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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96章


谁知这时候长街上一柄油纸伞施施然而来,油纸伞上印着浅粉的徘徊、浅紫蔷薇花瓣,淡得几乎要融入无边烟雨中,可仍旧不失其形,傲气在雨中绽开。

        后面跟着七八柄油纸伞,还有穿着蓑衣的部曲,七嘴八舌喊着:“让一让,让一让,苏娘子来了!”

        苏娘子?

        混乱中的人群俱是一愣。四个看店的半大小子激动起来:“是东家来了!苏娘子来了!”

        花满蹊的老板苏三娘。

        据说她培育出了罕见的并蒂莲还种出了蝴蝶兰,花农们没有不知道的,手里的扁担登时垂了下来。

        适才人群还如激流一样喧哗闹腾,可此时却如流到了一片缓滩忽然安静了下来。

        “不好。”郜英彦在二楼看得真切,不由得失声痛呼。

        莺莺撑着伞走到了店铺门口,将伞收起来,而后问道:“适才出了什么事?”

        她生得不算高大,可是站在那里自有一派不容逼视的气场,原本还气焰万丈要打人的花农忽然都不敢说话了。

        还是花满蹊的半大小子道:“东家,他们逼着我们收购他们的花木还打我们。”

        花农不干了:“明明是你拿门板卡了我兄弟指头还叫骂。”

        吵吵嚷嚷半天莺莺听清楚了来龙去脉,她道:“既然互相打架我们花满蹊便请了郎中给你们诊治,否则大家远路来汴京城做生意伤了手叫家里人担心可如何是好?”

        绿儿在一旁气鼓鼓:“明明是他们先动手的!”

        花农们这时候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是他们太急躁了一来二去吵嚷了起来,如今倒像是要讹人一样,慌忙摆摆手:“不用不用。”

        “那怎么好。”莺莺说得不容拒绝,“长寿,你去请郎中过来。出诊和包扎钱都由花满蹊出。”

        旁的不说,单是这主动要出医药费的举动就俘获了花农们的心,叫他们的怒火无形中都平息了下来。

        当即回头招呼伙伴:“走吧,我们去旁的地方看看。”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大家都吵起来了甚至还动了手,回头想想真不该,现在抓紧时机将这些花木赶紧卖出去才是正经事。

        “慢着!”莺莺道,“你们那花木可是要卖的?”

        花农们点点头:“是。”想起今日奔波了一天不由得满腹委屈:“今儿满汴京城花束过剩,没有店铺愿意收购。”

        汴京城要买花的需求是一定的,忽然比平日里多了三倍四倍的花木涌入汴京城,自然是卖不出去。

        想到这里他们就又愁又急。

        谁知这时候听莺莺说:“你们那花木卖给花满蹊可好?”

        花农们慌了神,几乎要疑心自己听错了:“卖给花满蹊?”

        绿儿跟着发愁:“娘子可是说错了不成?我们花满蹊哪里用得了这么多花木?”

        就算花满蹊是汴京城首屈一指的大花商,可是哪里就用得了比往常多两倍三倍的花木?烂在店里可如何是好?

        奶娘悄悄扯莺莺衣袖:“娘子善心我知道,可做生意不是善心就能成的。”她们发了善心收下这么多花木,最后还不是自己家承担损失?这与现在拿出银钱来给那么多花农分钱有什么区别?

        莺莺却用眼神安抚了她们几个,又转身对花农说:“只不过我收这些花要比往常降两成的价格。”

        花农们喜出望外。若是花满蹊不买他们的花木只怕现在就要烂在船上,苏娘子好心收了他们的花木此时就是救命,降两成算什么?就是只给他们两成都是赚到!

        不过花农还有些良心,当即嗫喏道:“苏娘子,您一家店也不收下这许多花木,不如您一共实需多少,我们这些人平摊,每家都分点份出来,也不至于拖累您。”

        莺莺摇头:“不用,你们的花木我全要了!”

        长寿是个听莺莺话的,当即大喊:“我们全收了!排队喽!”

        花农们至此是终于沸腾起来:“要收花了!终于有人收购了!排队!排队!”

        二楼的郜英彦神色晦暗未明,苏莺莺这是疯了不成?用近乎原价的代价收购这么多短期内无法保存的花木不是发疯么?

        他想了想便自己自作聪明想出了个理由:或许是因为萧照不在家,苏莺莺一介女流不敢面对这么多乱民。为了迅速平息这些花农的怒气她只能咬牙拿下许多银钱来花钱买个平安。

        不得不承认苏莺莺还是聪明的,这银钱花了就花了,要不暴民动乱砸了花满蹊的店铺,到时候花满蹊的生意要受到影响不说,万一官府查下来也是麻烦,她个妇道人家因此沾染上什么传言也是麻烦。

        花农们将花木一个个送了过去,这才松了口气,可同时伴随而来的是对苏莺莺的感激掺杂一点内疚:他们听风就是雨来花满蹊门口闹事,谁知花满蹊老板非但不与他们起冲突还尽数收购了他们的花木。

        这种情绪之下有人便给莺莺鞠躬道:“苏娘子,下回我们有什么稀罕花木一定先想着花满蹊。”

        “对!苏娘子仗义助我们过了这个难关,以后若是花满蹊有需要什么的我们一定先站出来。”

        “就是!”花农们纷纷应和着,“下回我们上好的花木肯定先往花满蹊送!”

        郜英彦估摸了下那些银两,每个花农一车花木大约换了几两银子,上百个花农便是几百两银子。

        对于普通中等人家这几乎是一半家底了,即使对于萧家那样的家底也不算少。

        郜英彦摇摇头:这苏莺莺还真是大手大脚,若是她嫁进侯府一定要请娘多教导她些为人妇的道理。

        只不过不管用什么法子苏莺莺都算是化解了这一场危机,花满蹊前面的花农一个个千恩万谢卸货,店前也慢慢有了秩序。

        郜英彦扼腕叹息:原本想叫苏莺莺陷入危机中他才英雄救美,如此一看这一出戏算是白演了!白白在这里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和雇人闹事的银钱!甚至还叫苏莺莺获得了那些花农们的感激。

        他气得直顿脚,静心策划出来的伎俩没想到一点没用上。

        不过很快他就更气了。

        花农们数完叮当作响的银钱后心情大好,将银钱包在帕子里贴身收藏后冷静下来,互相问起来:“适才是怎么起得纠纷?”

        “我就在后面听见有人嚷嚷花满蹊欺负我们花农,我扛起扁担就冲了……”一个红脸膛汉子不好意思挠挠头。

        最前面的一个花农“啊”了一声:“哎呀什么欺负,那是俺的手被花满蹊的门板夹了。”

        而且被夹也是因为他急着纠缠花满蹊的伙计手先伸进去导致的。

        这下花农们纳闷起来,于是交流起来,这才发现适才胡乱挤在一起乱糟糟听见了好几种说法,一会有人喊“有人欺负花农”,有人喊“花满蹊打人”,一来二去才起了冲突。

        这下大伙儿都懵了:合着有人在中间喊话挑事呢?

        红脸膛汉子脾气暴,记性也不差,当即起身从墙角揪出来一个试图贴着墙角溜走的人:“刚才喊的就是你!哪里跑?!”

        那人鬼鬼祟祟抬起头,赔笑道:“我看错了,一时气氛次啊喊得。”

        他却糊弄不了这么多花农,花农们你一言我一语喊起来:“你是个没面孔,没见过你!”

        “对啊,我们兄弟都是亲戚乡亲,你是哪个村里的?”

        “拿出你装花的车或者船给俺们瞧瞧!”

        那人见糊弄不过猫腰就想跑,谁知被花农们聚在一起质问起来。

        郜英彦在二楼看到不由得暗暗叫苦:这是他侯府的小厮,被他派去挑事,没想到那些花农人却不傻,三下五除二就发现了端倪。

        这下可如何是好!要是被花满蹊的发现,他还怎么在苏莺莺跟前扮英雄救美?只怕苏莺莺见着他都要躲着走!

        焦头烂额之际就听楼下花农大喊:“去告官!走!挑唆生事,去开封府!”

        这事情可不能去开封府!难道他要沦为全汴京城的笑话?

        郜英彦再也坐不住了,忙叫自己身边的小厮赶紧去救场。

        小厮驾着一辆马车快马从花农们跟前经过,路过那小厮时候借机伸出了手,小厮忙抬脚上了马车,趁着花农们没反应过来快马加鞭出了包围。

        花农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还好给那厮几拳头,不然真是亏得慌!”

        又有人来好心提醒莺莺:“苏娘子,那人挑唆我们在你家门口闹事,你可要多小心。”

        莺莺“嗯”了一声,只从地上捡起个腰牌:“马车虽然跑得快,可那人倒落下了个腰牌。”

        花农们高兴起来:“到底还是留下了个破绽。”

        腰牌上画着徽记,不过莺莺只看着眼熟却没想起在哪里见过,她将腰牌收起来:“回头我将腰牌送到官府,请他们查查。”

        见四下无事了花农们便告别,花满蹊店里小六芸儿几个好奇问莺莺:“东家,我们要这么多花木做什么?”

        莺莺神秘笑笑,吩咐她们先挑出萱草花、蜀葵这样容易保存的花束,又将绣线菊、金菊这样能做成干花的花卉,而后再将剩下的花束挑出来。

        “我们要这么多花木做什么?”绿儿不解。

        莺莺不答,叫芸儿几个跑腿去街面上杂货铺里买些蜡烛回来,再叫长寿去锡店铁匠那里订制些形状圆鼓鼓的小盒子回来。

        那些挑出来的花木被她清洗后挂在阴凉的地方晾干了水分,如今天天下雨天气潮湿,这晾干就用了许久呢。

        外面阴雨连绵,花满蹊店里没什么生意,莺莺便在后院升起了火,而后吩咐诸人将蜡烛剪短放进铁盒里。

        “娘子难道要做蜡烛玩?”绿儿终于寻到些许眉目。

        莺莺笑着应“是。”

        真的么?娘子可是买了足足好几箱几乎半个屋子的蜡烛,谁家玩蜡烛要做这么多?

        铁盒放在火上加热,里面的蜡烛逐渐受热融化,慢慢都化成了蜡水,而后莺莺又小心翼翼将蜡水倒好了自己做好的模具里,再用镊子夹着清洗好的花瓣放入蜡水中。

        随后蜡水慢慢冷却,重新凝固成了蜡烛。可是这次的蜡烛与先前完全不同:乳白、粉红的蜡烛形状是讨喜的桃花、圆乎乎形状,蜡烛里还夹杂着淡紫的薰衣草、明黄的金鸡菊、淡蓝的多倍利。

        看上去真叫人大开眼界。

        小娘子们皆瞠目结舌,而后都纷纷赞叹起来:“这个也太小巧精致了!”、“有花瓣,不知道燃烧起来会不会有淡淡的花香?”

        莺莺便笑道:“这个叫做花烛,燃烧起来闻起来带着花香。”

        即便是没有花香这花烛也格外吸引人眼球:郁金香形状的、桃花样的、猫咪形状的,中间还夹杂着各色淡紫粉白花瓣,一改往常单调的雪白、大红蜡烛。

        试问哪位小娘子不想要这样可爱精致的花烛?一个个围着莺莺:“我要学!”、“我也要学!”

        “自然是要教你们。”莺莺不慌不忙,“不过,这技艺可不能外传。”

        “那是自然!”几个人忙赌咒发誓的表明自己不会外传这法子。

        莺莺便叫她们怎么调配蜡烛颜色比例,加多少花瓣不会影响蜡烛凝固,还教她们用各色植物染料加入蜡烛,最后做出五颜六色的蜡烛:黄栀子染出的米黄色花烛、紫兰草泡出的浅紫色花烛、蓝蝶花染出的淡蓝、红蓝草染出的粉色花烛。

        这些天汴京城里都在下雨,有了雨水阻隔百姓们便不大往花满蹊去买花了。

        可是却多了许多在巷子里提篮叫卖的娘子:“卖花烛!花满蹊的花烛!”

        百姓们虽然不愿意趟雨水去花满蹊,可是当卖花娘子到门口也无人愿意拒绝,便打开大门瞧瞧热闹。

        一看便被惊住了:卖花娘子的篮子里除了往常见过的花盒、花束,还有从未见过的东西,再仔细一看似乎是蜡烛?

        卖花娘子热情道:“这就是我们花满蹊新出的花烛。”

        花烛?“可能点燃?”

        “当然,我们这便是有花束在内的蜡烛,当然就如蜡烛一般使用。”那卖花娘子站在屋檐下避风处,随手从篮子里拿起个火镰就点着了蜡烛,“您闻闻,是不是好闻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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