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皇上梦魇

　　我沉重的迈进元和宫，这次比任何一次都要尴尬和紧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一个公公较真，这样进到元和宫，皇上指不定会怎么想。而最会揣测我心思的，便是玉妃了。谁也不可能想到我是因为和一个公公较真，才前来元和宫打断皇上和某个妃子的浓情蜜意。
终于是走到了皇上和玉妃面前。玉妃端庄优雅的坐在另外一个榻上，皇上和玉妃有说有笑。皇上的面前还有一个空空的碗，让我觉得很刺眼。但是我从元和宫进来的时候，就隐约听到玉妃偶尔会传出几声咳嗽。莫不是病了？
“给皇上请安，给玉妃娘娘请安。”我放平音调盈盈一拜道。
皇上见我进来，将我招到他旁边道：“爱妃今日怎么有空到朕的宫里来？”
我缓慢踱步到皇上面前，对身后的晚晴看了一眼道：“臣妾本是来给皇上送汤的，但是听徐公公说，玉妃姐姐比臣妾早来了一步，想是皇上已经吃饱了吧。”
玉妃看着我不平不淡的语气，对皇上笑道：“皇上你瞧，如妃妹妹怕是在怪罪臣妾了。臣妾在这也坐这么久了，是该回去休息休息了，咳咳。”玉妃说完便起身然后看着我道：“如妃妹妹不用担心，皇上胃口大，想是再吃一碗妹妹的汤，必定才会饱。”
“如妃就爱耍小性子。”皇上站起身看着我道。我沉默的撇过头不说话，皇上见状看了一眼玉妃道：“玉妃你身体弱，天天来给朕送汤着实辛苦。明天玉妃你就不要来了，朕瞧着如妃做得汤也怪香的，以后就罚如妃来给朕送汤吧。你若有急事再到这宫中来，若是实在不方便，让你宫里的人来叫朕，朕变过去。”
皇上一番话，说得玉妃和我都是很满意。说玉妃，皇上采用的是先给个大棒然后给个甜枣的模式，而说我，皇上采用的是先给个甜枣后给个大棒的模式。我与玉妃脸上都是笑意，但我相信，玉妃同我一样，心里总是有些不是滋味。
“如此，多谢皇上体恤。”玉妃看着皇上盈盈一拜道：“那臣妾便告辞了。”
皇上微笑了点了点头，我给玉妃行了一个送礼，便将身上刚刚竖起的刺全部泄了下来。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丝毫没有意识到皇上此刻正在关注我。
“爱妃，你刚刚，是吃醋？”皇上看着我迟疑的问道。
皇上的小心翼翼，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我撇过嘴道：“臣妾怎么会吃醋呢？在这后宫当中，是万万要不得吃醋的。”我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去始终是泛着酸味。
“爱妃今儿给朕带什么汤来了。朕闻着没有药味。”皇上颇好奇的看着晚晴手中的汤。我看皇上急切的样子，赶紧让晚晴将汤端到桌子上，然后掀开。
扑鼻的香气不仅让皇上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就是我自己也是很好的享受了一把。闻着香气，肚子倒是饿了不少。
“这是臣妾教晚晴熬得骨头汤，都是食物做得，怎么会有药味呢？”我看着皇上垂涎欲滴，然后又上下打量了皇上一下道：“况且看皇上精神好着呢，采用膳食补身体比药可好多了。是药，三分都是毒啊！”
皇上看着我，不置可否的淡笑了一下道：“爱妃这嘴，就是会说。没有药味好，朕很喜欢。”说完便从罐子里舀起了一大碗，细细的品尝了起来。
“这味道，很熟悉。”皇上刚吃完一口，便说道。我不解其意的看着皇上，皇上见我盯着他，没有说话，只淡笑着继续喝碗中的汤。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皇上说完那句话后，就没有再说话，但他吃得倒是很快。现在已是第二碗了。
看着皇上狼吞虎咽的样子，我不禁担心起来，急切的道：“皇上您慢点，也没有人抢着你的。”
我刚说完这句话，却见皇上倏得抬头，看了我半晌，然后真得像哽住一样的咳嗽起来。我赶紧到皇上身后，轻轻的用手捶打着皇上的背部，拿出手帕将皇上嘴角的残羹擦掉。我这一些动作做得很流畅，完全出于自己本能，也从未有做出什么计划。
皇上在我的安抚下渐渐的缓过了气，但是待我正准备离开他到另外一个座椅上坐下时，他忽而伸手抓住了我，然后嗫嚅道：“别走，别走……”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皇上，这突如其来的是什么情况，让我自己摸不着头脑。皇上这是怎么了，我不走就是。可是为什么皇上会突然用那种语调，还用那种很悠远的眼神看着我。他此刻就像一个小孩子，在乞求着自己的玩具不要离开他一样。
皇上的这种状态，一方面让我不知所措，另外一方面去让我气愤。因为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并不在看我，似乎在透过我和另外一个人进行精神交流。我很怕我的猜测是对的，我也很怕我会成为某个人的替身。如果是这样，那我现在就不会选择去爱皇上。因为那样受伤害的就只会是自己而已。
莫不是，自己的枕边人，一直把自己当成了替身？
我越想越恐惧，最后就干脆生生的掰开了皇上握住我的手。皇上用得力气很大，但我愤怒的力气更是大得惊人，皇上的双手被我挣脱。一脱离皇上的钳制，我立马弹开，离皇上几步远，然后双手护住自己，谨慎的看着他。
“别走，你别走……”皇上从座位上站起，慢慢踱步到我面前，还一遍遍重复着让我别走的话。
我的眼神完全的从谨慎变成了冰冷，因为我真得发现，皇上说得不是我。
“皇上，你醒一醒。你看清楚你面前的是谁？”我几乎怒吼的声音，然后又怒吼道：“皇上，臣妾是如妃，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皇上你不要弄错了……”
皇上被我的怒吼震得怔在当地，眼神也慢慢从迷离到现在的清明。我依旧是用一副置之事外的表情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清醒，等待着他清醒后怎样去惩罚我的不敬。
与我所想的完全不一样，皇上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我，然后颓然跌坐在椅子上，说了一句：“你不是她。”
是，我不是她。我心里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我一直从未把自己当成你心里的那个他，也多么希望你也不要把我当成那个他。我是我，我只是我。
气氛依旧的是沉默，直到有人进来报，说是九王爷有事请求面圣。
我这才给皇上盈盈一拜道：“既是九王爷来，臣妾便告退了。”说完也不等皇上的意思，便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冷炙。说实话，皇上吃得很多，可是我宁可皇上因为味道不好而吃得很少。因为他吃得很多不是因为我，是那个女人。那个他为她建造了思卿亭的那个她。
收拾残羹冷炙后，我端着碗失魂落魄的走出元和宫，刚走出元和宫，我便将碗碟交给了晚晴，然后自己一脸的沉默离去，也只是吩咐晚晴将这些送回西念宫，不让她跟着，我想出去走走。
晚晴本想跟上来，无奈端着那么一些东西，也确实是不方便的。于是我就往另一个方向快步的离去，唯恐有人跟上我。
百无聊奈的四处游荡，竟然不知道自己要去何地。很多地方从脑里晃过，但终究是没找到一个地方让自己走。索性就随着自己的脚和脚下的路去无目标的走吧。反正也只是散散心而已。
有得人说，脑袋是身体最聪明的部位，它支配着人的一切活动。我承认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我不知不觉的，竟然走到了思卿亭的附近。遥遥得，也看见思卿亭的匾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的刺眼。
我想到思卿亭去，去实地感受这里为何会成为皇上心里对她眷顾的一片圣地。可无奈假山留出的一条狭窄的路下，依旧是有着皇上驻守在那的侍卫。他们站得很直，脸上也很骄傲，我不知道驻守在这个亭子这里，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难道说这个女人的影响力就这么大，让很多人都甘心臣服吗？
这个女人，之前就了解过一次，在这皇宫，似乎是成为皇上不可说的创伤一般。皇宫中没有任何人敢提到那个名字，其实提了名字又如何？皇上为何会对她那般眷恋，让我连嫉妒和恨的力气都使不出，只能是羡慕。
我应该庆幸吗？因为自己的容貌和那个女人有几分相似？还是应该悲哀，因为这幅容貌，而让自己变成别人的替代品？
在离思卿亭不远的地方，感受着风吹拂在耳旁的声音以及在脸上吹拂的舒适感，我好像是感受到皇上对这个女人的爱，真得很深沉，很伟大。他将思卿亭建在这样一个好的位置，高，可俯瞰整个皇宫和天下，小巧，完全可以承载皇上对那个女人的眷恋。虽是四面漏风，但仍然是冬暖夏凉，花这样大的心思，只是为了一个已故之人。
这让生者，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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