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苏环坐在花轿里,心里得意非凡。
她终于等到这一天。
苏莺莺的好命终于被她抢了来。这一世要换她荣华富贵高高在上苏莺莺穷困潦眼馋不止。
而且她这一世也不会像苏莺莺假模假样救济自己一样救济苏莺莺,她就要看着苏莺莺在贫困里挣扎。
花轿忽然一停,苏环的美好设想戛然而止,她不满皱眉:“怎么回事?”
丫鬟在轿帘外怯生生道:“侯府说让箐娘子先进门。”
李箐,侯府的另一个平妻。
苏环的好心情不翼而飞,她猛地攥紧了喜帕,满心恼怒。
一切处置妥当莺莺才上了花轿。
鞭炮声声鼓乐喧天,花轿一起两家迎亲队伍便出了苏家。
外面光线透过大红喜轿便成了淡淡红色,莺莺坐在花轿内微微发怔。
自打发现苏家三房的阴谋后她便策划好了要在婚礼当天与她们摊牌,她无权无势,唯有能拿捏住苏家着急嫁人这个把柄。
如今总算尘埃落定,原本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松弛了下来,此时才开始有了一丝新嫁娘的彷徨和忐忑。
她身上绿绫嫁衣布料不大名贵,却还是从前娘在世时为自己绣的,如今只照着自己今年的身量稍微改动了一些。
莺莺摸着那绣衣:爹,娘,女儿这就将自己嫁出去了呢。
萧照是宗室,他又是个正直的好人,自己嫁过去后反而能更自如行走执掌生意,这是件好事。
何况娘亲的事情只寻访出个开头,还不知背后到底有什么缘故,若要继续寻访还需要仰仗萧家的庇护。
她本就是个无依无靠之人,又有萧照的救命之恩,今后自己嫁过去定会好好照料他,为他养老送终,全了这份救命的恩情。
这么想着,心里的茫然和惴惴才渐渐消散。
莺莺勾起了唇角,轻轻攥住了拳:日子是人过的,只要她好好经营,定然会让两人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很快就到了萧家,巷里噼里啪啦响起了炮仗,孩童嘻嘻哈哈或捡拾着象征喜庆的谷豆,一派热闹非凡。莺莺心头一暖,萧照虽然生了病,可萧家人仍将这婚宴办得热热红火。
很快便有喜娘搀扶她下了花轿踩着青毡花席进了萧家。
萧照重伤在体,是以代行礼是萧五公家的大儿子萧康卫,抱着一只公鸡与莺莺一同拜了堂。
随后诸人将莺莺迎进新房。
喜娘将她扶坐在床边,随后便有礼官喜娘把金币银钱撒了下来,唱着祈福多子的撒帐歌,莺莺只能从红头盖下面一点缝隙瞥见萧照的衣角。
他应当是躺着的吧?
莺莺胡思乱想,过一会成婚的仪式结束,亲眷们嘻嘻哈哈出了房门。
房里骤然安静了下来。
萧照早就被扶起来,靠在床上软塌上。
在这之前他还有许多志向:随端王征战四野,与使节出使女真,纵横捭阖立下一番功业。
可那天之后戛然而止。
这几日家里常有大夫登门造访,可谁都说不清楚他到底还不能痊愈,每个人都说他从此都只能卧病在床。
从最初的怀有希望到如今的灰心丧气,萧照想,还是莫要连累别人。
莺莺坐在床边,安安静静。
总归要给她一个交待。
萧照斟酌着出口:“三娘子,我从此便是个废人,这婚事既然没退掉那你我二人和离吧,我将家产分你一半,萧家也会庇护你。”
这样也不枉她顶了个再嫁的名声。
萧照想。
他像是在暗无天日的谷底独行,原先那些青云壮志倏忽不见,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绝不能再将一个无辜的人扯进这一团泥泞,何况三娘子是个好人。
想到这里,萧照看了莺莺一眼。
她今日穿着绿色的嫁衣,衣裳瞧着有些老旧,可看得见莺莺后背挺得笔直。
是个有气性的小娘子。萧照想,如果他没有受伤,这可是一桩好姻缘。
萧照心里有淡淡的遗憾。
萧照说完话不过须臾,对他而言却像过去了许久一样。
终于莺莺有了回应。
她还是没说话,只是起身,连一阵轻风都没带起,随后顶着盖头慢慢走出了萧照的视野。
这是走了吗?
萧照想。
人真走了他心里反而起了一阵失落。
可旋即而来的是巨大的庆幸,早走早好,总好过互相折磨成为怨偶。
他阖上了眼。
很快他闻见一股花香。
一开始萧照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可再嗅一下居然还能闻到,细细闻发觉真的是淡淡的花香,不明显,也不蓊郁,但绵绵密密直往人心里去。
他睁开眼睛。
是苏莺莺。
她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个酒壶一对酒盅。
她将托盘放在案几上,才问萧照:“可否帮我掀开盖头?”
萧照这才意识到她一直顶着盖头走路不大方便,于是应了声好。
莺莺便走到床前,俯身过来。
看,自己连给她掀盖头都要她俯身相就。
一丝阴霾从萧照心头拂过,他忍住酸涩伸手揭开了盖头。
盖头下的莺莺发髻高高梳起,还插着上回他给她做的珠钗,眉目描画不似寻常素面朝天,可却另有韵味,隐约已有倾国倾城的风姿。
萧照收回眼神,垂下眼睫,低声又重复一遍:“和离吧。”
莺莺没听见一般,她起身又到案几旁,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萧照不懂她要作甚,只看着她。
莺莺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扬扬手中的酒杯:“合欢花酒,这是我娘给我酿下的,说等我嫁人时喝,如今喝了给爹娘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萧照知道莺莺无父无母,心里又多几份怜悯,这时那和离的话也不好说出口,只好点点头。
莺莺便将酒杯端过来,两人一人一杯。
萧照打量手中酒,合欢花丝丝如翼,细细碎碎的粉色纤弱花杆在酒里沉浮。
酒的颜色也印染了淡淡的粉色,
一口入肚,不是烈酒,却绵长悠远,舌尖鼻端无不萦绕浅浅的合欢香气。
萧照的心绪似乎也被平复了下来。
“既然挑了盖头喝了合卺酒,那便是正头夫妻了。”
萧照听见莺莺说,“以后你我就是一家人,莫要再说那和离的傻话。”
嗯?
原来她适才都听进去了?
所以她才没事人一样骗自己揭盖头喝合卺酒。
莺莺的确是个好人,她不会因着所嫁之人身有残缺就退而却步,可她越是个好人就越不能坑了她。
萧照垂下眼睫,逼着自己硬下心肠不再说话。
莺莺不理会萧照的冷落,自己寻到了铜镜,对镜卸下钗环。那妆台本就是她的嫁妆,是以她顺顺当当寻到了木梳,对镜开始梳头。
边梳头边问他:“你洗脸么?”
她理直气壮卸妆梳头,就像这里是自己的家一般,家常的对话更让萧照产生了错觉,似乎自己与莺莺已经是多年夫妻了。
本来浮浮沉沉的心思忽得安定了下来,萧照差点就鬼使神差搭话,可他很快想起自己适才下定决心要冷落莺莺,因而一声不吭。
莺莺也不恼,与门外问守在外面的绿儿,才知有飘石激流两个帮忙,早已收拾妥当。
今天他要成婚,有新娘子小厮们不便进来,是以细心的萧五公早就吩咐小厮们提前帮他都收拾好了。
莺莺点点头:“夜里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么?”
绿儿带话过来:“他们说没了,明早晨起他们便来服侍萧大人。”
莺莺应了声好便进了屋。
不知为何萧照忽然不与她说话了,态度像喝酒之前一样冷淡,莺莺有些惴惴,想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难道自己说他傻,他生气了?
从前威风凛凛如今却病卧床榻,换成谁都会气闷不已吧,莺莺不再多想。反正她下定了决心要嫁给恩人,那这些困难便都不足为虑。
她打算转而去扶萧照躺下。
才碰到萧照的胳膊萧照就上身警觉绷直,一脸警惕望着她。
莺莺便解释:“萧大人,我扶你睡下。”
萧照适才被她忽如其来的触碰吓了一大跳,习武多年的直觉让他本能欲暴起,然而双腿一动不动,唯有上身动了几动。
他随后涌上无奈,自己如今连这般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了。
随后垂下眼睑不再吭声,任由莺莺动作。
莺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萧照放平,她垫好枕头,取开薄被给他盖上。
自己才窸窸窣窣脱起了外裳。
萧照闭上了眼睛。
他听见莺莺脱完了外裳,而后又下了床,在床帐四周安置什么。
萧照闻见一缕花香,忍不住多闻了两下。
“好闻么?这是我调制的,南诏城里女儿家人人都会调制花包,挂在床帐四角驱蚊熏香。”
萧照忍了几忍,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没得到他的回应,那小娘子也不生气,转而不知又下了床吃力搬了什么,随后萧照便听见叮叮当当的银钱声,还有算盘珠子拨动的声音。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
自己的新娘子正坐在案几前,面前一堆小山似的金银元宝正闪烁着璀璨的光,她正飞快扒拉着算盘珠子口里念念有词“四二添作五,六五八十二,……逢八进成十九归随身下”
见萧照目光扫视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吐吐舌头:“吵到萧大人了么?我睡前习惯算一边账再睡觉,否则睡不好。”
萧照:?
莺莺没察觉萧照表情,还在美滋滋盘算:“今儿个结婚我可是趁机敲了三房一笔大的!若是苏环多成婚几次我都能当个富婆!”
萧照:……
侯府,正在独守空房的苏环“阿嚏”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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