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十五章替天行道(2)
阿染完全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的问题竟然牵扯到了长安城!这不是正好与她此行寻长安的目的不谋而合了嘛!
她将男女有别统统抛之脑后,激动地狠狠攥住星琢冰凉的手,问道:“那他有没有说长安城在何处?!”
“那没,没说,子炎也没找到……”手上传来的劲儿太大了,星琢疼得皱起了眉。然而他没有出声提醒,而是任由这位长得与阿姐上神一模一样的魔王继续攥着,忍痛道,“据我所知,长安城已经不复存在了。”
“什么叫不复存在了?!”
“就是……谁都找不到了……”
“啊……不会吧?!”
阿染反复追问,直到确定世上真的再也没有人见过长安城之后,失望至极。她垂着脑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手也忘记了松,就这么一直攥着星琢。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阿染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以为这股寒意是星琢的手过于冰凉导致的,因而摸着他的手反复感受,还甚是纳闷道:“神兽大多要经历老君的真火历练,在炉里炼就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入神位。而且麒麟天性属火,最不怕冷,怎的你如此畏寒?”
星琢怔怔地盯着阿染的手,“许、许是受伤太重,伤了根骨……”
阿染叹了口气,道:“罢了,回头我把子炎从你体内取走的神力都给你讨回来,好好替你出口恶气!再让方还帮你开两副温补的方子,好好调理就是了。”
突如其来的关心令星琢又红了眼眶,“上神……”
“都说了我不是上神。”阿染嘟哝道,“神仙有什么好当的,规矩那么多,不嫌烦吗?星琢,我命令你以后叫我魔王大人,或者叫我魔王阿姐,直接叫我的名字阿染也行,总之就是不许再叫我上神了!”
星琢默默点了点头,尝试唤她道:“魔王……阿姐。”
阿染心里偷着乐:看来这傻小子已经被我拿下了,哈哈!我对他这么好,将来那些美酒肯定都是我的!既然他说我长得像他阿姐,那我可得好好利用我这张脸。
为了美酒,阿染又装模作样的以姐姐对弟弟的态度,亲密地对着星琢的手哈了哈气给他暖手。
咦,怎么反倒冷了?阿染奇怪地四下寻摸,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位小郎君。
“……”
君安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阿染握住星琢的那双手,眸光寒意凛凛。
原来那股寒意是君安散发出来的啊……啊啊啊!完了完了完了!阿染脑瓜子嗡的一声,一下子甩开了手,有些心虚道:“卷卷啊……”
君安的表情似笑非笑,语气毫无波澜,“星琢还要去赌坊,阿染,咱们莫要耽误人家的正事。”
“对……小郎君,说得对……”
阿染见星琢还举着手沉浸在方才的温存与感动当中一动不动地发愣,便又急得狠狠地给了他一脚。
“嘶——”
星琢的身子骨本就虚弱不堪,又接连挨了阿染力大无比的两脚,此时不管她是不是真的上神阿姐,他都断然不敢再待下去了。
这腿,还得要。
星琢连说几句告辞,一手扶墙一手揉着发痛的腿一瘸一拐地逃离了小巷。
星琢是走了,可这事儿没完。
阿染几乎是蹭着地面往君安的身边挪动,每挪一寸便要打量一下君安的脸色。
哎!想她堂堂魔界之主、六界闻风丧胆的魔王大人,何时这般窝囊地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了?!
要怪就怪小郎君长得太好看了,任谁都不忍心从这张脸上见到一丝愠色!阿染在心里哀叹自己不争气,嘴上又在哄着君安,说道:“我只是把星琢当作弟弟,姐弟之间能有什么?若真有什么,那岂不成□□啦!”
君安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先是徒弟韩郑,后是弟弟星琢,那下一个是谁?哦,方还吧,刚才她还提到了这人好几次……
阿染不知君安的心思,还以为君安是方才受了她的冷落才这般不高兴,于是勾起小指顽皮地去挠君安的掌心,小心翼翼又充满试探地唤道:“卷卷?小郎君?”
君安宽厚的手掌一下子攥住了阿染,转身一带便轻而易举地将她圈进了自己的怀中,又用另一只手轻抚阿染的后背,让她与石墙之间微微隔开,避免墙面的寒凉之气入体。
掌心传来暧昧的暖意。阿染挺直了腰板,试图在这极具压迫感的距离里喘一口气,空出来的手有些紧张地揪了揪衣角,问道:“怎么了?”
君安不说话,板着脸举起了攥住阿染的那只手,从指尖引出魔域之海的海水,随后又用法术引着海水在他们十指交错的指缝间缓缓流动。
小郎君这是……在给我洗手?!
阿染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君安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她刚才碰了星琢的手。
阿染忽然特别想笑,抬眼去瞄君安,边瞄边道:“魔域之海的海水何时变酸了……”
君安脸色沉了沉。过了片刻,他松开手,道:“另一只。”
阿染乖乖换手,指尖轻轻点在海水上,突然意识到:“怎么水是热的?”
“怕你着凉,施法温了温。”君安沉声道。
阿染改去揪君安的衣角,“真贴心。”
魔域之海的海水以冰冷刺骨闻名于世,凡人仅是站在岸边便难以忍受其寒气,即便是修为高阶的神仙也从不轻易靠近。若失足落入水中,可是连半盏茶都熬不过去的。
君安能将此等海水温热,足见其修为又高深不少。阿染深感欣慰。
“好啦,已经很干净了。”阿染举起双手在君安眼前晃了晃,笑道,“走吧,咱们准备准备,马上就有一场架要打了。”
星琢从赌坊接到子炎回客栈后,刚一进客栈大门就被子炎一掌打趴在地,吐了一大口鲜血。
他无力起身,可还是横眉怒视着藏匿于钱掌柜体内的狐妖妖识,子炎。
子炎在这样的注视下非但不怒,反而心生一种近乎变态的快感与满足,“你胆子大得很,竟然敢破本王的结界?”
星琢朝他啐了一口,“呸!是你背信弃义在先!明明答应了我不伤害凡人,却……却仍去镇子外抓无辜之人!”
“哈哈哈,你可真是天真,哦不,应该说是傻,傻畜牲。”子炎嘲讽道,“背信弃义?呵,本王是答应你不伤害月柳镇的凡人,可本王从未说过不会伤害月柳镇之外的人啊!”
星琢恼恨道:“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和你同归于尽!”
子炎冷笑,指着星琢残破不堪的身躯狂妄道:“同归于尽?不不,是你死,我活!哈哈哈……不过,既然你一心求死,本王就送你一程!”说罢,使出妖术将星琢困在了一个阵法中。
只见四周升起黑烟,星琢在黑烟之中被妖术逼成了麒麟原身,痛苦地倒在地上翻滚哀嚎。
“哼,你呀,也就剩下这具神兽之身还有点用处了。”
黑烟如丝般缠绕在麒麟兽身上,而后缠丝涌入其命门,将兽身里的最后一点神力卷出来送到了子炎面前。
“没想到几万年不修炼,你这麒麟身上竟还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子炎张开双臂,闭上眼睛贪婪地吸食着万年神兽的力量,激动得连声音都隐隐颤抖,“别怕,本王还需要几天的时间把这些神力转化为自己的力量,所以暂且不会杀了你……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既然你帮了本王,本王便会给你个痛快,绝不会让你像本王一样被镇压在斩妖台下千年之久,受尽折磨!”
子炎瞧了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星琢,言语间尽是愤懑不平。他慢慢睁开血色的双眼,眼神嫉妒凶残狠恶,在钱掌柜皴皱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无比诡异可怖。他缓缓吐纳了几次,留下一句“本王很快就要大仇得报了”后便径直上了楼。
星琢在冰凉的地上躺了半个时辰才从兽身恢复成人的模样,他慢慢起身,扶着手边所有可以扶的东西跌跌撞撞地去向房间门口。推开门,星琢踉跄跌进屋子中间,直到再无任何可扶之物时,他一下子昏倒在了地上。
在星琢昏迷前的最后一丝意识里,他感觉到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正从小腿处传来,逐渐蔓延全身……
星琢昏迷了三天,直到第三天傍晚才醒来。醒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拖着虚弱无力的身体来到客栈门口,用尽力气将那盏巨大的花灯完好无损地摘了下来,让它歪靠在柱子旁边。
无法离开山前客栈,星琢只好以这样的方式传递信息。他知道,即便阿染不懂他的意思,那个人也一定会懂。
星琢回过身,看见子炎正站在客栈里,脸上露出一抹阴森诡异的笑……
越河忙到天黑才腾出工夫喝口水。
昨日小店里突然来了一位作修士打扮的白衣少年,不知与孙老板说了什么,只留下一袋沉甸甸的银两便离开了。
然后孙老板就让越河把所有房间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并且焚上了檀香,被褥全部拆开重洗,各屋的烛台也都换上了整根的蜡烛,小店里里外外焕然一新。
孙老板还给了越河不少银两让他去集市买回来一大堆食材,鸡鸭鱼肉样样俱全。买回来还不算完,越河还得跟着厨子一起处理这些食材。
越河原本盘算着厚着脸皮求君安帮忙,可君安和阿染这几日总是神出鬼没的见不着人,他便只好认命地叹了口气,继续低头拔鸭毛。
光是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就耗费了越河整整两天的时间,算是把他的计划全都搅乱了。他磨着牙,越想越气,今年可是自己和星琢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啊!就这么浪费了!
越河盯着趴在柜台后一边嗑瓜子一边翻看账本的孙老板,再一次不大高兴地问道:“老孙,你就告诉我吧,这大过年的,到底是谁要来住店呀?弄这么大阵仗……”
孙老板不胜其烦,冲越河招了招手,待越河凑过来后才在他耳边神神秘秘道:“我跟你说可以,但你可不许告诉别人!昨日来的其实是一位仙人,他说近日会有一批仙家修士到镇子上除妖驱邪,要住在咱们店里……”
越河笑着打断道:“你还真信啊?那什么妖魔鬼怪都是骗三岁小孩子的!”
“噫!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听说这些日子周围的几个村镇都有人要么失踪要么发疯,唯独月柳镇没有,我看这就怪得很,保不齐下一个就是这里啦!”孙老板又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提醒越河,“你看好店就行了,其他的事不要多嘴,更不要多管,免得惹祸上身。对了,最近没事少出门,万一真有邪祟找上了你,我可不想跟着你倒霉!”
“可是老孙,你说好了过年给我放假,咱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孙老板敲了一下越河的头,“混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弯弯绕!你不就是想去山前客栈,找那个叫星琢的小孩儿嘛?”
“嘿嘿,被您看出来了啊……”
孙老板将摞成小山似的瓜子皮推到一边,对越河说道:“我不反对你去找他,那小子为人机灵又有手艺傍身,若能把他挖过来是咱店里的福气。”
越河两眼放光,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啧,你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孙老板努了努嘴,示意越河倒了一碗水给他,瓜子吃咸了。
孙老板喝完水,抹了抹嘴又道:“不过你前前后后去了那么多次,怎么人家还不肯过来?我可跟你说,那家客栈的钱掌柜前两天回来了,你——”
孙老板话还没说完,就听越河大吼一声:“什么?!那老家伙回来了?!”
声音之大震的孙老板直揉耳朵。
越河大惊,扔下铜壶就往二楼跑去,全然不顾身后被泼了一脸水的孙老板嚷嚷着:“你跑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呐!真是的,弄我一身……”
越河一口气跑到阿染的房间门口,一拳砸开了紧闭的房门,里面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不知道那两位又跑去哪里逍遥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那扇半掩的窗户被晚风吹得吱呀作响。
没人更好,还省的解释了。越河冲向窗边,身子差点翻了出去,撞开窗一看——那盏走马灯不见了!
越河愣住了,脑子里只剩下五个字:星琢出事了!
星琢惯常深入简出,前两日越河见走马灯一直挂着,便以为客栈的钱掌柜还没有回来。结果今日孙老板一说,钱掌柜早已回到客栈,而星琢又并未第一时间将灯摘下,那必然是出事了。
越河懊恼至极,他应该早点发现才对,这一天天的真不知道瞎忙些什么!
不知是急火攻心还是被自己的疏忽大意气到了,越河突然感觉头晕眼花,眼前的景色竟开始不停的旋转,变得模糊虚无……
接下来“咚”的一声巨响,越河高大的身体倒在了窗边。
阿染和君安从屋外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阿染用脚踢了踢越河,确定他一时半刻不会醒来之后问君安:“你怎么知道花灯是越河与星琢之间的暗号?”
“我猜的。”
“嘁——”
“真是猜的。”君安轻轻笑了一下,“咱们第一次在这里看山前客栈的时候,客栈门口没有花灯。后来星琢出现在花灯铺里,说明那时子炎已经离开了镇子,星琢就把越河送的那盏花灯挂了起来。而子炎回来以后没两天花灯就被摘了下来,所以我就猜测,这花灯是一种暗号,暗示越河山前客栈的钱掌柜何时离开、何时回来。”
“想不到他们俩还挺有情调。”
自从星琢误以为阿染是他的上神阿姐之后,她便真拿自己当人家的姐姐了,几日里动不动就抱着一种“弟弟的好朋友得让我这个做姐姐的好好把关”的心态去打量越河,看得越河心里直发憷,暗暗反思了好久都没想明白到底哪里惹到她了。
连此刻越河昏睡过去了,阿染都没有放过打量他,她弯下腰,近距离仔细观察着越河的睡颜。
嗯,长得还算端正。
“看够了吗?”君安面无表情地提示道,“若是晚了,迷药就失效了。”
此一战,阿染不想伤及无辜,便特意趁每家每户做晚饭之前往镇上的井水里下了迷药,至少到日出之前整个镇子都不会有凡人出来乱跑。
即使有某个倒霉的家伙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阿染也想好了对策。
月柳镇乃福地,受仙泽庇佑,想必福德正神在这里也是个闲差,届时让他挨家挨户查探,若有异常则抹去那凡人的记忆便好。
阿染关上窗子,叫上君安一同往外走去,边走边问:“这是你我一起打的第一场架,小郎君,你怕不怕?”
君安握住阿染的手,辗然一笑,反问道:“怕什么?”
这一笑好似勾去了阿染的三魂。
阿染干咳一声,回了回神,挥手换上了魔王大人的战袍,颇为神气地昂起头,瞧了一眼天,甚是讽刺地道了句:“走,咱们替天行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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