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十三章山前客栈(1)
入夜。
君安确定阿染睡着后又起身继续入定修习,他现在进步飞快,已经可以使用一些简单的法术了,譬如隐身术。
可若想保护阿染,还需勤加修炼。
约莫一个时辰后,君安突然听到房顶有动静,尽管对方刻意放轻了动作,可对君安来讲那声音还是格外清晰。
是个男子!
君安心中一凛,立刻绷直身体,双手合于身前施了隐身术飞身至房顶。
这一折腾,阿染也被吵醒了。她本就因为君安不在身边而睡得不踏实,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这闹耗子般的动静搅得睡意全无。
阿染拧着眉头睁开了眼,心道:谁呀,谁打扰本魔王清梦!看不把他撕碎送给魔界老农当肥料……侧头一看,又疑道:“嗯?我的小郎君呢?”
她立刻将透视术延伸至传来动静的房顶上,想看看是哪里来的梁上君子作乱。
而那个在房顶抱着酒坛、翘脚而卧的不是别人,正是店小二越河。
再一看,君安在旁负手而立,身形颀长。
小郎君身材真好啊!阿染揉了揉眼睛,默念了个诀,隐匿身形飞至房上停在了君安身侧,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又指了指越河,“刚才的动静是他弄出来的?”
君安点头,“看样子他有些身手。”
阿染同意道:“是个练家子,不过与我相比,他的功夫还差点火候。”
拿一个凡人跟魔王比较?她可真是会比。君安失笑,着哪里是“差点火候”,分明就不是一个锅里的。
“他站在这里做什么?”阿染问道。
君安想了片刻,嘴角微扬,悠然道:“今夜星河璀璨,想来他是在观星吧。”
“观星?”阿染抬头仰望夜空,奇道,“月圆之夜怎会有星河?”
君安笑道:“此星河非彼星河。”
阿染闹不明白君安的话里有何玄机,却也懒得再想,默不作声地往他身边挪了挪,小指悄悄勾住他的衣角,“你今天从他那里打听到什么了吗?”
君安沉吟道:“我没有直接从越河口中获取到什么线索,但是我们在集市的花灯铺里遇到了一个人,那人应该越河关系匪浅。”
“谁?”
“星琢。”
“星琢?”阿染意外道,“那不就是山前客栈那个会酿酒的伙计嘛!”
君安并不意外星琢是山前客栈的人。自打看见那只走马灯挂在山前客栈的门口,君安就明白了越河下午说的“有事要办”为何意了。
只不过君安没有想到,星琢是那位酿酒伙计。
君安瞟了眼阿染这只小酒虫,暗下决心:得让她离星琢远一点。
阿染却想: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本还发愁如何深入到山前客栈的内部,结果现在突然说越河与那个星琢相熟,那不就是有了熟人好办事嘛!而且……
她偷偷观察君安的表情,见他盯着越河没有注意到自己,便忍不住偷笑起来,继续盘算着:而且,只要解决了山前客栈的问题,今后星琢酿的酒,还不是想喝多少就有多少啊!
阿染越想越美,竟一不留神笑出了声,连忙咳了几下遮掩过去,又问道:“然后呢?你们碰上星琢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君安简单说道:“越河与星琢想要同一只走马灯,星琢就把那灯让给了越河。”
下午见到越河时,确实见他小心地提着一盏花灯。阿染回想着,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接下来的话,便问道:“没啦?”
君安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阿染迷茫,“你这点头又摇头的是什么意思?”
君安指着山前客栈,“就是那盏灯。”
阿染看去,那盏巨大的走马灯正挂在客栈门口,随风一晃一晃的,若是把内里的烛台点满,它散发出的光便可将整条长街照亮。
可现在灯里只燃了一根蜡烛,火光明灭,轮轴静止,剪纸上那些车水马龙的图案也纹丝不动,一派沉寂冷清正如山前客栈的现状。
阿染一点就通,“你是说,越河买下走马灯,转手把灯送给了星琢,星琢又将灯挂在了客栈门口?”
“对。”
“那……这俩人关系不一般呀!”阿染嗅到了一丝丝不寻常的味道。她跳到越河身边,俯下身仔细打量着他,却逐渐被越河手里的酒坛子迷了心神。
“唔,好香啊……”
君安连忙踱步上前,拽住阿染的胳膊便往自己身边拉去,没好气道:“香什么香!”
阿染一愣,反问道:“你不觉得吗?”
君安的脸色快要比这夜色还黑,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阿染自顾自地说起来:“这个香味非同寻常,不是一般人能造得出来的……”
造?
“而且味道醇厚……”
醇厚?君安疑惑,这是用来形容体香的吗?
“一闻就知道是独门秘方,与市面上卖的酒都不相同!”阿染兴奋道,“我猜越河手里这坛正是出自星琢之手!”
“……”
原来是说酒香。君安尴尬地转过身。
阿染掰着手指头继续说道:“我记得韩家村的村民说过,山前客栈的钱掌柜全然不顾客栈的生意,经常行踪不定。星琢既然有这样的手艺,去哪儿不会被重用?何苦死守着一个连掌柜的都不甚在意的客栈不走呢?”
君安答不上来,当然,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件事上。
“卷卷,既然现在已有认识的人,我觉得,不如我们直接去山前客栈吧!”
“不行。”君安终于不再纠结刚才的举止失常。他找了个非常体面的理由,那便是这些日子频繁修炼以至于有些走火入魔了,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才误解了阿染的意思。
可君安好像忘记了他修炼的就是魔修,怎么能说是走火入魔。
阿染问道:“为什么不行?”
君安解释道:“今天咱们只是稍微提了一句山前客栈,越河的反应就那么强烈,如果让他知道咱们此行就是要解决山前客栈内的异常情况,那万一其中与星琢有关,越河怕是会出手阻挠或是增添其他的麻烦。”
“也对,现在我们还不知那个星琢是敌是友,冒然让越河带咱们去客栈确实不合适。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还是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下更为稳妥。”君安说道,“明日是腊八节,听越河说,每年的腊八节,月柳镇的赵镇长都会在其府邸门口设立粥棚。我想,明日咱们先会一会这个赵镇长,等再全面了解一下客栈的情况之后再做决定,如何?”
“嗯,也好。”
第二天就是腊八节。
君安牵着牛车、载着阿染来到赵镇长的府邸时,赵府的家丁已经在门口搭好了粥棚。
腊八粥香气四溢,粥棚里飘出热腾腾的整齐,百姓们在棚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场面热闹喧哗却井然有序。
君安从排队的人当中随便找了一人,向其打听赵镇长是否会出现。那人告诉君安,赵镇长现就在府中,按照惯例他会在施粥开始的时候出来讲话。
君安谢过,又与赵府家丁耳语几句,最后走回牛车旁与阿染一起安静地等候。
阿染扫了一眼排队的百姓,并未看见越河的身影,便问君安:“越河没来吗?”
君安道:“这几日小店里除了咱们没有其他的生意,所以老板特别给越河放了假,他一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说是不知,其实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越河能去哪里?还不是偷偷摸摸去找星琢了。
阿染忽然发出一声嗟叹,“卷卷啊,你之前说星琢对越河的态度特别冷淡,依你所见,星琢是讨厌越河吗?”
“我不知道,毕竟我与星琢只有一面之缘,不清楚他们之间有过怎样的过往。不过看在他把越河送的灯挂了起来,想必是不讨厌的。”
“那为什么那么冷淡?还有,越河去找星琢干什么要偷偷摸摸的不告诉咱们?又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阿染嘀嘀咕咕,“难道星琢是害羞,所以特意叮嘱越河别让旁人知晓他二人的关系甚好?”
“害羞?”君安想起那少年冷漠的神情,言语间尽显疏离之感,便肯定地回答阿染,“应该不会,估计是性子使然,瞧他那模样不像个待人热情的。”
“真是别扭的家伙。”阿染嘁了一声,“倒让我愈发对他感兴趣了。”
说话间赵镇长从府中出来,对前来领粥的众人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开始了施粥。
只见赵府家丁跑上去与赵镇长耳语几句,随后赵镇长便来到了君安的面前。
君安颔首示意,扬着客气地微笑说道:“在下君安,因有事相求,便请贵府家丁托话给您,想要与您见上一面。如有冒昧之处,还望您见谅。”
赵镇长亦是礼貌地回道:“鄙人赵步才,乃月柳镇的镇长。”他反复打量着二人,又把目光停在了阿染的身上,“不知这位是?”
君安揽住阿染,道:“她叫阿染,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阿染吓一跳,“什、什么妻子!别乱说话啊……”
君安却说:“母亲已将你许嫁我,你可不能反悔。”
这都哪里蹦出来的人啊?子虚乌有!阿染叹了口气,心想小郎君现在愈发调皮,竟学会开她的玩笑了!
她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抽了出来,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别扭地转过身。
君安笑了两声,继续对赵步才道:“我们二人游玩至此,花光了银两,便想着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给卖了,换一些盘缠。听闻月柳镇的集市甚是繁华,不知赵镇长可否行个方便,批给我们一个摊位?”
赵步才看了一眼他们拉的牛车以及车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将信将疑道:“批摊位不难,有几家外来的商户现在回家探亲了,所以集市上空出来几个位子。不过你们得告诉我,你们打算卖些什么东西?”
“就是一些小玩意儿,不值钱的。”阿染说着,跑到牛车旁随便打开了一个包袱。
这些包袱都是从韩家村搜刮来的农物,虽然值不了多少钱,但凭这些与赵步才套套近乎应该不难。
但是阿染似乎把事情想得太好了,包袱打开到一半,眼尖的她就瞥见了里面装的全都是一些连乞丐都不要的破瓷烂碗、纳了一半的鞋垫以及长了白毛的腌肉等物。
阿染心里把交出这些东西的村民的祖宗问候了八百遍,手上却着急忙慌地把包袱重新系上,然后左手藏在身侧变出了一只刻有麒麟瑞兽图案的银钗。
因共用凤凰之力,阿染一使用法术君安便能感受得到。
君安此刻蹙眉看去,见阿染皮笑肉不笑地走回来,手里紧攥着一只银钗,眼中微微闪着不悦。
阿染一言不发地把银钗交给君安。
君安接过一看,立刻了然。
银钗这种东西肯定不会是韩家村村民能有的,即便有,他们也绝不可能愿意拿出来。
来到镇上的这几天光顾着吃喝玩乐了,阿染和君安都没有拆看清点带来的包袱。再加上阿染的表情,君安知道,必定是包袱里的东西不尽如人意。
君安一手握住阿染因气愤而攥紧的拳头,另一手将银钗递给赵步才温和地说道:“您看,就是一些傍身的小物件儿。”想了一下,又把银钗轻轻塞向赵步才的衣襟里,“麻烦您了。”
赵步才先是一愣,随后忙不迭地拿出银钗想要将它还给君安,却被阿染拦住了动作。
“您先别忙着还。”阿染说道,“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向您打听。”
“你们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赵步才为难道,“只是这银钗,我真的不能收。”
自赵步才任镇长一职以来,从未拿过百姓一针一线,处处为百姓生计着想,被镇上的百姓亲切地称为“清廉百姓官儿”。尽管阿染他们是外来人员,赵步才依旧秉持一贯的作风,拒绝收受二人所赠财物。
君安理解道:“我们租用集市摊位,这银钗便当作租赁费用吧。”
“这样啊,那好吧,你们放心,回头我将此钗交予那位原摊主。正巧他家娃娃前几日病了,好用这银钗换钱,买药治病。”
赵步才,不错。阿染微笑着点头,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位百姓官儿的名字,又多问了一句,“你说那小娃娃得了什么病?”
“就是小孩子贪玩儿,冬日里偷摸从家跑出来,少穿了件衣裳,吹着风受寒了。”
赵步才虽是答话,眼神却有几分不自然。他收好银钗,挥手招来府中管家,将粥棚的事情交由管家打理,后又对君安二人说道:“你们说还要打听何事?不如咱们边往集市走边说?”
“甚好。”
赵步才领着二人往集市的方向走去。
因君安拉着牛车,所以他们走的很慢。路上,赵步才说道:“月柳镇其实不大,拢共也没几件大事,你们想要打听什么?”
阿染与君安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山前客栈。”
听到这四个字,赵镇长的脸色变了一变,可很快就恢复如常,说道:“这个山前客栈嘛,就是镇子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客栈之一而已,供往来商队歇脚的地方,没什么特别的……”
这话便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了。阿染当即问他:“怎么不特别?酒啊!山前客栈的酒不是出了名的香吗?”
“对,对!酒!哈哈,姑娘说的对……”赵步才笑道,“山前客栈的确以酒闻名,不过是……我很久都不敢去买了,这才一时间没有想到。”
“不敢?”君安一针见血地指出,“为何不敢去买?是客栈出了什么事吗?”
赵镇长面露难色,不愿再答。
君安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并非游玩到此地,而是受人所托前来调查山前客栈的事情。”
赵镇长闻言抬起了头。
阿染接过话道:“我有一个朋友,曾到山前客栈买酒,回去之后性情大变、行为异常,伤了不少人,最后被我治好了。治是治好了,可这件事的根本问题在于山前客栈,不解决好的话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您明白吗?”
赵步才一听就知道阿染说的是韩家村。他犹豫片刻,叹了口气,终于缓缓道:“你们是说韩家村的人吧?唉,其实我也听说了,只不过这件事实在匪夷所思,镇子上的郎中也去看过那人,根本查不出他的病因,传来传去大家就说那人是被邪祟附身了……”
“确为邪祟。”阿染直言不讳道。
“啊!邪祟?”赵步才差点没站住脚,君安扶了他一把,他才颤颤巍巍地站好了,磕磕巴巴地向他们求证道,“这,这世上真的有邪祟鬼怪啊?我,我一凡夫俗子的,从来没有……没有见过!这可是不敢胡说乱说啊!”
君安摸不透阿染的意图,未敢多言。
只听阿染大笑几声,道:“骗你的啦!其实是有人用迷药作乱,我们追查中发现迷药是从山前客栈流出的,所以想向您打探一下客栈近来有无异常现象。”
赵步才拍着胸脯长呼一口气,“吓死我了……我就说嘛,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怪!就是有也不会到月柳镇作乱,这里可是一直得神灵庇佑呢……不过迷药一事的确该查,你们放心,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尽力帮你们!”
君安传音于阿染:“为何又改说法了?你不打算告诉他们客栈可能存在冥鬼的事吗?”
阿染耸耸肩,回道:“你看看他的样子,我就算跟他说了实情他也不会信,兴许还会把咱们当成异类赶出镇子。哎,这些凡人啊,相信世上有神仙庇护众生,却不愿意相信有鬼怪作乱,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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