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山盟虽在

　　晓芙回到应天府后，在暗香阁闭门不出了半月，五姑见她闹了半月，仍是茶饭不思，略有担心，到了上巳节，硬是拉着晓芙来到前殿。

　　应天府每逢上巳节，便有花魁游街，五姑拉着晓芙站在长廊之上，看着暗香阁中的登徒浪子，借着上巳节花魁游街的气氛，左右右抱，逍遥快活。

　　“你带我看这些做什么？”晓芙不知为何五姑找她看这些。

　　“我想让你看看大部分天下男子的模样。”五姑冷冷道：“你本不该奢望男人会一心一意，既然奢望了，就不该寻根究底，既然寻了根底，便要顾好自己，而不是自伤其身。若是天下女子都似你这般矫情，这秦淮河的泪水，早就泛滥成灾了。”

　　晓芙听着五姑说着，也不回应，看着暗香阁宾客来往，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入阁中，风度翩翩，巍然而立，晓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人便是杨逍。五姑似是有所预料，轻声说道：“我来应付吧，你先回屋。”

　　杨逍从回来的难姑那里知道了丐帮诓骗之事，冷谦业已查清那日大火是史红石故意为之。真相之前，杨逍自是愤恨，只是因着黄衫生前的嘱托并未怪责丐帮。如今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不过是找到晓芙。

　　“杨教主，怎得想起来到奴家这儿了。”五姑如往常般下楼相迎，身姿婀娜绰约，看着阁中男子垂涎三尺，五姑牵住杨逍的手，两人同上花船。

　　秦淮河的水光印着两岸的灯火喧嚣，五姑斟一壶黄酒与杨逍同饮。

　　“你知道晓芙在哪儿？”杨逍饮了一杯问道。

　　“日前已经修书教主了，没有夫人踪迹。”五姑的双眸看着杨逍，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这天下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杨逍继续饮着酒：“她没去峨眉，也没去武当，能找到的人也只有你罢。”

　　“教主哪里的话，奴家何德何能？”五姑轻笑一声，掩饰方才的些许心慌。

　　“我只想知道，她现下好与不好。”杨逍看着五姑，神情恳切。五姑却也不知如何回答，说晓芙不好，她却是完好无缺在那儿。说晓芙好，但她也是深思抑郁多日。

　　杨逍见五姑犹豫不答，心中便也明白，直接拿起酒壶豪饮，直到醉倒，五姑才让人将他扶到房内，唤了晓芙前来。

　　晓芙如以往般为杨逍梳洗更衣，半月不见，他似是苍老憔悴了不少，双眉低垂，眼角多了几道深深的皱纹，鬓间的白发也是更加明显，即便如此，他依旧面容俊朗，令人着迷。

　　次日清晨，杨逍眯着眼睛醒来，霎时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伸手去摸身边的晓芙，却是空空如也。

　　“杨教主醒了。”五姑正在镜前梳妆，见杨逍醒了，便端了桌上的醒酒汤给他。

　　杨逍喝了半口的醒酒汤，这是晓芙做的味道，再看看自己胸前的衣带，是晓芙会系的桃花扣，他轻轻唤道：“晓芙？”

　　“夫人让我把这些交给杨教主。”五姑拿起妆台上的一枚玉簪和一封和离书给到杨逍。书中感念杨逍的救命之恩和这多年的夫妻之情，只是如今山盟虽在，晓芙的心境已不若当年，还望日后各自安好，也请杨逍照顾好隐儿。

　　杨逍看着和离书，双手微微颤抖，嘴中默念着：“晓芙，十几年夫妻，真当如此么？”

　　“杨教主，十几年夫妻，夫人为你所做的又何止如此，夫人温柔了十几年，也隐忍了十几年。”五姑淡淡说道：“如今夫人既然心意已决，不如让她归去，做个逍遥自在的峨眉女侠。”

　　杨逍微微抬头，眼中泛着一丝微微的泪意，手中紧紧握着晓芙的玉簪。

　　晓芙离开应天府后便游历山川古迹，在岭南看奇山异石，回峨眉与芷若礼佛暮鼓，又去了武当陪伴不悔生产，直到数月后才回到临安。

　　彼时已经入秋，刘伯温与晓芙坐于亭中饮茶，隐儿依旧在院中画画。

　　“人闲桂花落，比起此前的郁郁苦闷，如今的夫人，倒让我想起了当年的纪女侠。”刘伯温见晓芙神色晴朗，眼神中似是有着初遇时的灵动，甚是欣慰。

　　两人聊了片刻，杨逍走入院内本是接隐儿下学，却见到了他魂牵梦萦的身影，晓芙一身青衣，与刘伯温与树下谈笑风生，眉眼间一态云淡风轻。

　　“爹爹...”隐儿见到杨逍，大声喊了起来，杨逍本看着晓芙发愣，此情此景于他梦中万千次，如今却又这样的不真实。

　　晓芙先是一愣，转过头去，见杨逍翩翩而立，须发飘飘，她莞尔一笑，说道：“杨教主，别来无恙。”

　　杨逍与晓芙漫步在西湖畔，隐儿跑在前面追着蝴蝶，夕阳的余晖洒在晓芙的身上，更显得柔美，杨逍伸手想牵晓芙的手，曾几何时，他握着晓芙的手就像握着自己的手一般，而如今却害怕这一伸手，她又要离去，去到他怎么也找不到的地方。

　　“日前...日前收到不悔的来信，说你一切安好，没想到...没想到你这就回了临安。”杨逍难掩心中的激动，却也说得战战兢兢，生怕晓芙不开心。

　　“想隐儿了，便回来了。”晓芙淡淡说着，仿佛在和一个老朋友说话。

　　“既然回来...不如和我...”杨逍话还没出口，便见隐儿拿着一朵秋海棠跑向晓芙，拉着晓芙的手道：“娘亲，快和我去看，海棠花全开了。”

　　晓芙被隐儿肆意拉着跑到前方花丛中，杨逍矗立原地，只敢自言自语道：“既然回来了，不如跟我回淇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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