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温情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都没睡着。江锦天没睡着是因为开心,因为明天他们就要领证结婚了。
和吴忧结婚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只是之前一直被这样那样的事给耽搁了。先是准备求婚那天突然杀出个张聪,后来又听说吴忧一旦结婚就会失去她特有的“永生”能力。
永生——多少人梦寐以求却又求而不得的东西,他怎能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让吴忧为他失去?本来江锦天都不打算和吴忧再提结婚的事了,没想到吴忧竟主动和他提了。
他怎能不开心?
而吴忧没睡着却是因为别的。她爱江锦天,想和他结婚不假,尤其这次事故之后,她想和他结婚的心更甚,可是……
她睁着眼,微微动了动。
她一动,搂着她的江锦天便感觉到了。他低头,鼻尖抵着她的发,柔声问她:“怎么了?”
一开始吴忧说“没事”,沉默了一会,终于忍不住,说:“你觉得人生有轮回,有命运吗?”
江锦天和李琰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连声音都一模一样,两人的相遇也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在山上。而那个曾经爱上她的李琰,一生孤苦,不得善终,早早离世……
如果人生有轮回,有命运,那……
她害怕了。
“不知道。”江锦天想了想,说,“不过我希望有,如果人生有轮回,有命运,我希望下辈子还能遇见你,还能和你结婚,还能和你共度一生。”
“可是……”吴忧仰头,月光下江锦天正低头看她,眼神温柔又真诚。她躲开他的目光,复又低下头去,嘴里呢喃道,“我怕……”
“怕什么?”江锦天用力搂紧她,吻了吻她的额头,“有我在,怕什么?”
吴忧突然就红了眼圈。
走过那么长的岁月,她活了几乎别人的两世,以为自己早已把一切看淡。可是一旦涉及到江锦天,她还是会患得患失,还是会瞻前顾后。
“他三十六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差点没命。”虽未亲见,可是那本日记上记得很清楚,江锦天也曾看过那本日记,应该也有印象。“你今年也三十六岁……”她有点说不下去,更不敢往下想。
李琰三十六岁那年差点丢了性命,江锦天今年三十六岁,也差点丢了性命。
巧合?还是命运?
江锦天却不以为意,觉得是她想多了。笑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曾经的她是多么洒脱!?
可是事关江锦天,叫她如何洒脱得起来?她窝在江锦天怀里,喃喃道:“他四十岁那年就去世了。”
江锦天明白吴忧的担忧,李琰只活了四十年,如果有所谓的命运,所谓的轮回,那么江锦天会不会也和他一样,只能活到四十岁?
“傻瓜,”江锦天揉了揉她的脑袋,“他不没和你结婚吗?我和你明天就领证结婚了,能和他一样吗?”
吴忧也希望如此,可她还是担心:“如果,”她加重语气,又重复一遍,“我是说如果,如果是一样的,那怎么办?”
“那就,”江锦天侧身,另一条胳膊也伸过来,将吴忧整个人都圈进怀里,说,“‘今日不想明日事,过一天算一天’。”
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如果这次他能侥幸挺过来,如果上天再给他重活一次的机会,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绝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生活。
那样的身心紧绷,那样的没有自己,那样的忧虑未来。如果再活一次,他要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哪怕一年,哪怕一月,哪怕一天。
第二天一早,他们刚吃过早餐,门铃响了。前去开门的江锦天看清来人,一时竟有点愣怔。
“谁啊?”在厨房洗碗的吴忧回头问。
“吴忧。”来人听到声音,不等江锦天回答,朝江锦天点点头,径自进了门。
“你今天怎么来了?”看到马俊,吴忧也颇为吃惊。
“爷爷说你们今天回去,我正好有事要回去一趟,顺便载你们过去。”
哪里是顺便?分明是觉得江锦天病体初愈开不了车,又对吴忧的车技没信心,所以专门过来接他们的。
吴忧也不戳破,问他吃过早餐没有,得知他已经吃过了,便端了茶给他。
江锦天看在眼里,心里无端一暖。事是小事,可是却可以看出,马医生他们一家,还真是拿吴忧当家人看待的。
所谓家人,便是你能想到的,他们都为你想到了;你没有想到的,他们也都为你想到了。
时刻担心,时刻牵挂,时刻想念。
为你的哭而哭,为你的笑而笑。
而这种美好的温情,是曾经的江锦天从未感受过的,是他求而不得的。这些年来他拼命努力,拼命证明自己的价值,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得到一点肯定,一点关爱。
可是,他得到的,只是抛弃。
他被亲生父母抛弃,他被后来的所谓家人抛弃,他被服务了十多年的公司所抛弃。
他焦虑自责,认为是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不够有价值。
直到遇到吴忧,他才知道,原来爱是无条件的,被爱也是无条件的,无关优秀,无关价值。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要不要我帮忙?”马俊喝了口茶,环视四周,客厅里并没有多少行李,只有两口箱子。
江锦天坐在他旁边,说:“不用,也没有很多东西要带,就带些衣服过去就行。”
马俊以前对江锦天有怀疑,认为他接近吴忧目的不纯,对他有些敌意。现在看到江锦天竟肯为了吴忧做到这个地步,怀疑解除,敌意自然也就消散了。
他点头,那边家里的确什么都有,确实不需要额外再带什么东西过去。他看一眼江锦天,江锦天重伤初愈,脸色还很苍白,不过精神似乎还可以。他像是略微放了点心,说:“爷爷和太奶奶听说你好了,都很开心,说今天中午要等你们回去一起吃中饭,庆祝一下。”
江锦天:“……”
他抬头去看吴忧,吴忧也正在看他。两人对望一眼,最终还是吴忧开了口:“我们决定先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再回去,一起吃中饭的话只怕时间上来不及……”
“什么?领证?”刚刚升起的一点好感瞬间败光,马俊怒气冲冲地看着江锦天,“你是不是太自私了?”
领证就意味着结婚,结婚就意味着吴忧将永远失去“永生”能力。
江锦天:“……”
吴忧赶紧解释:“是我自愿的,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马俊疑惑地看着吴忧,有点不敢相信。
吴忧接着说:“你也知道,最近发生了一些事。经过这些事,我和锦天都知道了,”说着她看一眼江锦天,然后继续说,“我离不开锦天,锦天也离不开我。所以我们已经商量好,以后的日子,无论是长是短,我们都决定一起携手度过……”
既然当事人都已经商量决定好了,他一个外人还能说什么?他只能闭嘴,然后气呼呼地看着满脸得意的江锦天,心里真恨不得把他暴揍一顿才好。
更可气的是,他还要亲自开车送这个他想暴揍一顿的人去和自己曾经的暗恋对象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他那个脸阴沉的啊,简直就像六月里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
江锦天见了不气反笑。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家人之间,有时候气到咬牙切齿,有时候也会抖狠说气话。可是再怎么狠,再怎么气,也都只停留在口头上,不会真的往心里去,转头就忘。而且如果对方真碰到了什么事,即便在气头上,也会立刻统一战线,和对方站在一起。
因为江锦天重伤初愈,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能久坐,稍微坐久一点就会疲累。回家路上,车开到一半,他便疲态渐显。吴忧注意到了这一点,刚要伸手过去将他揽过来靠着自己,车却突然靠边停了下来。
吴忧和江锦天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双双倾身朝前望去,却见马俊弯腰拿出个什么东西,头也不回地朝后一扔,说:“给你!”
江锦天伸手接住他扔过来的枕头,明知故问:“咦,哪来的?”
马俊重新启动车子,头也不回地说:“给狗用的!”
江锦天:“……”
吴忧拿过他手里的枕头放在自己腿上,说:“你躺一会吧,到家还有一会呢!”
江锦天便乖乖躺下,再不去管前面开车的人,只当他是个车夫。不过这车夫车技是真好,车开得又快又稳。
因为去民政局拿结婚证耽误了点时间,他们到家时已过了午饭时间。事先他们已经打过电话,叫家里人先吃,不必等他们回家一起吃午饭。
谁知车刚开进院子,太奶奶便迈着小碎步迎了出来,笑容满面地说:“回来了!”显然是一直在门口等着盼着的。
马俊最先下车,他下了车便去拿放在车后备箱里的箱子,太奶奶跟在后面说:“饿了吧?饭菜做好只等端了,快进去吃饭吧。”
马俊嗔怪道:“不是让你们先吃吗?等我们干嘛?”
太奶奶伸手要去打他的人,他脖子一缩,往后一仰,没打着。
太奶奶教训道:“一家人吃个饭还要分开吃?”
马俊赶紧“嗯嗯嗯”,然后拖着箱子一溜烟地跑了。
车里刚睡醒的江锦天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有点羡慕,又有点嫉妒。吴忧不知他在想什么,以为他初次跟太奶奶打交道有点不自在,拍拍他的手说:“没事,太奶奶人很好的,一直拿我当家人待。”她望着江锦天,“现在,我们既然已经结了婚,她自然也会拿你当家人待的。”
很快,江锦天就感受到了家人般的待遇。
吃饭的时候,太奶奶亲自盛了鸡汤递给江锦天:“刚生了病,得好好补补,来,把这碗汤给喝了。”
江锦天客气地接过来,低头一看,两只鸡大腿,居然都在里面。从他记事起,便没有缺吃少穿,等他长大工作之后,更是想吃什么有什么,可是却从不曾有长辈,专门挑过鸡大腿给他。当然吴忧不算。
旁边的马俊见太奶奶给江锦天盛鸡汤,立刻嚷嚷着说:“我也要喝。”
马医生明知他是故意的,却还是白了他一眼,说:“你自己不会盛?”
马俊还没说话,太奶奶连忙说:“有,有,来,这碗是你的。”说着也盛了一碗鸡汤递给他。
马俊满心欢喜地接过来一看,马上委屈巴巴地说:“怎么我这碗只有鸡脖子,他碗里的却是鸡腿?太奶奶偏心,我也要吃鸡腿!”说着看向江锦天碗里的鸡腿。
初次和长辈们一起吃饭,江锦天本来还有点拘谨,经马俊这么一闹,他也放开了。
他把盛鸡腿的碗往自己面前一挪,用手一捂,一副生怕被马俊抢去的样子,说:“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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