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转机
沈容看着眼前的银锥心口不由自主的疼了起来。
原本羽青江只是取她指尖血，自从说开之后便开始用这银锥取心头血，每次取血都疼的她想骂人，“到底还要多少次？”
羽青江也十分焦躁，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几日取血之后配的方子均是不行，甚至还会出现一些不良的反应，沈容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
“再试一下，再试一下？”他腆着脸说好话，见沈容神色稍缓，赶紧进内室回避。
沈容正欲解开衣衫，突觉头顶发凉，霍然抬头，一张神色惊恐的大脸卡在屋顶。她脸色顿变，抄起桌案上的黄铜镇纸大力甩了上去。
惨叫声传来，屋顶上哗啦一阵响，那人重重摔在地上。
“怎么啦怎么啦！”羽青江赶紧跑出来，看见沈容已经推开房门，立马跟了过去。
地上躺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开门的瞬间，几个瓦片正好晃悠悠滑下来，刚好砸在迟青渡刚刚抬起的肿胀的额头上，啪地一声，鲜血糊住了眼睛。
惨不忍睹。
羽青江跑到他面前，一脸惊讶，“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年轻师兄弱弱的抬起头，又疼又尬又怕，“哈，青江，我小时候对你还不错吧，你可不能忘了，咱们是师兄弟啊！”
“你脑子摔坏了？”羽青江扒了扒他的眼皮，瞳孔并无扩散，神智清楚。将他脸上污血擦了擦，额头肿胀破皮，右臂有些僵硬。他摸了摸，还好没断，只是肩部关节有些移位。
羽青江将他师兄费力的搬到诊室里间的床上，抓住他师兄胳膊试了几次均没成功复位，把迟青渡疼的直叫唤。
“慢点慢点”眼见羽青江直接将脚踩在他肩下，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再次进行动作，年轻谷主吓得声音都颤了，“你你你你…你轻点吧，别把我疼死了！”
“这可不能怪我，也不知你这怎么摔得，这么难复位。”他又试了一次，居然还不行。迟青渡疼的冷汗都流出来了。
沈容推开他，“我来！”
“不要！”迟青渡吓得直想躲。
沈容却冷冷撇他一眼，毫不理会。她左手抓住迟青渡右手手臂，右手按在迟青渡锁骨处。
明明秀雅如白玉般的纤纤玉手，迟青渡却觉得抓在身上跟铁箍一样。那按在自己身上的手掌，更是像一块铁塔，压的他动弹不得。
他好害怕！
沈容左手试了试，猛地向下一沉，“咔擦”一声脆响，迟青渡一声惨叫出口，脸都白了。
她果然要折磨自己！迟青渡惨叫过后瞪大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气。本来只是轻微错位，这下被她彻底拉脱臼了。
羽青江一声惊喝，“你干什么？”
这两天她隐隐在暴怒的边缘徘徊，羽青江感觉得出来，她该不会是想报复到自己师兄头上吧！虽然师兄好奇心重了一点，但那可是自己的亲师兄啊！
还没来得及上去拉她，只见她转了转他的右臂，找到位置，猛地一提，又是咔嚓一声脆响。
“好了。”沈容放下他的胳膊，摸了摸他的肩骨，嫌弃的看着惨叫的男人。不顾他疼的龇牙咧嘴，在上面力道不轻地拍了两下，语气满是讥讽，“你们师兄弟……果然是如出一辙！”
迟青渡疼的想哭，但又不敢，还得谄媚讪笑，好不委屈。
羽青江愣了一会儿，上前看看，他师兄手臂果然复位。
他心头一动，突然想到什么，霎时如醍醐灌顶，近日愁思百结的灵台突地清明起来。
他一把握住沈容手腕，眼睛发亮。余光撇见他师兄竖着耳朵一副比他还激动的模样，无奈叹了口气。
飞快过去将迟青渡手臂固定好，清理额头完随意包扎一下，便毫不留情地将他师兄撵了出去，锁在外面。
“师兄，劝你以后做个人吧！”羽青江的声音从门里面传出来。
“要做人的是你！阿江，回头是岸啊”迟青渡苦口婆心的拍着大门，然而再没有回应。
羽青江跑回去跳到沈容面前，“我想到办法了！”
“你又不是第一次想到办法，”沈容没半分好脸色，“哪回有结果了吗？”
“这次不一样！我一直想着阻止毒素向心脉堆积，但因为不够稳定，所以却始终难解。也许应该将毒素全部逼至心脉处再来解毒，才能成功。”
“可你不是说，这种并非原药材带的毒素，几乎无解吗？”
当然不是。并非原药材自带的毒素只是难解，并非无解。那日他怕她去了别处，才这样唬她。只要能制出来，就有解法，真正无解的反而是一些天然的毒素。
这些年他将原炼制药材几乎研究透底，如今沈容也在，他连试几次都毫无效果，定是哪里不对。只是他若解不了，自然也无人能解，倒也不算耽误她。
“那时我还无头绪，眼下不一样了。”
“我还记得你说，毒素全部堆到心脉之后，会日日受苦，不到三个月就得死？”
“要不到三个月，如果这次我的猜测是对的，很快你就能好了？”
沈容还是有点犹豫，“……我不会直接就死了吧？”
“绝对不会！”羽青江几乎要指天誓日了。见沈容终于松动，小声说了一句，“就算真失败了，以你的能耐，绝对还能再撑半年。”
第二日羽青江用金针强行将毒素全部逼至心脉，果然到下午时，沈容手臂的黑线已至曲泽穴处。
这次再取心头之血，血液呈紫黑之色，已与前几日所取的血液截然不同。
“果然如此。”羽青江聚精会神，细心将血液封好取走，自顾去了药房。
沈容此时平息静气，果觉心口隐痛不绝，她免不了问候羽青江师门上下问候一番。
这次足足过了三日，羽青江还没制出药方，沈容脸色便不大好了。
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这毒寻常药材难解，他根本配不出解药，除非……能有碧叶明芝入药，那定然万无一失。
“可惜少一味药材……”
“什么药材就加上啊！”沈容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
“那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少的那味药材是碧叶明芝。那可是十年方可成型的珍奇药材，听闻天下只有一株，且长在墨山之上。墨山常年瘴气环绕，凶险至极，可不是随便进去的。”
“总要试一试才行，我明日就去墨山，不，我现在就动身。”沈容起身就要走。
“你先别急。”羽青江拉下她，“十二年前江湖上倒是出了一朵，听说是武林盟一位大侠斩杀墨山凶兽时所获，他直接将明芝做了次年试剑大会的魁首奖品，那年试剑大会的魁首就是现武林盟太平院的掌令谢怀笙。”
“谢怀笙？”
“可惜了，他是段朝崖的死对头。你假死之后，段朝崖闭关了一段时间。后来就四处攻城掠地，跟武林盟正面对立起来，搅得江湖一片腥风血雨。而且跟谢怀笙交锋了几次，两个人都没占到便宜，最后才慢慢消停。”
“可惜什么？那我们去找谢怀笙吧！”
“你疯了，我们可是魔教的人啊！就算明芝还在，他肯定不会给我们的。找他要，还不如你回苍穹顶让段朝崖帮你抢过来。”
“你才疯了吧！再说了，我早就不是魔教的人，不过你是。更何况你大概不知道，谢怀笙是沈焕的大哥！”
“你说什么？”羽青江这下才真的惊了。
他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沈容已经起身走了，他连忙跟了过去。
然而结果又令他们失望了。
“谢大哥的碧叶明芝早就送人，并且被用掉了。”
其实羽青江倒也猜到了，碧叶明芝功效神奇，对习武者也大有裨益，怎么可能放到现在。更何况，倘若谢怀笙的明芝还在，当年段朝崖肯定会去抢的。只是没想到谢怀笙居然送人了。
沈焕跟他果然交情匪浅，连这都知道，他忍不住问道，“谢怀笙把它送谁了？”
沈焕看了他一眼没理他，见沈容一脸失望之色，“你当真要碧叶明芝治脸？”
“嗯。”沈容连连点头。
“非要不可。”
“嗯。”
沈焕愣了一下，难道羽青江说的是真的？是他平日大意了，竟从未发现她对自己容貌心存芥蒂，还以为她从不在意。
于是第二日沈焕策马去了墨山，沈容本想和他一起，被羽青江硬拉了下来，正儿八经给她治脸去了。
过了大约二十来日，马上临近年关，沈焕传回消息，已经取得碧叶明芝，不日将归。
当时她正敷了满脸药膏，闻言自是欣喜若狂，和羽青江两人拍掌跳跃，乐不可支。
迟青渡路过看见，捂着眼睛唉声叹气的走了。
她洗掉药膏，脸上疤痕已经渐渐消退，只剩一个深红色的印迹。
“这两天药膏就不抹了，省得沈焕还没回来你脸就已经好了。等把那毒除了再抹上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羽青江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你跟沈焕怎么认识的？”
这两日两人关系倒缓和了些，闲着没事也会聊上两句。这次沈焕居然愿意为她去墨山找明芝，他倒有些意外了。要说沈容这个人虽不坏，但性子又傲又倔，脾气也不好。还自以为是的不行。若按她从前那张脸也能理解，如今脸也毁了，也不是青春少艾，沈焕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春日她才从羽罗山离开，就算下山两人就相识，也不过认识大半年，怎么就感情那么好了？
“关你什么事？”沈容才懒得理他。
她倒心安理得的很。羽青江撇撇嘴，“你们两个要不要留在谷里过年？”
“都行，听他的，反正和他在一起就行了。”沈容擦干净脸，将半张面具带了回去。
又过了几日，沈焕回来了。沈容欢天喜地去接他，人刚下马就往他怀里扑，险些给他撞倒在地上。
沈焕扶她站好，又被她凑上来在他脸上嘴唇各亲了几口，手掌摊开放在他面前，开心笑道，“明芝呢，快拿来！”
沈焕握住她伸来的手，“先回去吧，这里风大。”
两人回去后，沈容正要往崧蓝院去，却被沈焕拉住。他静静看着她，低声道，“容儿，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你知道我从未在意过这些。”
“我知道，你最好啦！”沈容还是笑嘻嘻的，“你是不是有些累了不想去，没关系，把明芝给我，你先回去歇息吧！”
“快点啊？”沈容见他迟迟不动，微微蹙眉，“你怎么了。”
“即便你永远如此，我也会好好待你的。”
“我知道，”沈容有些奇怪，“你先把明芝给我。”
“没有明芝，”沈焕垂下眼睫，“抱歉，我让你失望了。”
“你……你开什么玩笑，你明明传信回来已经找到了？”她见沈焕脸色低沉，忽地明白过来，眼神雪亮，“是不是被谁抢走了，你告诉是谁，我去抢回来。”
“没有人抢，”他扶住她的肩膀，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是我把它……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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