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从延陵到京城，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先坐船到楚州，下船后再走陆路转至汴水入通济渠，然后坐船直至京城。

        若不想一路劳累，就要把时间安排得宽裕些，这样要是遇到不好的天气也能稍作停留。

        绍荣他们决定天气不算太冷时就出发。他和林语枫一起到平江府和永康汇合，再从平江府坐官船出发。

        “我是真想去，你们一个个的非拦着。”马秀明一边将从家里带来的成药和药材递给绍荣，一边报怨。

        “京城里咱们人生地不熟的，我们都要专心备考，放你一人出去万一惹到不认识的贵人，我们怎么捞你？”

        绍荣将药品分成二份，一份放他行礼中，一份交给阚逸明保管。

        “你老实在家念书，等哥考中后做了官，再带你一起浪。”马秀明虽然心里认同绍荣的能力，可嘴上却一副不屑“大话别说这么满啊，万一没中丢人。”

        “呸！呸！呸！小明你别乌鸦嘴，阿荣你别听他的。我信你能考中，就等着你当靠山了。”阿松就想他哥和绍荣都中了才好，他爹就能松松手，让他喘口气。

        当初他还没想好做什么，听了绍荣的建议先念书又考上了秀才。他爹见他还算上进，就又想他也能考上举人。他宁愿天天对着算盘帐本，也不想背书做诗。

        “绍荣，你们去京里有住处吗？”他们这趟去顺利的话少说也要住个半年，或是更久，若是没住处可不方便。

        “我看要是能买房，就先买了，要是缺银子，就先从我这拿去周转”马秀明说到银子，腰杆子不由得挺直了。

        “嘿，我上次跟你借，你还说不凑手呢。”阿松气愤道“亏我还帮你盘帐！”

        马秀明无奈道“你上次说的时候，正是我晋陵分店才刚营利的时候，我还欠着好几家的货款呢。再说了，你帮我盘帐我亏待你了嘛？我可是给你红封的！”

        马秀明越说越学得自己有理，不由声音也大了。阿松自知错怪他，哼一声不说了。

        “你跟他借不到，怎么不来找我？要多少？”阿松不像他们俩多少都有些收入，他只有在帮人盘帐时才能赚些，也只够他自己花用的。

        “不用，不用。我之前听闻县上有铺面要卖，原想买间回来也好贴补自己。

        当时银子不够，没买成。这会也不需要了，你马上进京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的是，不用借给我。”

        马秀明也一起拦着“是啊，阿荣，这不是有我嘛，阿松再有需要来找我就行。”“对对对！”

        见他们都阻拦，绍荣也就罢了，正如小明所说，阿松若只是买个宅子铺子，小明就能出手相帮了。

        “阿松，你光买铺子租，进项也不多。你也快成亲了，读书最耗费银子，还得多想想其他的营生。”

        林语松何尝不想呢，只是读书人做商贾之事，很容易被人诟病。小明原先经营的茶楼名义上都是他爹的。

        “再看看吧，要是能买些田地或铺子，也算不错了。”阿松不像小明，有的是人手帮忙。他这种情况也只能如此了。

        “等我考完回来，你俩的婚事都办完了。可惜了，我吃不着你们的喜酒。”

        算起来他们仨差不多大。阿松和小明是上半年生的。十月出生的绍荣自认自己刚满十八才成年。可按普罗大众的算法，他们已经十九了，可谓是大龄剩男。

        绍荣因要会试，婚事就推了又推，永昌夫妻考虑了儿子的前程也没催促，更何况他们还要教育小儿子，没法集中火力。

        可阿松和小明都是家中的么儿。在中了秀才后，他们家里就开始相看，一提完亲，男女双方就商定了明年完婚。

        “别遗憾，你若是来了，我这新郎倌的风头都被你抢去了。”小明笑嘻嘻地调侃“喜酒你喝不到可不怪我，红封你可不能少我的。”

        绍荣送二颗白眼给他“我还想着能帮你挡挡酒，看来你新婚之夜只能醉过去了。到时可别被新娘子嫌弃。”

        阿松和小明站到了一起，搭着他的肩膀问绍荣“怎么，羡慕咱们了吗？

        你放心好了，咱们可以互相帮着挡酒，何况还有大山和小海他们。我的红封也别忘了啊。”

        绍荣被这二人的厚皮脸给惊了，阿松你被小明带坏了。

        绍荣自出生起便在江南生活，坐船也不是第一遭，不过像坐这么长时间的还是第一次。

        这次他与永康叔，还有姐夫林语枫一起进京，还是很轻松的。

        不说林语枫，只永康就是第三次参加会试。不管是路程安排，还是到京后住宿的地方，都是有章程。

        所以三人倒不会忧心这些琐事，只安心读书，有时一起探讨学问。路途中倒不会乏味，顺顺利利地来到了京城。

        自古中原腹地，便是各朝定都首选。东京作为一国的政治中心，其繁荣程度不需多言。

        虽离会试还有近三个月，像他们这样提前来的学子尚有不少。“幸好咱们来的早，不然这边想租个院子都不容易。”林语枫庆幸着。

        这次他们住的地方是永康第一次进京时就租住的地方。离贡院不算太近，不过居住环境安全又清静，算是较佳的宅院了。

        他们一行有八人，前院有二间倒座房，永康带来的管事赵叔单独住一间，阚逸明还有徐立住一间。

        后院四间房，绍荣他们一人一间。另外二个随从住了一间。加上一间客堂和饭厅，这样的宅子在大比之年，一个月便要十两银子。

        绍荣他们二月便要会试，若是通过，四月就要参加殿试。这样算下来，光这一样就要六十两，没有家底的举子，想要进京赶考如何容易。

        “是呀，多亏了小叔，咱们才这么轻松。”绍荣附和道“小叔，咱们这二个月要不要参加文会？”

        绍荣其实不太爱参加这种为了秀而办的聚会。不过人在江湖不能单打独斗，该有的交际还是要参加的。

        冯永康看着这二个后辈不由感慨，时间稍纵即逝。想当年他以二十二之龄考中举人，何尝不是意气风发，想要一鼓作气考上进士。

        如今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虽说五十少进士，可挫败感这东西不会因此消散。

        “文会不用每次都去，挑拣些合适的去个一二次便可。京里到了冬日比江南寒冷，若是在会试前得了风寒就得不偿失。”永康告诫道。

        “我以往会参加同榜同年的文会，还有与之交好的也会去露露面。你们自己定夺即可。”

        绍荣在京里没有其他故交，老师在他出来前也未说要拜会谁。“既这样，我等收到贴子再说。”

        既然安顿好了，便要给家里报个平安。绍荣要写的信还挺多，除了爹娘，还有老师和小明他们。

        现在他们不是官员，信件不能从驿站寄出。托了去江南的商队带去，等收到信差不多就快过年了。

        绍荣想了想，干脆又在京里买了些平江城未曾见过的特产，选些合适的一道给托运回去。

        在绍荣寄出信件没多久，他就收到白谨钰的信。“送信的是什么人？”他问阚逸明，按理他的住还没送到，不该这么快就有回信。

        老师这时候来住，难道有什么急事？又有什么急事能比他会试还重要？阚逸明一脸难言地回道“是秦先生家的么儿秦炐”

        是他？绍荣听到也是满头雾水，他拆开信，只看了几句便顿了一下。他将信看完后便急着问“小叔和姐夫出去了没？”

        阚逸明摇头“他们都在房里。”虽然临近过年，文会开得频繁，他们叔侄几个倒不太多出去。

        “你找赵叔去外面打听，有没有信得过的商队要回南边。让徐立去码头打听南下的船。不管有没有打听到，让他们在申时前就回来。”

        吩咐完后，他径直走向林语枫的房间，叫他一起到永康那边。

        “什么事？难得看你这么慌张。”林语枫稀奇地问，他这个小舅子从小就稳重，他还真未见过绍荣着急的样子。

        绍荣将信递给永康，转而对林语枫说“咱们今天就开始收拾，会试…不考了。”什么？林语枫大吃一惊，若不是知道绍荣的为人，他肯定会以为他捉弄人。

        永康看完了信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一乱，前程未卜啊”他感叹自身更感叹天下。

        林语枫看他们这情形赶快拿走信看起来。等读完，他便瘫坐在椅子上，不再言语。

        绍荣看他们这样，也心有戚戚“乘着消息没传开，咱们还是先回乡吧。”

        白谨钰的信上，说的是郭氏的簇拥者，联合众军，联名上书，请皇上禅位于前朝皇子郭谨。虽然老师未说京里会有一战，可会试取消应该是必然的。

        “这…据闻宫中已经选了几位宗亲，由皇上亲自教导。这事…要不咱们再等等？”永康犹豫地说着，与其说是询问，不如是说是他想说服自己。

        “不！会试肯定不会有了”看他们不解地看着自己，绍荣告诉他们“西北众军既然上书，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北汉已灭。”

        其实，他原先也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种事。只是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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