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真相（1）

说来也奇怪，这案子，先头一点线索都没有，可是这近段时间以来，不仅良言褚拿到了关键证据，摸到了林州醉仙楼，得了曼娘这号人物，知晓了楼里的主要人物，甚至还一锅端了她们。

        良言褚自己想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现下正是审讯的时间，良言褚本来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生怕那安和咬死不认。

        谁知情况却恰恰相反，先是梨落将什么都招了，吐的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剩。然后是那群楼里的姑娘，大家的说辞都差不多，包括是怎么被骗来的，又是怎么被各种手段逼迫的越陷越深的，只是奇怪的是，众人都说安和是楼里的主人，只是见过他的人却少之又少。

        说起来，大部分人都交代说，楼里默认的出路里面，最好的就是去安先生那，说是过好日子去了，进了府中说不定能当个夫人。差一些的，就是被卖去各个富商官家府中，当个妾室，好歹算是脱了奴籍。再不济，就是留在醉仙楼里，日复一日，迎来送往。最可怕的啊，就是被梨落妈妈派人带出去，那多半是没了命在的。

        只是关于这一点，良言褚倒是没什么发现，整个安府里面，除了干活的小厮，剩下的就是厨房里干活的老麽麽，连个年轻女子都没见到。这让人不禁怀疑，那些所谓的女子，都去了哪里。

        良言褚最后审的安和和他的小厮青绿，刻意将这两人放在最后审理，是为了将条理都整理清楚，不至于被他误导。

        这么久下来，良言褚不得不承认，这位安和，是个聪明人。

        大牢内当然不是什么好去处，地上有的只是稻草和数不清的脏污，偶尔还有从阴影里窜出去的老鼠蟑螂，里面几乎没有什么阳光，到处都是阴暗一片的，只偶尔一处高墙上有一扇小窗。每间牢房都不大，只是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倒是显得空旷了。

        整个大牢里□□声，喊冤声此起彼伏，远远的地方有时还传来一两声惨叫，大约是正在被行刑的犯人。

        良言褚见安和的时候，安和就是在这么间普通牢房里。没什么光线，阴冷潮湿将安和折磨的脸色更是苍白，几乎有些透明了。整个人也没了什么神采，眼神麻木，仔细看身子还因为冷而微微颤抖。

        “安先生受不住这冷吗，去，给安先生搬个火盆过来。”

        安和听到这话，倒是勉力扯出个笑来，道了声多谢。

        “安先生不必谢我，这本就是我们的手段，不过我相信，安先生知道这些肯定比我清楚的多了。毕竟你们的密室里面，花样可是我平生未见的多。”

        安和并不接话，一双温和的眉眼定定的看着远处，似乎在他眼里什么都不存在。

        “我劝安先生还是多些配合，毕竟现在不是非要你自己承认不可，你的那些手下，可是都交代了的。本官今日来，不过是想给你个机会，你若是愿意配合，本官自会酌情考虑。”

        “你们找到名单了吗？”安和沉默许久后，突然张口问道。

        良言褚眼神一亮，看来名单是有的，现在只需要找到突破口，撬开她们几人的嘴，看看这名单到底在何处了。

        “这份名单果然可信吗？”良言褚虽然手中没有名单，但是也不能在安和面前透露实情，更不能轻易撒谎，免的被识破。

        安和挑了下眉，第一次在脸上出现了饶有兴味的神情。这个笑倒是发自心底的，显露出对此事的兴趣。这样一张脸，还有这通身的气派，很难让人相信，这么个遗世谪仙般的人物，如何会和这起残忍的拐卖案扯上关系。

        “既然我人已经在此，你们大可派人慢慢去查。”安和漫不经心的语气，淡漠的神情，都让良言褚心中越发窝火。

        “你可知，那些被你拐来的女子，过的都是怎样的日子！为了让她们乖乖听话，你可知她们要遭受什么样的折磨！呵，你都知道，甚至是你下的令吧，不如今天开始，让你自己一样样的试试看？”

        安和这次连个眼神都不愿给良言褚，薄唇轻启，吐出两字，“天真。”

        良言褚闻言，不愿再问，甩袖离去。

        步出牢房大门，良言褚脸上的气恼一瞬间消散去，变回了那个认真严肃的模样，一连串的指令发下去，步履匆匆的离去了。只留下安和，仍然端坐在草台之上，身姿挺拔，却全然没了最初的仙人傲骨。

        既然知道有名单这回事，良言褚也不愿多做无用功，直接叫来李副将，派他去将曼娘手中的账本拿回来，顺便问问看，那名单的下落。

        交代的话音刚落，良言褚就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去的李副将，“带上这个，见了人以后，将这个交给她，她自会明白。”言毕，将手中的玉佩扔了过去。

        良言褚还记得，自己当初对曼娘说，谁都不要信，只将东西交给自己这事。

        这边正在加紧审理和搜集物证，牢里的梨落多次要求见良言褚，说是有重要的话要说，且只对良言褚一人说。

        良言褚冷落了她几日，待她实在受不住了，这才命人将她带了来。

        刚走进房间，梨落要求洗个澡换身衣服。良言褚无可无不可，态度冷漠的让人带她去梳洗。

        等了不过一刻钟，梨落穿戴整齐的走了进来。这回倒是周身干干净净的，也没有之前那通身的脂粉气了，一件素白的衣裙，倒是趁的她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

        良言褚本就对女子多了几分宽容，也知道这顶多只是个老鸨而已，没打算过于苛待她，见状就挥手示意她坐下说。

        “良大人，小女本名梨落，没什么姓氏，从小我娘就这么叫我，大人若是不介意，也这么叫吧。我一直求见大人，是想给自己挣条活路。有些话，我已经对其他大人说过了，只是，东西我一直没交。这么多年了，我在醉仙楼，做过的事不少，现在终于有机会能走出来，若是不求大人帮我，怕是只能被人下手害死了。”

        良言褚闻言，仍是不动声色的，他知道这梨落是醉仙楼最大的管事者，怕是这整个拐卖网子都是她在负责，之前她也交代了许多事，只是都不是什么重要的，看似说的干干净净，实则关键消息一个没有。

        梨落见良言褚并不搭腔，自嘲的笑了笑，接着开口说，“我知道大人可能不信我，毕竟谁都知道，这醉仙楼里的事，我说了算，只是我一个弱女子，哪里能搭的了这样大一张网呢。我从小就跟着我娘在烟花之地辗转，人人都嫌弃我们母女，可是那些个老鸨们都指望我娘给她们赚银子。我已经记不得我们换了多少个地方了，直到来了林州，我娘心灰意冷，本打算接些粗活养活我们母女俩，就租了个穷巷子里的陋室，隔壁住的就是一户姓安的人家。她们家院子很大，只是不知为何，要住在这样一处地方，那安和，就是那家人的儿子。他从小身子就不好，性子，也怪的很，许是我们住的近，一来二去的，也有些交集。没过一年，我娘就撑不下去了，银子根本不够，本想继续去卖身，谁知道隔壁大婶儿突然找上了我娘，说是能帮忙。

        后来，这生意就越做越大，我也不知她们都是哪里来的门路。只是后来我和安和年纪渐长，他就接手了家里的生意。我嘛，自然也步了我娘的后尘。

        慢慢的，一步一步，我就成了醉仙楼最大的管事人了。这么多年来，我捂住耳朵，蒙住眼睛，不听不看，觉得这背后的事，就都不存在了。我从来不问，那些姑娘都是哪来的，我只是不停的告诉自己，她们不听话，我只是教她们做事而已。

        良大人，我愿意双手奉上所有的证据，只求能换安和一死！”

        “换他死？那你呢？不为自己换点什么？”良言褚饶有兴味。这女子，本以为她是一心痴恋安和，这才帮着他死心塌地的做事，谁知竟一心将自己择的干净，倒是让人意外。

        梨落沉默了许久，似是在思考，许久才缓缓开口，“良大人，若是愿意放我一马，我自是感激不尽的。只是我知道，自己做了许多恶，怕是不得善终的。只求良大人能看在我主动上交证据的份上，手下留情。”

        良言褚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子，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辜，说自己被迫，可却句句为自己打算，这样一个人，安和到底用什么手段，才能让她老实做事？

        梨落早在自述时就起身跪在了良言褚面前，现下更是低头叩首任他打量。只是面朝下，遮掩了她全部的神情。

        良言褚就这么盯着她看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梨落始终保持一个姿势，连一丝颤抖都无，也不见任何慌乱。

        “下去吧，将你知道的都回禀给吴亮，他自会查证。若是属实，本官不会亏待你的。”

        梨落这才起身离去，动作干脆利索，丝毫不见跪了许久的凝滞。

        良言褚心想，大概也是个吃惯了苦的可怜人。转头吩咐人去叫吴亮好生审问，对待女子，非不得已不得动刑，仔细核实东西的可靠性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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