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不思量
因着驿馆之事被以讹传讹，应天府中竟传出各种闲话，有人说晓芙被张士诚强抢为妃，杨逍愤而休妻，也有人说杨逍始乱终弃，欲娶古墓掌门，将晓芙赶回峨眉。
晓芙倒是不理会这点闲言碎语，只是担心张家人的事，但也想不出办法，多日想要拜访了朱家四子媳妇徐氏打听消息，但朱棣谨小慎微，闭门不见，倒是这几日，徐氏派人给各派送来的点心时，递了句话，让晓芙放心，事有转机。
果然过了两日，峨眉弟子便来报，朱元璋施行怀柔之策，因着张家三公子博文强识，饱读诗书，便让他带着张家子孙住在城东大本堂，为朝廷修书驻典。
晓芙来到城东大本堂，守卫士兵并不让人靠近书堂，恰好刘伯温来此送书，便才放行。
二人于书库见到张三公子，他依旧文质彬彬，正在为群书排册。
“湘娘娘...”张三公子见晓芙来到，甚是开心，脱口而出，刘伯温急忙说道：“诶，张公子，现是洪武朝，怎可如此称呼？”
“杨...杨夫人。”张三公子方才大悟，有些不习惯道。
“这说是修书，却是软禁。”晓芙看着周围守卫森严，觉得难过。
“我能和弟妹在此已经修书，已是大幸。”张公子笑道：“还要多谢刘先生找到了当今马皇后进谏，才得以保全我们。”
晓芙见张三公子如此安贫乐道，倒也不再多说，三人去后院看了正在读书的小九，因着早早失去双亲，他显得格外懂事一些，正在树下领着弟妹读着千字文。
晓芙与众人叙旧之后，便和刘伯温离开，刘伯温送晓芙回驿馆路路上，晓芙连连感谢道：“多谢先生从中斡旋。”
“这个事情刘某不敢贪功。”刘伯温笑道：“我不过是将朝中文武重臣的劝谏书交予皇后娘娘，让其帮忙进谏。”
“劝谏书？”晓芙不解。
“朝中徐达、常遇春等重臣为张家人说话，劝陛下善待张家人，立仁主典范。”刘伯温说道：“这张三公子一介书生，本就没有威胁，陛下借此彰显仁德，乐此不疲。”
“可...他们为何要为张家人说话？”晓芙依旧不解问道。
“徐达、常遇春皆是明教旧臣，杨教主亲自登门相求，能不给面子。”刘伯温爽朗笑道：“只是杨教主担心陛下疑心，说是杨教主结党，便让刘某帮了个小忙，让皇后娘娘递上劝谏书，皇后娘娘本就敬佩刘妃的贞烈，自然帮忙。”
晓芙知道原来杨逍在身后为她做了这样多的事，心中甚是感动，只是晓芙白日见到小九，又想起当日自己未出生的孩儿，夜里梦魇惊醒，住在隔壁屋的芷若听到声响推门而入，只见晓芙在床上埋头啜泣。
“师姐。”芷若走到晓芙身前，轻拍他的背，低声唤道，芷若知道虽然这两月晓芙一直请芷若和峨眉师姐妹为刘妃小八祝祷祈福，但从未提起自己失去的孩子，晓芙一直承担失子之罪，如今虽放下对前朝愧疚，却不能原谅自己失去孩子之事。只是如今，晓芙不愿说，芷若也无从相劝。
到了第二日一早，芷若带着晓芙去城中市集散步舒心，因着上巳女儿节将至，城里的妇人们都在秦淮河中放水莲花灯，为子女祝祷。
“师姐，不如你也放一个莲花灯为隐儿祈福，也为那未出生的孩子祈福。”芷若见晓芙看着水灯发愣，便提出建议，但晓芙并未言语，只是摇了摇头。
“杨夫人。”此时一条花舫传来五姑的声音，她原是见应天府即将封都，便将暗香阁的生意扩展到应天府，借着她的绝色之姿，已在应天府小有名气。
“五姑娘。”晓芙见到五姑便也上前打招呼。
“甚久不见，可否上船一叙？”五姑问道，晓芙朝芷若点了点头，晓芙便由五姑的侍女扶入船帐之内。
五姑本在船内饮酒，帐中弥漫着玫瑰甜酒的味道，五姑正想为晓芙倒酒，方才记起来，软软说道：“哦，看我这记性，你不喝酒。”
说罢，五姑便将倒的酒一饮而尽，晓芙见五姑爽朗，羡慕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酒真能解愁？”
“还有人说举杯销愁愁更愁。”五姑轻笑道：“这酒若能消愁，就不会有喝醉的人了。”
晓芙默默点了点头，又向船外望去，只见莲花灯顺流而下。
“你也想点一个？”五姑见晓芙看着水灯出神，便问道。
“我不是个好母亲，我不配。”晓芙低下头，眼中暗淡无光。
“呵。”五姑不屑地轻哼一声，又唤了侍女交代了数句，花舫顺着秦淮河而下，来到一个小祠堂，因着此处有个隘口，水莲花灯都聚集在此。
“这里供奉着床头婆婆。应天府内的母亲都会到这来为儿女祈福。”五姑和晓芙一起下船，边走边说道：“还有一些打过胎的女人也会来此祈求床头婆婆原谅，请求让他们的孩子早日轮回。”
晓芙又是惊讶又是感激得看着五姑，见五姑示意她进庙，她说了句多谢，就等不及进入庙中。
庙中白玉石雕刻的床头婆婆和蔼慈祥，晓芙跪倒在前，虔诚忏悔自己作为母亲的失职，难免泪如雨下，只觉得身后一个熟悉的怀抱在身后将她搂住，是杨逍，原是五姑让侍女通知了杨逍此事，这是自苏州一事后夫妻二人第一次敞开心胸，抱头痛哭。晓芙方才明白原来她一直都不是一个人，杨逍一直都在她的身边，与她同悲同喜。
杨逍陪着晓芙上了香，写了祝语，放了水灯之后，二人便一同返回驿馆，杨逍拉着晓芙的手，不愿她离开：“要不今晚就和我回去。”
“峨眉有峨眉的规矩，我既已回了峨眉，再出来自当征得掌门同意。”晓芙放下杨逍的手。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杨逍无奈，只得先将晓芙送回峨眉。
次日一早，杨逍便来了峨眉驿馆，要接回晓芙。
“师姐回峨眉清休数日，昨日也告知我想要回明教之事。”芷若一脸正经道：“只是我峨眉规矩，峨眉弟子需择吉日拜过普贤菩萨方可离开。”
“若是如此，还请周掌门尽快安排。”杨逍听得晓芙果然有回来之意，本来极善隐藏表情的他，嘴角也勾起了一湾微笑。
“那是自然，只是这两日惊蛰，自是不好。”芷若微笑道：“再过两日，选个好时辰，杨教主再来请师姐回家。”
“那便多谢周掌门。”杨逍见芷若说得合情合理，也颇为尊重，环顾四周，不见晓芙，心里又是思念。
“杨教主一早便来，怕是没吃早饭。”芷若笑道：“师姐为我们峨眉姐妹准备了早点，杨教主一同用？”
“多谢周掌门。”杨逍听此喜不自胜，随芷若进了饭堂，见晓芙一身粉衣，淡妆素雅，坐于堂下与众峨眉弟子一起吃饭，杨逍和芷若于上座用餐，杨逍食不知味，目光从未离开晓芙。
“杨教主，还请自重。”芷若提醒道，毕竟堂下皆是峨眉弟子，杨逍只能先吃饭，饭后本想与晓芙说上两句，又被芷若以不得体拒绝，离开时看到晓芙于春光之下与静玄等人聊天，见他离开，对他微微一笑，他的纪晓芙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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