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头说起

　　我密切关注着尹沫的表情，就连她偶尔的撇嘴我都看得认真仔细。她思考的时候习惯用手托着腮，如果你半天不叫她，绝对不是她思考的太深入，而是她不知道思考到哪个国度，近乎发呆。
“沫儿。”我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却吓到了尹沫，看来这回又是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被我及时喊回来了。
“啊。”尹沫从发呆中醒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表情严肃的对我说道：“姐姐，玉妃送了些什么东西给你？”
“都是些金银首饰，没什么例外。”我淡然的说道。
尹沫听到这话，却瞬间睁大了眼睛急切的道：“那些东西在哪里，给我看看。”尹沫突然这么大声且焦急的说话，让我吓了一大跳。晚晴明事理的立马去拿玉妃的赏赐。我却在一旁细致的观察尹沫。
她额头上沁出了几层汗，两手局促的交织在一起。
“沫儿，玉妃赏赐金银首饰，有什么不对吗？”我试探性的问道。尹沫还没有从焦急中走出来，急切的说道：“姐姐，你不知道玉妃最擅长金银上用毒的吗？”
“什么？”我震惊的一提尹沫的衣服道：“你刚才说什么？”力度之大，不仅吓到了尹沫，更是让晚晴吓得征在当地，呐呐的道：“主子……”
我放下尹沫的衣服，抚平了它。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和表情，淡淡道：“没什么。东西摆过来吧。”
晚晴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听我这样一说，也就恢复了平静。抬眼看尹沫，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恐慌，一双眼睛就盯着金银首饰了。
晚晴把东西摆在了桌上，尹沫从身上掏出一根细长的银针一样的东西，随即吩咐晚晴去打水。我就那样静默的看着尹沫。那根细长的银针，是测试有没有毒的吗？这又不是在水里或糕点里下毒，在金银首饰上下毒，也可以这样做？
“姐姐，你没有动过玉妃送来的东西吧。”尹沫问我。我仔细回想起玉妃送东西来，清点的事情，好像是交给晚晴还是香儿来着。我自是不会去动那些东西，只略微扫了一眼，并让人收了起来。
尹沫点点头，转而对我身后说道：“晚晴，你将这些用布包着扔到水里。我来验验有没有毒。”
我就那样白痴的看着她们在我面前拾掇，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尹沫见晚晴把所有东西放在水里面后，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用布包得整整齐齐的东西。打开白布，从里面检出一颗近乎透明的白色颗粒扔到水里。
半晌后，从水里升腾起了白色的烟雾状东西。我不自觉的后退了身躯，尹沫却看了我一眼，出现了一种我不明白的笑容。
等烟雾状消失后，尹沫将银针插了进去，眼睛闭着，手不停地转着银针。这个情景，让我惊奇了。这是什么状况，似老中医一般的悬丝诊脉？
又过了半晌，尹沫眼睛倏得睁开，歪着脑袋自言自语道：“咦，怎么没有？”
“怎么样？什么没有？”我急切的询问道。
尹沫边抽出银针，用布小心的擦拭，边说：“这些东西姐姐可以用了，没有毒。”
“哦。”我有些失望的道。我很是盼望这里有毒，这样也好让我有更多的约束玉妃的砝码。尹沫听出我语气里的失望，淡淡的笑道：“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我调整了表情，惊喜的道：“沫儿好厉害。这种验毒的方法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尹沫的银针刚刚擦拭好，正准备收回囊中，听到我这句话，手中的银针‘啪’的掉到了石凳上，我正想捡起它，却被尹沫斥道：“不能动。”
我的手在空气中停留，尴尬的收回手，尴尬的对她看着。
“姐姐，你忘了，五和针只要是掉了，定是不能碰得吗？”她严肃的说道：“姐姐，难道你真得忘了，忘了之前的一切吗？”
她近乎狂吼的声音吓到了我，我惊恐的站起身，连连后退。尹沫却步步紧逼，眼睛散发着摄人的光芒。她阴鹜的说道：“你究竟是谁？”
“大胆。”晚晴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她横在我和尹沫中间，厉声道：“尹美人想以下犯上吗？”
“以下犯上？”尹沫重复着这四个字，自嘲的笑了笑道：“是啊，尹沫只是个美人，怎么敢和如嫔平起平坐。”她的眼睛望着远方，似乎在想着什么。等她收回视线的时候，我已经看不见她眼睛里的情绪，只有很深很深的恭敬，我听到她说：“美人尹氏冒犯了如嫔，还请如嫔责罚。”
几乎是一瞬间的转变，却让我不知所措。我结结巴巴的说道：“算，算了……”
“谢如嫔。如果无事，美人尹氏这就告退了。”说完又给我拜了一拜，便起身走了。我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竟一时忘了要让她留下。我还是需要她帮忙的，怎么突发情况这么多，我这是惹了尹沫吗？
还是晚晴提醒了我，对我说道：“主子，要想和玉妃争斗，尹美人是必不可少的棋子。主子若是真得记不起从前，可以问啊。”
我点点头，立即喊住尹沫道：“沫儿，等等。”
我知道尹沫刚才说得那些狠心的话都是假的，因为我看到尹沫在听到我喊她沫儿的时候，身躯几不可觉的颤了颤，我就知道我的挽留定是有用的。于是便饶过晚晴，走到尹沫面前。
“如嫔还有什么事要美人去做的？”尹沫依旧是疏离的语气。好吧，这张王牌，为了能和玉妃争斗，我是惹不起还要带哄的。我忍。
“沫儿，别这样。”我扶起了她的身子，半是牵半是拖的将她让到了石凳上，急切的说道：“沫儿，姐姐之前跟你说过，姐姐确实是忘了从前的事。不信你可以问问晚晴，她一直伺候我，不会有什么假话。”
尹沫还是没有抬头，只是恭敬的看着面前的石桌，不置一词。我给了晚晴一个眼色，晚晴知晓的走到尹沫身边，跪下叩头道：“尹美人，我家主子现在这样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通过这些天，晚晴也知道之前主子和美人你也定是有着不解的缘分。现在后宫中表面平静，其实谁都知道是暗藏杀机，还请美人考虑到你们姐妹的情谊，给主子一条生路。”
晚晴的话说得不软不硬，但明显说中了尹沫的软肋。尹沫抬头看我，眼眸里满是悲伤。我还是一如往初平静的看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才能让尹沫泄了所有的防备真诚待我。
“姐姐。”尹沫忽而像小孩子一样扑到我怀里，双手抱住我的腰哭道：“姐姐怎么可以忘了沫儿，姐姐怎么可以……”
一声声向呓语一般扣动了我的心弦，纵使我之前如何视她，这一刻我却只当她是一个孩子，柔弱无助，娇小可怜的孩子。
我的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背，看着她在我的抚摸下慢慢的安静下来。等尹沫哭泣的声音变成哽咽再变成无声的时候，尹沫离开了我，一双眼睛上还挂着晶莹的眼泪。我轻轻的抬手，拭去了她的眼泪。
尹沫深呼吸了一口，似是要准备同我说之前她曾经说过的一系列我不曾知道，晚晴和香儿不曾知道的事。我也调整了坐姿，准备倾听。
“有一年秋天，沫儿被爹娘带到了凤巢门。”尹沫以这句话启口，我点点头仔细聆听。
“凤巢门是女子修行的地方，爹娘见我自幼体弱，又怜惜沫儿，便将沫儿带到了凤巢门。凤巢门人丁甚旺，门内弟子总共一千三百人。沫儿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经常受人欺负。是姐姐你总是在帮我，为沫儿说好话，替沫儿在门内打点。”尹沫如泣如诉地说着。我却没有眼见的问道：“这样说，我也是凤巢门里的弟子？”
“嗯。”尹沫肯定的点头道：“姐姐不仅是里面的弟子，更是里面最得宠的弟子。未掌门最是欣赏你，还准备将衣钵传给你。只是后来姐姐家里来人将姐姐接走了。”
“哦。”我点头道：“这样说来，晚晴应该也是知道的啊。怎么也不知道呢？”
“姐姐说什么？”尹沫问道。
“没什么，你继续。”我接过话道。
“后面也没有什么了。姐姐走后，沫儿在门内弟子中算是佼佼者，掌门将毒术传给了沫儿。说是毒术在门内，总共只有三个人学到。一是姐姐，二是沫儿。三便是之前被掌门逐出门内的弟子姚昕玉。”尹沫叹道。
“是玉妃？”我试探的问道。得到了尹沫肯定的回答。
“玉妃算是我们的大师姐。姐姐因为忘记了很多，所以玉妃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沫儿，玉妃是知晓我的身份的。”尹沫越说声音越低沉，我想她应该还有所保留，是不是想到了很悲伤的事？
“哦。”我淡淡的说道：“沫儿，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尹沫听到我这一说，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半晌，她低垂了眼眸道：“男子修行的地方龙居门就在凤巢门对面。姐姐与沫儿素来都是门内最不守规矩的一个，总会偷偷溜出去。”
“然后，就有几段佳话？”我知晓的问道。
“姐姐你记得？”沫儿不太肯定的惊呼道。
“没有，没有。”我连连摆手道：“我是猜得。再说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
尹沫没有听到我一个人的自语，只是眼神又飘到远方道：“是啊，岂止是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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