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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梦醒谁奏哀弦


  又过了两日,明教的艳事更加甚嚣尘上,明教诸人也暂时停止了调查,低调行事。黄衫亦是闭门不出,杨逍多次请见也被拒之门外,后又遣了难姑前去搭脉看看余毒是否已清,但也被婉拒,侍女冷冷道:“我主人内力醇厚,大可运功清毒,不劳明教费心,杨教主若真想要见我家主人,还是多些诚意。”

  而另一边,武当派快马送来了张真人的亲笔歉书,文字诚恳,亦代殷梨亭求娶不悔,又将太极心法作为聘礼,可谓诚意至极。

  俞莲舟也在应天府张罗最好的媒人下聘,各式珍宝绸缎源源不断送到明教驿馆。张三丰本是武林之中最为德高望重之人,亲书手信又以绝世武功相赠,可见其珍而重之,武林各派再无微言,只道武当重情重义。

  杨逍缓缓踱进不悔屋内,因着晓芙病着,殷梨亭又多番书信安慰,不悔也重新振作,似是突然长大了。

  杨逍坐于桌前,见周围皆是殷梨亭送的糖人,摆满了屋子,甜腻扑鼻。

  “在武当时,我一不开心,六哥便下山买糖人哄我。”不悔说道:“但他不知道,他才是我的糖人。”

  “殷六侠此举也算情义两全。”杨逍微微叹了一口气,双眉低垂。

  “爹爹,六哥可以娶我。但你可是要娶杨掌门。”不悔有些担心问道,还不待杨逍回答,门外便传来争斗之声。

  原是史红石和芷若同时来看望黄衫和晓芙,一言不和便打了起来,史红石本不是芷若对手,闻声而来的黄衫只能出手帮忙,芷若这些年苦练九阴真经,九阴白骨爪和白蟒鞭已是如火纯青,虽不及黄衫,但一时对招也是游刃有余,而黄衫因着这几日茶饭不思,心不在焉,无心恋战,一招不甚被芷若打断手中玉箫,黄衫见玉箫折断,颇为生气,手中蓄力,芷若亦是不相让,长鞭向黄衫面门击来,却被杨逍挡在黄衫身前接住,杨逍冷冷道:“周掌门,请住手。”

  芷若见杨逍护着黄衫,更为晓芙不值,大声喝道:“杨教主,这妖女惹得师姐伤心落泪,我今日定要取她性命,你若拦着,便是违背了当日厚待师姐的誓言。”

  “小小峨眉,还敢大放厥词。”黄衫一向不把峨眉放在眼里,指尖蓄力,欲以九阴白骨爪给芷若还以颜色。

  “芷若,算了。”晓芙被难姑扶着走出了房门。

  “师姐。”芷若收掌,上前扶住晓芙,道:“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

  “我没事,别为难杨掌门。”晓芙软绵绵地说道,似是没有一丝气力,她微微望了眼杨逍,眼神坚定,似是让他放心。杨逍见状,更是心疼不已。

  芷若见晓芙气色极差,也便罢手,扶着晓芙回房。杨逍目送晓芙回房,转头看着杨逍,似是有话要说,哪知黄衫并不看他,转头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杨逍叹了一口气,默默捡起地上折断的玉箫。

  晓芙与芷若回到房中,芷若喂了晓芙两口汤药,关切道:“师姐应珍重自身,为了他人自戕身体,实在不值得。”

  “我和逍郎夫妻多年,自当患难与共。”晓芙又再落下泪来:“但芷若,这于我实在太难了,太痛了...”

  说罢晓芙便趴在芷若痛哭不已,这些日子她流下了这辈子最多的泪水。

  到了夜里,黄衫一人独坐灯前,她似是一直在等,却又怕等到些什么,惶恐不安,本想伸手去摸手边的玉箫排解忧思,手边空空,方才记起今日打斗之时玉箫已断,可是愁闷不已。此时,只觉得身后一阵青木香气,转过头来,眼前便是那管折断玉箫,断裂之处已用竹丝一一缠绕。再抬起头来,便是她等待多时的杨逍,只见他眼中泛着微光,神情微微疲倦,但仍旧难掩俊朗飘逸之态。

  “这箫...”黄衫接过长箫,颇为感动,却听杨逍说道:“我年少时在师父身侧,见师父有一管玉箫,虽已年久,但师父总是修了再修,我也学了这修补之法,现在想来想来当年那管箫应是当年与神雕大侠共奏淇奥之物。”

  “后来那管箫呢?”黄衫抬头问道,她的眼睛纯净极美。

  “随我师父入葬了。”杨逍答道,黄衫顺着他的话说道:“古墓石室之中也有一张古琴,想是当年与程君共奏之物,只是不曾先人入葬。”

  “神雕大侠一生情缘广结,峨眉派的郭襄女侠,我师父程君,还有我陆师姑。”杨逍顿了顿,有些犹豫道:“杨姑娘,杨某...曾答应晓芙一生唯她而已,实在不能...”

  “杨教主不必说了,这不是我要的诚意。”黄衫撇过脸去,眼中噙着泪,她知道杨逍会说这些,才不敢相见。

  “日前杨姑娘着侍女传话说杨某诚意不够,杨某细细想来,能给你的只有这个。”杨逍从怀中拿出一枚铁焰令,这铁焰令本有正反两枚,正面那枚已给了晓芙,反面这枚被他轻轻放在桌上:“这铁焰令本有两枚,一枚晓芙当年离开时我给了她,如今这枚杨某便赠予姑娘,他日若有所求,杨某必将倾尽所有。”

  黄衫并未回头,只是紧紧握着长箫,杨逍在其身后等了半刻,回身离去,留下桌上的铁焰令。当年晓芙不愿与他回光明顶,他只能给自己的一切,便是铁焰令。如今他无法许黄衫一生,能给的也就只有这铁焰令了。

  又过了两日,黄衫仍旧闭门不出,但应天府内把杨逍之事传得更加不堪,直道杨逍始乱终弃。丐帮弟子更是在应天府内四处游说,说是杨逍定是要娶黄衫才能平众怒。

  另一边,范遥召了雁儿来应天府照顾晓芙,晓芙身体已恢复无恙。

  是日又是一个落雨的午后,晓芙由雁儿陪同求见黄衫,黄衫以正在修炼心法为名婉拒,晓芙便与雁儿在雨中撑伞苦等了一个下午,到了傍晚时分,侍女方才请晓芙入屋。

  黄衫给晓芙倒上了一杯热茶,春雨微寒,晓芙一饮而尽,方才解了寒气,她目光望见黄衫桌上的玉箫,道:“这箫?”

  黄衫急急收起玉箫,晓芙微微一笑:“这箫应是那日芷若打断的,看这修补的手法,应当是逍郎所做。”

  “夫人今日前来,不妨有话直说。”黄衫不安地喝了两口茶。

  “日前杨掌门和逍郎之事,虽是被奸人所陷,但却也伤了姑娘名节。”晓芙一字一句,说得只觉得自己剜心剧痛:“此事终要解决。”

  晓芙见黄衫侧着脸不言语,从怀中掏出那枚正面铁焰令:“这铁焰令是逍郎当年相赠,见令如见他,杨姑娘他日若有所求,我和逍郎必将赴汤蹈火。”

  黄衫瞥了一眼铁焰令,冷冷一笑,晓芙以为黄衫并不接受,似是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摘下发髻上的一枚玉簪,道:“杨姑娘...若是不愿意接受这铁焰令,这玉簪...本是逍郎当年赠我,我曾用它划伤逍郎,如今...便作为礼聘之物,赠予....赠予杨掌门,日后你我...自当和睦共处。”

  晓芙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何说完这些话,只觉得自己浑身颤抖,心痛得快要窒息。

  黄衫与她沉默了数刻,她伸手拿起玉簪:“这嫁与不嫁,本该是我自己的意思。”

  “那还请杨掌门考虑几天。”晓芙不待黄衫继续说话,生怕她回答答应嫁予,急急便起身:“我...先告辞了。”

  晓芙被雁儿搀扶着回到房间,打发雁儿先去休息,自己则躺在床上咬着被角死死哭泣,却不敢出声。

  直到杨逍回到房内,晓芙已学会用脂粉盖住泪痕,依旧温婉模样,服侍杨逍更衣躺下,她被杨逍紧紧搂在怀中。夫妻二人,彼此装睡,一副岁月静好,不欲对方烦忧。杨逍所想是一生唯晓芙一人,哪怕千夫所指,受尽良心折磨,一生愧疚,亦至死不变。而晓芙所想,不过是不愿杨逍再被此事所累,哪怕是剜心之痛,也不愿杨逍怀着对黄衫的愧疚度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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