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宝甲风波
沈容离开姚元琮的住处,心里有些烦闷。
茶铺大娘的死过于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再后悔,也没办法让人死而复生。
她来山上这段时间,强力镇压这些山匪,不许他们作恶,已经处死许多不受约束的顽固之人。
现如今各个峰头乱做一团,人心各异。
其实她自己也不敢保证她走了以后这些人会怎么样。但她不可能如姚元琮所愿,一直假扮穆紫鹰在山上待下去。
这里的人她一个都不喜欢——还好有沈焕。
想到沈焕,她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她处理完山上一些日常事物,已经快到中午。
底下人来问他要将沈焕安排到何处住所,毕竟之前的郎君都是独自居住,得穆紫鹰传唤方可来她紫辰院,包括姚元琮也不例外。
她愣了一下,随即自然道:“不必安排住所,他与我同住。”
沈焕还在床上静坐,他右手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似乎习惯了把玩什么东西。
沈容走进去坐在床边的软垫上。
看他的脸其实也就二十出头。一身素袍衬得面色如玉,干干净净一张脸,眉目如描如画。这样从下往上的奇异角度,依然可见下颌线条分明流畅。垂下一双细细的眼睛,羽睫如扇,鼻梁高挺。除了冷冰冰的表情,当真是无可挑剔。
她盯着沈焕瞧了一会儿,越看越满意。
沈焕实在受不了,只能睁开眼睛,“你看够了没有?”
他最讨厌别人看他的脸,若不是……若不是……若不是看她脖子上的血迹渗出来衣领都染红了,他一定杀了她。
她昨天毕竟放自己一马,不与她计较便是。
沈容便缠着他说了会儿话,不觉间已到用午膳的时间。
吃完饭,沈焕看她还是对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浑然不觉,实在忍不下去,“别动了,我帮你脖子上伤口换一下药。”
他这一说,沈容才觉得脖子有点痛了,老老实实坐在那里,这小子还是挺细心的。
她自己将衣领解开扒下来一点,见沈焕愣在那里,赶紧拽了拽他,“快来啊!”包扎个脖子你害羞个什么劲儿。
沈焕将她长发挽起来,用簪子固定在头上。坐到她面前,轻轻解开她脖子上已经染红的纱布。
其实脖子上的刀口还是有点深,皮肉微微翻卷。如果当时刀锋再近半寸,只要半寸,眼前女子就能立刻香消玉殒。
她就再不能顶着这张脸去为非作歹了。
可是为什么就近不了那半寸呢?
沈容微微抬着头,看不清沈焕的表情,突然感觉沈焕在摸她的脖子,她感觉有点痒痒的,想动一动,突然想起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她还没有告诉沈焕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现在还是穆紫鹰,沈焕是要来杀她的!
他的手还在她脖子上!
天啊,可不能再割一次,再割真就断了!
她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迅速想仰开脖子躲出他手,谁料颈上一阵剧痛,接着气息凝滞,她不能动了。
她被沈焕封住了穴道。
他已经解开了穴道,却还不动声色留在她身边,伺机而动。
沈容此时一动不能动,说也不出话来。她想给沈焕使个眼色,可是沈焕只是低着头看着她的脖子,根本不抬起头。
她简直流泪,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若是这样死了岂不太冤。
脖子好疼……又痒痒的,好像沈焕在用什么擦拭。难道他想擦干净再杀,何必这么讲究……
脖子又有点疼,他好像撒了什么东西上去……难道是什么毒药?直接渗入血脉,不用动手她就死了。果然她感觉伤口麻麻痒痒起来,他好歹毒……
脖子又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他想勒死自己!这样就不会渐他一身血,果然讲究……
谁来救她……
“好了。”沈焕解开她的穴道,直起身来,才发现眼前女子愣愣看着他,一脸懵样。
“你刚才动的太快,我怕伤口裂的狠了,一时情急才封住你的穴道。”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柔声解释,倒像是怕她生气一般。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沈容摸摸自己包扎好的伤口,有些反应不过来。
昨天晚上拿刀割她脖子的人是他没错吧?
她还没有说出来自己不是穆紫鹰没错吧?
要不是脖子上一条长长的刀口还在疼,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沈焕脸色一冷,立刻回神,将正在收拾的药箱扔在桌上,恶狠狠的说:“我当然知道你是谁,无恶不作的紫峰山山主。我不过是见你昨天放我一次,不想欠你罢了。等你……”
“不好了不好了!”沈焕还没说完,突然见小荳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山主不好了,他们都在黑窑子欺负小姚哥哥,你快去管管啊……”
黑窑子原是山上一个巨大的石洞,穆紫鹰占山后改做了伙房。后来山上人越来越多,也越扩越大,大家还是习惯叫它黑窑子。
明日就是誓山大会,因此各峰人马早已来到主山,安营扎寨。
吃饭自然都在黑窑子。姚元琮在山上有穆紫鹰护着,自然没人敢动他分毫。但因这次禁令,其他各峰人马怨声载道,他们不敢对穆紫鹰有意见,自然恨毒了姚元琮。
眼下他们聚在一起,万一中午喝酒上头,不小心遇上,姚元琮这个倔脾气又不肯服软,被那些人一时冲动宰了可就遭了。
沈容立刻惊醒过来,双眼清明,拔脚就走。
“你的衣服……”沈焕想提醒她衣领还没整理好。
然而沈容头也不回,几乎是瞬间便飞奔出去了。
身后是哭唧唧的小荳小跑着跟了过去。
沈焕的脸黑了下来。
为什么手软,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呢?可是那样的一双眼睛,当真是如此不堪之人吗?
人多的地方事就多,难免会起冲突。
今日是赤烈峰和青嶂峰两峰人马闹了起来。
赤烈峰舵主严天胜是跟随穆紫鹰的老人,一把金丝大环刀手下杀人无数。他平日霸道关了,穆紫鹰对他也格外放纵,因此他欺压其他各峰已成习惯,平日里也无人敢招惹。
而这次青嶂峰舵主许光新得了一件宝物,酒酣耳热之际,便忍不住趁群山大会众人都在时拿出来显摆。那是一件金丝软甲,既柔软又坚韧,穿在身上也不碍事,据说可以刀枪不入。
赤烈峰舵主看到了不免眼红,几番明言暗示想要据为己有,偏偏青嶂峰舵主装聋作哑就是不松口。
若在往常,青嶂峰舵主肯定都不敢拿出来。但眼下穆紫鹰严令禁止杀人斗殴,他又喝了点酒。再者说,有宝物不就想让人人都知道羡慕一番,若是藏在家里,岂不如锦衣夜行,憋死人了。
赤烈舵主本来只道穆紫鹰是一时兴起立这规矩,他跟随良久,自然不想下她面子,也就忍了一段时间。现在见其他人俨然已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怒火中烧,便想直接强抢过来。
身边人硬是左拉右扯劝下他,让他别在穆紫鹰眼皮底下闹事,随即附耳低语,才哄的严天胜阴沉的脸渐渐缓和下来。
于是便有人叫嚷着那金丝软甲那么柔软,怎么买可能刀枪不入,肯定是许光唬人。除非有谁穿上宝甲,让人砍上一刀,大伙亲眼见见。
青嶂峰舵主许光立刻应允。这可是他自己亲自试过的宝物,说是假的岂不是打他脸,但他堂堂一个舵主,肯定也不能让别人砍他,立马脱下来让身边一个小兵穿上,自己来试。
他拔出长刀,青灰色的刀刃在烈日下反射出一道白光,几乎晃瞎人眼。他双手紧握,当胸一刀刺了过去。
这一刀下去,一头猛虎也能刺穿。
众人屏气凝神,全部睁大眼睛看着,替那小兵捏了把汗。
只听一声金属鸣声响起,那小兵一身惨叫,身体摇晃,倒在地上,脸色发白。
竟是毫发无伤。
众人连连惊叹,大开眼界,纷纷恭贺许舵主喜得宝物。
只有那试甲小兵干瘦的身躯吓得瑟瑟发抖,两股战战,险些尿了裤子。虽说没刺伤他,但重重一击,他胸口也被撞的生疼。他赶紧爬起,便要解下软甲归还,却听得一声大呼,“且慢!”
赤烈峰舵主拦住他,道:“刚才是许老弟自己动手,谁知道下手有没有使力气呢?这可不算。”
便有人插嘴说道:“确实,若是刀法娴熟,举重若轻,看似用尽全力,实际点到即止,再有人配合一下,也可以假乱真。当然,我可不是说许舵主的宝物是假的,只是在集市上见人表演过类似的杂耍玩意儿,说上一说。”
许光大怒,“胡说八道!我这宝物刀枪不入,哪会有假。那依严舵主之意,该当如何?”
“自然是叫别人来试甲,方可确认真实。”
“那有何难,于洪,你先别脱,叫严舵主来试试我宝甲的厉害。”许光当即把小兵于洪拽到严天胜面前。
小兵于洪不过十七八岁,大概入山不久,瞧着还很怯场。脸蛋生嫩,下颌还有淡青色的胡茬,他有点害怕的说,“舵主,小的不敢……”
众人立刻哄堂大笑起来,严天胜道:“许老弟,你这宝甲不过如此啊!
许光抬手将那于洪扇了重重一巴掌,将他打的嘴角冒出血来,摔倒在地,骂到,“没用的东西,给我站过去,你他妈要是敢丢了老子的脸,老子把你的皮扒下来!”
小兵于洪只能咬着牙爬起来站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赤烈峰舵主严天胜手握大刀,笑道:“许老弟,这可是你叫哥哥砍得,若是砍死了人,山主责怪起来,可怪不到哥哥我头上。”
青嶂峰舵主许光大手一挥,“若是砍死了自然算我的,和你严舵主毫无干系。”
严天胜哈哈一笑,当即蓄尽全力,迎胸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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