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酒楼
她愣了一下，被人拥抱的感觉十分不错，以至于她准备踹飞来人的脚没伸出去，结果就被那人兴奋地将她抱起来转了一圈。
“这下我就有救了。”赵晟放下她，眼睛里甚至发着光。
沈容有些疑惑，不知他这唱的是哪一出。很快又是一句话斜上方传来，声音清脆响亮，还带着种想扇人耳光的怒气。
“好你个赵晟，当着我的面就和别人搂搂抱抱，当我荀若薇是死的不成。”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
二楼上一个圆脸少女探出头来，红衣似火，肤白如雪，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和他莫名般配。
说罢也是一跃而下，拔出两把短刀，恶狠狠地瞪了赵晟一眼，又恶狠狠地瞪了沈容一眼，然后攻了过来。
赵晟立刻心安理得的躲在她身后准备看她俩大打出手，或者说准备看沈容狠狠教训她一顿。
沈容莫名其妙，然后沉下脸来，出手如电拂过少女手腕，几个回合便将她双刀夺了下来，随手一掷，深深插入酒楼匾额，只余刀柄在外，纹丝不动。
少女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看插在匾额上的双刀，愣在那里。
“哈！”赵晟从沈容身后跳出来拍着手，“我家沈镖头回来了，我可再不用受你的气了，你这个母老虎！”
“赵晟！你……”少女气得脸都白了，却又忌惮沈容不敢乱来，“你敢这样对我，你给我等着！”说完转身跑了。
“等着就等着，怕你我就不姓赵！”赵晟朝着她背影叫嚣，一副小人得意的样子。
沈容叹了口气，就他这副德行，也不知道镖局还能撑几年。
“你怎么走这么久？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了吧！不过你好像瘦了。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这病一场人都快抽没了。走，我来给你接风洗尘，咱们去大吃一顿，吃完了一起回镖局，你可不知道，大家都想死你了。”赵晟回头跟她扯了几句，拉着她就往酒楼里去。
“我不回去了。”沈容神色淡淡。
“你说什么！”赵晟得意洋洋的嘴脸立刻垮了下来，看向少女荀若薇离开的方向喃喃道，“我现在去追她还来得及吗？”
“跑快一点应该来得及吧！”
赵晟又看了看她，感觉她哪里不一样了，好像是心情不太好，也可能是病久了有点压抑。
“唉，生死有命，先吃饱喝足再说，走！”他突地豪气干云起来。
“生死有命……生死有命……”沈容低低念了两遍，被赵晟拉到楼上坐下时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回事？”
“这说来话就长了……”他没多想，开始跟沈容哭诉这段时间的艰辛。
说到赵晟的心路历程，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简而言之，就是沈容在的时候稍微支愣起来的镖局，在她走后很快又塌了下去。尤其之前他们得罪过的一些同行，明着暗着给他们使绊子，日子越发艰难。
若说当初沈容没来，他们一直持续缓慢的破落下去就罢，偏偏他们又尝到了大起的风光滋味，如何也不肯躺平了。
于是整个镖局的人就一起向赵晟施压将他卖掉。
毕竟赵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金玉其外那不是随便说说的。他乍一看，确实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于是几经周折攀上了郡里荀家的小姐。
初始他死活不从，他大好男儿怎么出卖美色，然而见到荀家小姐年轻貌美，反抗自然也就没那么强烈，半推半就就算答应了。荀家小姐对他也颇为满意，荀家自然对他照拂有加。
只是没相处几日，矛盾便渐渐显露。荀小姐家世远胜于他，自然感觉高人一等，性子又泼辣蛮横，赵晟越来越觉得难以忍受。然而如今骑虎难下，他若再得罪荀家，只怕真混不下去了。
他稍微流露出一丝不愿再讨好荀小姐的意思，镖局里的人口水都能给他淹死，如今他身不由己，虽然锦衣玉食，却觉得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是以今日陡然见到沈容，才会一时得意忘形，觉得终能脱离苦海。
“沈镖头，求你了，千万别抛下我们。你是不知道，我跟她在一起后，过的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啊！”赵晟泫然欲泣，一副就差点给他跪下的样子。
沈容却打量他一眼，见他金腰玉带，锦绣红袍。发冠上镶着赤红宝石，熠熠生辉，拇指上带着白玉扳指，奢华贵气。整个人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对于她这个垂死之人来说，实在是碍眼的紧。
那姑娘鲁莽冲动，眼神也不咋地，两人还真挺配。沈容暗自摇头，自顾吃了些东西，就要与他道别离开。
赵晟哪里可能放她走，他刚得罪了荀若薇，若是沈容再走了，他岂不是会死的很惨。
于是他搂着沈容大腿苦苦哀求，“正月初十就是郡里的争春赛，咱们镖局去年就送上名贴了，你之前答应去参加的，就算你要走，参加完抢春赛再走嘛！”
沈容想起来是有这回事，年后当地镖局武馆等一些江湖人士自己组织的一场宣传热身小比赛。抢彩头倒无关紧要，最主要可以打响知名度，若是震远镖局在平武郡的争春赛拔得头筹，以后可不愁没生意。
沈容想着跟他相识一场，便应下了。
两人找了间客栈住下。原本赵晟是住在荀家的，眼下闹翻了脸，当然不能再回去。反正哪里也只是有一些衣物，不要也罢。
回去路上赵晟忍不住问她，“你那未来相公呢，怎么不见他？”去年底她还没来得及成亲突然消失，害得他又为她担心一场。
后来才知道是生了病被相公带去治病了，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快两个月了才回来。
沈容怔了怔，一时没回话。
赵晟看她神色，霎时明白，“你们俩掰了？”
见沈容没反驳，他知道自己猜对了，当下毫不顾忌的开始非议沈焕，“分了好，我说实话，你那相公叫什么来着，对沈焕，一看就不是个好人。你走了我打听过，你敢相信？哪有这么年轻一个人连个朋友都没有。一天到晚窝在家里，要我说呀，这样的人，多半心里头有问题。你呀也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找男人可别光图一张脸……”
“闭嘴。”此声如寒刀。
赵晟立刻紧紧闭上嘴巴。他没猜错，那个沈焕果然不是个好人。只怕沈镖头被他祸害的狠了，听到他名字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迁怒旁人，以后自己还是不提为好。
心中微叹，难怪她现在这么冷冰冰的。以前凶归凶，还是很开朗的。啧啧，果然再厉害的女人遇到感情也得变傻，情爱误人啊！
“别难过，晚上我请你喝酒。这平武郡的酒楼多如牛毛，珍品佳酿数不胜数，今天小爷破费，让你一醉解千愁！”
一醉解千愁，她不是没想过。只是除夕那夜她看见一个醉汉睡在大街上时而放声大唱，时而痛哭流涕时的狼狈模样，想到那个人如果是她，当时捂上了眼睛。
眼下倒可以一试。
晚上赵晟带她到了郡里的留仙楼。
“听说这里的酒那可是平武一绝，神仙来了那也舍不得走，今天保管了你喝了流连忘返，再也不想那沈焕沈不换的。”赵晟只想着沈容不愿回镖局大概是情伤未愈，无心事业，若是将她哄好了还怕她不回来。
大不了将来把分号开到郡上，只要不再和那人有交集，想来她铁定还是会回来的。
然而喝了一会儿，他就有点肉疼了。这沈镖头既不吃菜，也不猜拳，话都懒得说上几句，只一壶一壶的干喝，且一点醉意都不显。
这酒可不便宜，照这个喝法，他这个破费可破的厉害了。
“你这样干喝多无趣，不如咱们来……划拳？”
“不会。”
“光喝酒伤胃，要不咱吃点东西？这几个菜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再多点两个？”
“不吃。”
“要不……”
“他们在哪儿！”赵晟正劝着她，忽然听到炸雷似的一声高呼，还如此熟悉，心中便觉不好。
果然回头一看，红衣少女站在楼梯口，胳膊伸着遥遥指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说完噔噔噔快步跑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一群玄衣配剑的男子，将楼梯踩的嘎吱嘎吱响。
赵晟下意识就往沈容身后躲，扒着她的肩膀探出头来，脑海里两个念头来回拉扯，是认个错跟她和好还是继续劝沈容回来。
“吃里扒外的贱人！”荀若薇一出口封死了他其中一条路，“居然敢耍本小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凶神恶煞的夜叉！居然敢骂本少爷，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既然这条路堵死了，也犯不着跟她客气。
“你……”荀若薇被他气得直发抖，“你瞎了眼么，居然为了这么个老女人背叛我！”
沈容正端着一杯酒，纤白玉指摩挲着杯口，将饮未饮，听到这话先是皱眉，而后愣住，细细看了看对面少女，然后一脸认真的问她，“我老吗？”
赵晟也愣了一下，侧头看着她右半张脸。她皮肤比前段时间又白了许多，但是气色并不好，喝了这么多酒也没上脸，眼睛似乎也没了神采，跟对面圆润娇艳的少女一比，好像是老了一些……
连荀若薇自己都愣了一下，这明显是吵架的话，按说这个女人应该立刻发火，她好让护卫们冲上去跟她打起来啊！
“这还用问，你自己都不照镜子看的吗？死老太婆！”她的淡定让人更不爽，非得惹她发飙才行。
“死丫头，你嘴巴怎么那么贱，毛都没长齐呢在那胡说八道！”赵晟从沈容身后站了起来，说完又看了看沈容的脸色，却惊讶的发现——她居然在笑！
连荀若薇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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