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盈盈一水间

　　一水阁的工作较为轻松，不过是打扫阁楼，晒书分类，管家严伯虽然清高古板，但心地善良正直，屋内的女侍也都彬彬有礼，一水阁于西湖之畔，碧波粼粼，仿佛时光都变得格外柔软。

　　午饭时分，晓芙与女侍们一同吃饭，同桌的是一位身宽体胖，却眉目和善的妇人，见晓芙是新来的，便招呼介绍：“小娘子，我夫家姓沈，是城里的教书先生，以后你就喊我沈大嫂变好。”后有转头介绍另一位同座的瘦弱姑娘道：“这个是于娘子，她夫家原是乡里的秀才，后来被征了兵，再也没回来过。”

　　晓芙只见于娘子生得颇为清秀，有江南女子的水灵和内敛，她抬头跟晓芙打了下招呼，只见她眼角有一颗朱砂痣。

　　“沈大嫂，于娘子好。我叫纪晓芙。”晓芙笑着说道。

　　“你夫家做什么的呀？”沈大嫂见晓芙没报夫家姓名，便又问道

　　“我夫家姓杨，在...”晓芙有些心虚，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在军中当差。”

　　“哦，那可也是很多年没回来了。”沈大嫂把语气放缓：“和于娘子一样，都是苦命人。”

　　于娘子听了也不禁触动思妇等待远征夫君归来的情肠。

　　众人忙碌一天，也都准备离去，于娘子有一女儿，早在一水阁外等待母亲多时，突然让晓芙想起了当日和不悔一起的时光，甚至怀念，彼时杨逍也不在，自己与不悔相依为命，亦是为母则刚。

　　另一边，沈先生也提着一盒江南糖糕，亦在等待接沈大嫂回家，沈大嫂接过糖糕，便分给了身旁的于娘子母女，又给了晓芙，晓芙尝了一口，真的好甜，如沈先生和沈大嫂这般甜。

　　“这个是杨娘子。”沈大嫂介绍道，沈先生朝晓芙施礼，沈大嫂转头说：“前些日子，看你住客栈，我家有屋子，比客栈便宜，要不你来我家住吧，一月十吊钱。”

　　晓芙本在客栈不方便，听着一说，心下甚喜，也不推辞，便搬去沈大嫂家，沈大嫂家中颇大，前院是沈先生教书的学堂，后院是居住之处，家里还有三男两女，儿女满堂，令人羡慕。

　　“杨娘子。你多吃点。”到了晚饭时间，沈大嫂格外热情，孩子们也谦和有礼：“你有孩子么？多大了？”

　　“有，女儿十四岁，在外学艺（注：较原著稍微修改一下不悔的年纪，她和殷梨亭的感情线也后移）儿子三岁，在...”晓芙从不说谎，可如今值得硬着头皮说：“在乡下亲戚家。”

　　“哦，女儿在哪儿学艺呢？”沈大嫂问道

　　“武当山。”晓芙脱口而出，但又觉得不妥，也无法反口。

　　“武当山好地方啊，我远房一表亲就在武当山习武，听说拜在了张仙师六弟子座下，到时候和你女儿也认识一下啊。”

　　晓芙听了，不禁一笑，但又不露声色，只是继续吃饭。

　　晓芙于一水阁工作月余，也已夏末入秋，与众人日益熟念，一水阁工作松泛，众人便在西湖边上闲坐杂谈。这日管家严伯带了一张琵琶，原是顾老爷正准备重阳家宴，原来乐师的琵琶声弱，特地找了工匠重修一把，仿的是当年南唐周后的烧槽琵琶，玲珑精致。

　　“严管家，这琵琶好精致啊。”沈大嫂看得有趣，便也念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丝语。严管家，也借我们看看。”

　　“村野妇人，哪知道琵琶雅乐。”严管家虽然嘴上不愿意，但还是递了琵琶给沈大嫂：“别弄坏了。”

　　“好咧。”沈大嫂接过琵琶，看了一眼，转身递给于娘子：“于娘子娘家是秦淮河畔，可是会弹。”

　　于娘子结果琵琶，先是细细查看，再前后调弦，甚至熟念。不过数刻，嘈嘈错错的琵琶声起，比起晓芙熟悉的琴箫，更加婉转悠扬，辅以于娘子的吴侬软语，与西湖的碧波盈盈融为一体。

　　可这琵琶声也引起了不远处汉军采红使的注意，他们这几日又在城内掳掠女子，听闻这酥声软语，便寻声而来，看到于娘子面容可嘉，欲强行带走。

　　“官爷官爷，我们是顾家的。”严伯急忙上前阻拦，顾家一向不理军政，又肯花钱打点，与汉军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管你哪家的，我汉军看上的，是你们的荣幸。这个丫鬟我们要了。”说罢扔出二两银子，上前拉扯于娘子。

　　“使不得使不得，要等我们老爷回来在说呀。”严管家拉扯不下，官兵将其推倒在地，拔出佩刀：“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众人见状，均吓得不敢吱声。

　　“你们怎可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晓芙眼见于娘子被拉扯不下，上前阻拦，官兵原来只关注于娘子，并未看到晓芙，乍一见晓芙清丽绝色，亦要带回，晓芙虽要阻止，可奈何自己武功全失，对方力大，便将其和于娘子带回城外大营。

　　城外汉军营寨，刚搜罗着良家女子送往营中，只听得撕扯女声，哀绝不止，甚至吓人。

　　“看看，找来了两个最好的，保证将军们满意。”采红使将晓芙和于娘子送到帐前，帐前士兵见了，连连叫好：“真是绝色，赶紧送进去。”

　　晓芙和于娘子被送入高级军官的营帐，几个汉军高级军官，看到晓芙和于娘子，如饿狼扑食而来，晓芙和于娘子急忙闪躲，于娘子本是弱质女流，一下便被数个大汉军官在地，晓芙有些武功底子，躲闪几招，但也被逼入帐上死角，正好看见帐中佩剑，顺手拔剑相向，大声喝道：“你们别过来，我是杨...”晓芙本想说出杨逍名号，但却似乎被啥堵住了嗓子，怎么也不说。

　　“你是谁啊，小美人。”军官们步步逼近，晓芙全身战栗，身旁于娘子已被撕去上衣，惊叫不断，晓芙眼中浮现当日峨眉弟子惨死之状，瞬间脑中空白，直觉得不可受辱，便横剑欲自刎，刹那间，眼前尽是是杨逍模样，正要脱口而出我是杨逍的妻子。还没等这句话说出口，晓芙身前的军官也已被击倒，扑面而来的是熟悉青色怀抱，温暖而令人安心。长剑亦被温柔的掌风接住。

　　晓芙抬眼看杨逍，月余不见他倦容满面，满眼通红，定是受尽了的相思之苦。再看身旁的于娘子，周遭军官也被范遥击倒，范遥将外衣脱下为于娘子遮挡破碎的上衣。

　　“杨..逍。”周围有军官认出杨逍，再看其与晓芙动作亲昵，突然恍然大悟，甚至眼前是杨夫人，瞬间均冷汗淋漓，有人大喊帐外士兵，有人慌不择路欲要逃离。

　　杨逍抱着晓芙，跃起挥剑，飘逸之间，听得于娘子一声尖叫，在场大多军官均被一剑封喉。只剩两人受伤倒地，马上爬起跪地求饶：“杨教主饶命，我等实在不知道这位夫人是教主夫人。不然...”还未等话音落下，两人已被封喉。

　　杨逍看也不看他们，丢下手中的剑，将晓芙紧紧搂在怀中，力道颇重，似是在倾诉这月余的相思和怒气。

　　“为什么？”杨逍虽然生气，但仍旧语气温和：“为什么不说你是我杨逍的妻子？”

　　“我不仅仅是你的妻子。我还是纪晓芙。”晓芙说的很小声，但也很倔强，她挣扎离开杨逍怀抱：“我有名字，我叫纪晓芙。”

　　“这很重要么？”杨逍甚是不解，但越发气愤，他走上前去，低音回响帐中：“刚刚你九死一生，只要一句你是杨夫人就可以得救，但你宁愿自尽，都不愿意承认是我的妻子。你要死了，你想过我，想过隐儿么。”

　　晓芙咬着嘴唇，脑袋里均是刚才一幕，她要说的，真的要说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晓芙轻叹一口气，还是转身，扶起在地上怔怔发愣的于娘子，离开营帐。

　　“教主。”范遥见晓芙走了，杨逍亦不言语，十分尴尬。

　　晓芙离开营帐，明教诸人原是在城外寻找晓芙，听闻军帐之中的女子惨叫，出手相助，哪知晓芙也在其中，周颠看到晓芙，却见她一身丫鬟装扮，几乎不相信：“夫人...”

　　晓芙亦不理他，扶着于娘子离开。只听得身后一声巨响，杨逍所在的军帐被内力震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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