐约间风雨之中有着丝丝箫声入耳，几声雷声轰鸣而过，晓芙似乎被雷声惊到，微微皱了皱眉头，往杨逍的怀中靠了靠，杨逍不再顾及箫声，只是顺势抱紧晓芙，用手轻轻地捂住了她的耳朵，让她能够睡得更好一些。

　　次日清晨，秋雨还未停歇，杨逍方陪着晓芙用了一些早膳，便听得周颠来报，峨嵋派在衡山回雁峰找到了古墓派，芷若已经带着峨眉弟子前去。杨逍听了也只能带着明教诸人去了回雁峰。

　　雨中回雁峰雾气氤氲，静玄带着峨眉弟子正和黄衫侍女带着的古墓弟子过招，双方皆为女子，在山涧间婉转挥剑，宛若山中精灵，仙气飘飘。两派本是势均力敌，只见原本站在山边的芷若起身上前，霎时间便出现在黄衫侍女面前，长爪划过，黄衫侍女虽侧身躲过，却也失去平衡即将跌落，杨逍见状以弹指神通激出石子，黄衫侍女踩住石子，稳稳落下。

　　“杨教主。”黄衫侍女上前行礼，双方罢斗，她转头对芷若嘲讽道：“除了九阴真经，峨眉武功实在不值一提。”

　　“姑娘，我峨眉五日前于少室山脚遇袭，为首之人使得便是九阴白骨爪。”静玄说道：“我等一路追踪到了衡山，还请姑娘解释。”

　　“我不会九阴白骨爪。”黄衫侍女扬着头说道：“方才你们也看到了。”

　　芷若和杨逍心下明白，方才黄衫侍女为能接住九阴白骨爪，想是真的没有修炼。一旁的冷谦上前道：“姑娘，峨眉派追到衡山，姑娘恰巧便在衡山，还请说清楚原由，避免误会。”

　　“堂堂峨嵋派，事事需要明教袒护。”黄衫侍女摇了摇头，还是继续解释道：“鄙派小掌门修习琴艺，古墓旧琴本是先掌门生前与杨教主共奏之物，不便再用，便到这衡山寻上好的紫衫木斫琴，只可惜方才刚寻得百年紫衫，便被峨嵋派打落山崖。”

　　“我说你这丫头，说事就说事，总扯我们教主和你们前掌门的事做什么？”周颠一旁说道，杨逍懒得和她计较，只是抬头，看到回雁峰最险峻之处长得几棵，见其枝繁叶茂便知晓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木。

　　“若是与古墓无关，我们也不便打扰。”芷若心下知道不是古墓所为，一边又对静玄说道：“让弟子去那山峰上取紫衫木，赔还古墓。”

　　“不必了，先掌门曾说过，斫琴之人必当知琴，你们这些只知道舞刀弄剑的粗鄙之人，怎配取木。”黄衫侍女扬着头道：“若是让武林中人知晓，小掌门用的琴是你们峨眉取的木，岂不是让人耻笑。”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呢？”周颠一旁说到，芷若见其不愿领意，便带着峨眉弟子离开，明教也跟着离开。

　　秋雨连绵不绝，寒意渐深。峨眉派离开衡阳启程返回峨眉，因着晓芙风寒未愈又秋雨连绵，杨逍便带着明教在衡阳小住几日。这几日，杨逍带着巨木旗于回雁峰取来上好紫衫，亲自斫琴。

　　“这琴，好似和你在桃花岛用的有些不同？”晓芙在一旁看着，只见得那琴比寻常的琴短了几分，形状更加小巧精致。

　　“这琴唤作鹤鸣秋月，给古墓的那个小掌门所用，自然是精巧一些。”杨逍细细调着琴弦的余音。

　　“长安一别，总还想念着那孩子。”晓芙看着小琴，眼中尽是温柔：“想起她，便也想起了我们的女儿。”

　　“那位小掌门与我们有缘，我看你就给这琴提两句诗。”杨逍怕晓芙伤心，调转话题。晓芙拿起笔，思索片刻，便在琴身处写了两句。

　　“云韶韵俗停瑶瑟，鸾鹤飞低拂宝炉。”杨逍读来，微微点头，或许这是他与晓芙能够送出最好的礼物。

　　三日之后，杨逍于回雁峰将琴交于黄衫侍女，黄衫侍女自是欣然接受，正当杨逍要转身离去之时，黄衫侍女却道：“杨教主，还请随我去一个地方。”

　　杨逍点头，随着黄衫侍女来到一个山谷，山谷之中云雾缭绕，清幽绝俗，黄衫对带着杨逍来到一个石壁前，只见石壁上刻着一行小字，似是一首曲子，只听得黄衫侍女道：“主人在认识杨教主之前，曾来此一游，见此处风景宜人，便有感而发作了此曲。”

　　杨逍看着曲子，曲中之意多是感叹之音难求，杨逍心下抚然，横手卧琴，顺着黄衫留下的曲子弹奏，琴声悠扬空灵，只是黄衫的曲风清灵，杨逍又加了几节旋律变奏，更显得刚柔并济，在山谷之中音绕，荡气回肠。一曲既罢，杨逍伸手抚过石壁，自言自语道：“天下碌碌，不知谁能知我弦音。世上已有过了这一曲，你我已奏过了这一曲，当还了你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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