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遗珠
史红石和黄衫侍女带着孩子住进了淇园,晓芙虽焦躁不安,本想找难姑再问问情况,可胡青牛夫妇云游四方去了,还未回来,毕竟当日是她要瞒着杨逍,如今也不敢贸然把当日之事和杨逍说,只能等待难姑回来。
杨逍和晓芙一样,昼夜不安,又担心晓芙多心,只得先把孩子安顿在原来程英的屋子,由雷门和地门的人帮忙先看顾孩子。
因着刘伯温近日有事告假,隐儿只能在淇园之中读书。是日午后,晓芙坐于淇园亭中,隐儿在旁读着诗经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好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史红石抱着孩子和黄衫侍女上前,见晓芙只是自顾喝茶,不理她,便挑衅道:“只可惜杨教主谦谦君子,却和杨姐姐天人永隔,如今也只能留着这点骨血。”
“隐儿累了吧,我们回去吃点东西。”晓芙不愿与之相争,上前牵着隐儿的手正要离开。
“诶,杨夫人莫走。”史红石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用打狗棒拦住晓芙,道:“听说夫人原是峨眉女侠,峨眉派周掌门当日丐帮大会掌杀我们吴长老,相比夫人武功也定不俗,不如今日讨教一二。”
晓芙拉着隐儿绕开史红石,仍是要走,史红石一棒便向晓芙的胸口打来,晓芙只身躲闪,还是被击中左肩,只是力道极轻。一旁隐儿见母亲被打,上前抓住史红石的手便咬,史红石一时吃痛,手中的孩子落了下来。
正当众人皆惊之时,杨逍如一阵清风而至,接住还在,甚是爱怜地在怀中看了一眼,便交给身边的黄衫侍女。
“杨教主,方才贵公子是要摔死这孩子么?”史红石上前告状道。
“史帮主,淇园乃明教之地,还请你谨言慎行。”杨逍虽然不知方才发生何事,但还是先出言袒护晓芙和隐儿。
“杨教主果然偏袒,难怪杨姐姐当日委屈到宁可将孩子交给丐帮,也不愿交给明教。”史红石振振有词道:“请杨教主见怜,即便杨教主对姐姐无情,这孩子毕竟是古墓派的唯一骨血,神雕大侠的唯一传人,尊师程君若是知道杨教主如此对待神雕大侠的后人,不知是何感受。”
说罢,史红石便与侍女抱着孩子离去。杨逍听得方才的话,那股愧疚和责任又将他的心填得满满的,他转头看向隐儿,略微生气,但见晓芙在旁也不愿发作。
到了夜里,晓芙哄着隐儿睡觉,隐儿觉得杨逍今日似乎生气了,有些害怕地问晓芙:“娘,爹爹是不是生隐儿的气了?”
“爹爹没有。”晓芙为隐儿拉了拉被子:“你爹爹是最疼你的。”
“爹爹有了弟弟,怕是不疼隐儿了。”隐儿有点不开心。
“弟弟?”晓芙蓦地听得这两个字,只觉得心里憋的几乎无法呼吸。
“周叔叔和韦叔叔说那个是我弟弟。”隐儿虽小,却似是什么都明白。
“隐儿?无论是不是你弟弟,你爹爹都不会不疼你的。”晓芙忍着心里的酸楚继续说道:“还有隐儿,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有害人之心,你今日那样咬了史帮主,要是真的摔着了就麻烦了。”
“隐儿知道错了,隐儿明日便给史帮主赔礼。”隐儿眨了眨眼睛,晓芙会心一笑,吻了隐儿的额头,说道:“隐儿乖,快睡吧。”说罢便离开隐儿房间。
回到房内,见杨逍本在写字,见晓芙回来了,上前牵住她,问道:“隐儿睡了。”
“嗯,今日隐儿是无心之失,你也莫再怪责了。”晓芙只觉得累,懒得说话。
“我怎会怪他。”杨逍见晓芙一脸疲倦,也知道她心里因着孩子的事苦闷,便将她揽入怀中,道:“那个史帮主年纪尚小,却总出言不逊,留在淇园实在不妥,这几日尽快打发她回丐帮。”
“嗯...”晓芙听得杨逍这么一说,心里略微放心,抬眼却撇见杨逍在桌上写的“春在堂”三个字。
“我陆师姑原来来淇园住的那个屋子,比较偏僻,我想再让人修一修,日后便叫做春在堂了。”杨逍还是紧紧搂着晓芙,有些担心自己说的话会伤着他:“那孩子...日后便让杨姑娘的侍女养在春在堂,我让塞克里和地门看顾便是。”
晓芙知道杨逍是担心自己日夜为孩子的事烦心,方才想了这个办法,只是她的胸口还是酸楚异常,泪水顺着面颊便留了下来。
“别哭...”杨逍见晓芙哭了,更是慌乱,急忙又说:“你若不愿意,我再让人在外边置屋子,你别伤心。”
晓芙摇了摇头,擦了眼角的泪:“我都听你的。”
杨逍心里更是难受,他曾答应一生只要晓芙一个女人,可如今却是这般景象,对晓芙的愧疚,对黄衫的愧疚几乎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正当杨逍和晓芙微微平复心绪之时,淇园内天奥居火光冲天,塞克里推门而入,道:“教主,史帮主的屋子着火了。”
“快救人。”杨逍边说,边和晓芙一起出门前去天奥居。
这场火灭了的时候已是天亮时分,天奥居烧了大半,那个孩子也在大火中没了气息,在浓烟之下窒息而死。
“杨教主,还请...给个公道。”史红石满眼泪水,立于杨逍身前,杨逍抱着孩子的尸体,看着他脖上的铁焰令,双眼失去了神色。
“我有负主人重托,小公子身死。那我也只能随主人而去。”黄衫侍女一头便撞向身边的墙壁,被杨逍一掌击退,只见她摊在地上哭了起来。
杨逍将孩子递给身后的雁儿,看了一眼塞克里,只听塞克里说道:“烧的最厉害的是小公子的摇篮边上,另外,我们的人去的时候,还在天奥居遇见了隐儿少爷。”
“隐儿?”杨逍看着此时战战兢兢地晓芙的怀里。
“娘亲。”隐儿不敢看杨逍,满脸是泪看着晓芙,晓芙忍着难过,擦了擦隐儿的泪,说道:“隐儿乖,慢慢跟娘亲说发生了什么?”
“今日...今日隐儿唐突冲撞了弟弟,隐儿想跟弟弟道歉,便去了天奥居。”隐儿哭着说道。
“道歉,天奥居的人亲眼所见,你拿着灯笼进来了,但找到你的时候灯笼呢?”史红石一旁喝道。
“我...看完弟弟后,把灯笼落在了房间,下了楼才记起来,便...回去去寻,但是...弟弟的房间已经烧起来了。”隐儿越说哭的越凶。
“许是夜里风大,把灯笼吹翻了。”塞克里一旁猜到。
“胡说,隐儿房中的灯笼都是我亲自加固的,怕的就是风倒了。”晓芙一边抚着隐儿一边说道,这是塞克里第一次见晓芙这样激动。
“那便是他要烧死杨姐姐的孩子。”史红石上前说道:“姐姐的孩子横死,难道杨教主就这般护短,姐姐和程君在天之灵能安么?”
杨逍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眼角的泪花似是再也挂不住了,他闭上双眼,道:“塞克里,去请冷先生来查这事,另外...”他顿了顿:“将隐儿先送回桃花岛。”
“不可以。”晓芙将隐儿搂在怀中:“桃花岛现下花粉最多,隐儿有哮症怎能这个时候去。”
“晓芙...”杨逍看着晓芙,语气又软了三分,但还是狠了狠心道:“胡先生说过隐儿已经过了三岁,花粉不会致命,况且前些日子我们去武当时,隐儿已在桃花岛小住,也无大碍。”
“即使不会致命,也会让隐儿咳喘不止,前些日子怕圣火使者来袭,本是避难,没有办法。”自晓芙跟着杨逍以来,从来没有这样大声说过话,她振振道:“况且如今没查清楚,凭什么就要让隐儿去。”
“杨教主,姐姐的孩子如今是一条性命,你不可姑息。”史红石在旁说道:“姐姐本是清白之躯跟了杨教主,未婚产子,本就委屈,如今唯一的血脉还被害死,虎毒不食子,杨教主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杨逍又看了一眼雁儿怀中的孩子,那孩子就像睡着了一般,宛若那日寒玉床上的黄衫,这样安稳。他满眼通红,走到晓芙面前,说道:“晓芙,他也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逍郎是真想和杨姑娘有孩子。”晓芙倔犟地别过脸去,不愿杨逍看到她眼中的泪。
“你怎么这样说。”杨逍见晓芙伤心,越是心急。
“春在堂,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晓芙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刀剜了一般,将她心里最不愿接受的想法缓缓说出:“寒潭比武,扬州御敌,应天府离别,皆在春天,只怕你心中对她情根深种,只盼年年岁岁春常在。”
“晓芙,你竟这样不信我。”杨逍将那屋子取名春在堂,不过是因为黄衫钟爱春日的梨花,他只是希望这孩子成长于此,能够时时怀念母亲,却不知晓芙如此误解。
“我信你,可你却不信隐儿。”晓芙咬着嘴唇,将隐儿紧紧抱在怀中。
“我没有不信,只是要查清楚。”杨逍伸手去拉晓芙,却被晓芙推开手去,她抱起隐儿径直向门外走去。
杨逍伸手想要拉住晓芙,却听得晓芙头也不回地说道:“那就等杨教主查清楚,还我们母子公道。”
杨逍站在原地怔怔,所有人都要他主持公道,而他的公道又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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