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因着洪水旗在长安城内兴水利之事，引水入渠，杨逍等人便决定先留在长安主持百姓治水之事，光明顶祭奠之事也有所推后。

　　半月之后，洪水旗和长安百姓合作无间，又有乡绅官府相助，治水之事逐渐走上正轨。杨逍和明教诸人也松泛下来。

　　长安的半月，最为开心的莫过于隐儿，他自小博览群书，eeW最爱书画之事，如今来了长安城，便成日混在长安城内的各大学馆旁听学习，自得其乐。

　　是日一早，晓芙本如常带着隐儿去城内的一个书会。刚走到城东门，便见到了杨逍一身灰白衣衫，正要出城。

　　“娘，是爹爹。”隐儿正要喊杨逍，记起今日早膳并未听说杨逍要出门，如今又是独自一人，更是奇怪了，转头问道：“爹爹这是去哪儿。”

　　晓芙站在原地看着杨逍，她记得黄衫的祭日便是这几日，如今终南山便在长安城外，想是杨逍前去祭奠，又怕晓芙多心，才未明说。

　　“娘，我们跟去看看吧。”隐儿见晓芙怔怔，拉上她的手便跟着杨逍，晓芙心中虽觉得不妥，但还是任由隐儿拉着。

　　直到了终南山下，人烟日渐稀少，晓芙方才拉住隐儿，道：“算了，现下没什么人，你爹武功极高，再跟下去，怕是要发现我们了。”

　　“也对...”隐儿想了想，自己在桃花岛的时候，也常常趁杨逍在桃林中独自抚琴时躲在一旁，可次次都被杨逍发现，也想着作罢，却见晓芙脸上神色黯淡，便又问道：“娘，可知爹爹要去哪儿？”

　　“应该是终南山的活死人墓。”晓芙淡淡说道，上次来此还是五年前与五姑一起。

　　“活死人墓？”隐儿年少，凭着前些年的记忆，和偶尔从周颠、殷野王处听得杨逍和古墓派的一些前尘往事知道一二，但因着年幼也不明白其中情感纠葛。

　　晓芙站在山口踌躇不前，隐儿甚少见她如此犹豫，又问道：“娘亲，可知上山的路。”

　　晓芙点了点头，隐儿拉着晓芙便往山上走去，因着怕杨逍发觉，两人跟着很远，到了古墓门前，已不见杨逍踪迹，隐儿第一次来到古墓，之前墓门前一棵梨树傲若霜雪，在原本庄严肃穆的石雕之下，显得更加清冷仙雅。

　　隐儿走上前去，只见古墓的石柱上隐约刻着字，便顺着念下去：“子房志亡秦，曾进桥下履。佐汉开鸿举，屹然天一柱，要伴赤松游，功成拂衣去...”隐儿见这字迹娟秀，似是出自女子之手，直到读到杨逍留下的那四行：“玄武忆微雨，一别既如斯，梨花魂归去，高山止流水。”

　　“娘，这字...”隐儿一眼便认出是杨逍所写，转身见晓芙面色有些发白，她与杨逍经过生死，杨逍曾说一生只爱她一人，可如今再度来到这片梨花圣地，晓芙心中仍是不是滋味，伊人已逝，梨花却年年岁岁常放。

　　“娘，你怎么呢？”隐儿以为晓芙身体不适，上前拉住她的手搓了搓。

　　“娘没事，看来你爹不在，我们早些回去吧。”晓芙浅浅笑道，但眉目之中却难掩哀伤之色。

　　“爹爹？”隐儿转身看墓门之下压着两瓣新鲜梨花，便道：“这墓门像是刚刚放下，许是爹爹进去了。”

　　“隐儿...”还不及晓芙去阻拦隐儿，隐儿便在门前琢磨打开墓门的机关，这墓门本是被黄衫放下的断垄石封闭，后被杨逍带厚土旗打开修缮，杨逍依桃花岛五行设置墓门机关，隐儿在桃花岛中熟读此书，自然一下便开启了，拉着晓芙便进了古墓。

　　此时杨逍已在古墓最深处的石室之内，黄衫侍女回到古墓之后，将原本黄衫的遗体和寒玉床移动至这个石室内，又将寒玉石制成玉棺，保黄衫玉体不腐。

　　寒玉床至于历代古墓掌门石棺之末，泛着淡淡的翠光，杨逍走到玉棺之前，隐约透着白玉可见黄衫，她手持玉箫，面容栩栩，恬静而眠，杨逍伸手去触摸玉棺，寒气顺着指尖蔓延至自己的心头。

　　杨逍闭目立于玉棺前许久，睁眼后微微叹了一口气，正要离去，只见玉棺左侧的墙上挂着古墓历代掌门的画像，除了黄衫的画像外，杨过的画像最令杨逍熟悉，他走上前去，细细端详着这个令他师傅程英思念多年的神雕大侠，只见画中人眉目俊朗，神色洒脱，却有似曾相识之感。

　　杨逍又见画像前的石桌上放着一些杨过的遗物，其中几封书信上写着“杨大哥亲启”几个大字，虽然字迹经多年已封尘，但杨逍在熟悉不过，这是程英的笔迹。这些信的封漆完好，似是从未被打开，他伸手拿起其中的一封信，扬起尘土，似是在揭开一段尘封之事。

　　杨逍拿着信细细读来，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

　　“杨大哥见字如晤，小妹于嘉兴战事之中救得一婴孩，怜其孤苦无依，带回桃花岛抚养。又忆起当年与杨大哥嘉兴初见，j便随大哥为姓，名唤为逍。”

　　“逍儿已到三岁开蒙，曾听闻师姐言及杨大哥曾于桃花岛南苑书屋习四书五经，小妹亦于南苑书屋教习逍儿，望他能成为如杨大哥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儿...”

　　“逍儿天资甚高，经史子集，礼乐声色，奇门五行，武功心法，无不精通，实为仙才。可近日教授其青竹手，却显踌躇，此法本源自杨大哥的黯然销魂掌，可逍儿却屡屡不得其意...”

　　“逍儿已到束发之年，逍儿类君，既有师父的三分邪雅，又有杨大哥的七分狷狂，端阳时节，与其共奏淇奥，似是嘉兴初遇，思而绵绵...”

　　杨逍看着这些信，嘴唇微微颤抖，眼中带着些许雾气，他不知为何神雕大侠未开启这些信件，可他的恩师程英自始至终只将他视作神雕大侠的替代品，随着他的姓氏，读着他读的书，学着他的武功，吹着他的曲子，有着和他相同的性格和装束，若无杨过，世间便无杨逍，然而杨逍，也不过是按照杨过的样子活了半世。

　　杨逍只觉得脑中空白，抬眼看画中的杨过，终于明白了方才的似曾相识，原是自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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