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救
教学楼仅剩的人也要回各自宿舍了，只是有些宿舍再也等不到主人们回来了。
仅剩两三百人的队伍，像逃难回来一样，绝大多数人脸上都是麻木悲凉，迷茫不安。
李泽林高兴的像个异类积极地走在最前面，蒋亚东无奈的提醒他“兄弟收着点，你没发现大家看你像在看反社会人格的人吗？”，“我管他们呢”。
李泽林第一个进宿舍区，在松园楼底下不肯走，对着六楼安晓泉宿舍的窗户挥手。
楼上一些正在观望回来的人的住户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挺帅的，疯了怪可惜的’。
安晓泉吃劲儿摆手示意她看到了，让他快走吧，李泽林以为安晓泉也在朝他挥手，更起劲儿了，安晓泉欲哭无泪地捂脸。
旁边的蒋亚东真的想装不认识他，但没办法他们宿舍就他和李泽林了，他只能推着拽着把李泽林拉走了。
所有的遇难者集装箱被集中在足球场上，他们现在来不及让这些灵魂入土为安。
除了在巡逻和宿舍楼值守的士兵，其余所有的士兵都集合在此。感染变异不仅发生在学生中间，军人也是人，也不可避免。
他们是驻扎在湛北市的某陆军的一个营，连新兵蛋子和后勤都带上一共513个兵来到汉中大学执行隔离任务。
副营长站在队伍方阵最前方，大声喊道“报数”
“1,2,3,4……”
结束报数后，副营长立正向后转，对着身后的集装箱，
“报告营长，实到205名，正在执行任务120名，缺188名”
张士官在队伍中低着头，他不敢回想，昨天晚上，一个一个军人，发现自己有异常之后是如何自己走进集装箱，捡起地上，上一个人用过的枪，在彻底变成怪物前一秒结束自己的生命。
当他的战友，和他一起入伍一起训练的战友，脱离岗位，慢慢向他走过去时，他的预感就不太好。
“建勇，别告诉我爸妈，让他们留个念想。”
“我走了，别哭，你得有个当兵的样子。”
还有一个他刚带不到三个月的新兵，才16，甚至还没这学校里的学生大，第一次进大学校园，刚进来的时候还傻乐，“班长，这图书馆真气派，不愧是名牌大学，可惜我不是个读书的料”他想离近点看看，还被他训了一顿没纪律。
“班长，你看着我，我害怕，我没开过几次枪，要是没瞄准，你得给我补两枪，我不想死了还变成那种怪物。”
张建勇忍着喉咙的苦楚，说“好”。
他眼睁睁看着小兵越来越异常，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他用尽最后的神智，嘴里嘟囔不清的喊着爷爷奶奶，然后对准太阳穴，按下扳机。
“张洋，你这次开枪做得很准很好，成绩为优秀。”之前张洋射击从来没有及格过，这次他终于得到班长的赞许了。
转身，张建勇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他该带那个孩子看看图书馆体育馆的，他也是个孩子。一个一米八的健壮男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营长走的时候是半夜了，最后一次通过无线电报向团长报告完任务后，
“团长，接下来的任务由08营副营长作为代理营长向您汇报，请您批准。”
“批准。…老连，走好。”，“团长保重”
“请营长放心，请遇难者安息，31团08营保证完成任务！”
“全体敬礼--”
“砰！砰！砰！”副营长对着天空，连射三枪。
宿舍区的一些学生也感应到了什么，枪声从来没有在足球场方向响起过，可是他们现在连哀伤都只能沉默。
校园里的清理告一段落，风平浪静的背后是不可预测的惊涛骇浪，此时距丧尸病毒大爆发不过过去了17个小时。
朱副校长看着满目疮痍的学校，足球场上密密麻麻的集装箱，他原本花白的头发一夜之间彻底白完了。
看到副营长走过来，他打起精神，还有很多事得抓紧时间了。
“齐营长，你们辛苦了。这是我们学校的负责后勤的余主任”朱校长指着旁边的带着眼镜，不高又胖胖的中年男人。
“他目前是所有幸存的教职工中，对学校了解最全面的人”
“我知道，昨天余主任已经帮了我们很多。”
“好好，余主任，那你直接对齐营长说吧。”
余北梁胖胖的脸挤出一个笑容，看向营长“齐营长，情况紧迫，我就长话短说。目前网络，通讯，水，电力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刚刚清理完之后，我已经安排目前幸存的在校教职工去统计了学校的幸存人数情况。我自作主张行动，还请见谅。”
齐营长打量一下这个矮胖男人“继续说”
“我们学校的这个校区一共有8755个学生，教职工另计，因为昨天是周六，教师一般不在校，只有值班工作人员和后勤工作人员。”
“我们有辅导员帮忙整理了一下防疫人员初检时的表格，病毒爆发之时，4396个学生不在校，因为我们校区本地学生较多，再加上孩子们喜欢周末出去。所以，在校的有4359名学生，刚刚结束清理之后，经过统计目前宿舍生活区还有”
余主任咽了咽喉咙，掏出手绢擦擦汗，继续说“还有2138名学生在宿舍楼。”
不在宿舍楼的2221个学生如今就在足球场上。
朱校长站在足球场外，望着密密麻麻的集装箱，集装箱应该也不够了，还有一些裹尸袋排着挤在一起。
每年开学典礼，运动会，甚至校园歌手大赛他都会去参加，他在汉中学校学习工作了大半辈子，学生就像他自己的孙子孙女一样，他看见就满心欢喜。
他们应该去享受最美好的大学时光，享受青春，而不是在这里，毫无生气。
“教职工是单独隔离，26名行政工作人员和辅导员，还有14名幸存，159名后勤工作人员还有77名。”
“所以”齐营长顿住。
“所以病毒初次爆发的原始感染率应该是百分之五十左右，我们学校的数据还是比较客观的，多亏了部队的保护，还没有发生过再次传染的情况。”
“我们学校位于市郊护学路，人口密度没有市区高。但也不是没有人烟，学校左边是商业街，有个老商场，右边是小吃街，后面是教职工幼儿园，前面是湛北理工大学，据我所知，他们学校应该也有部队驻守，但是湛北理工的前面就是我们市郊最热闹的商业聚集区和住宅区。”
“虽然是周六，但是幸好政府警报及时，我个人觉得商业区和小吃街应该人不多，商家应该大部分都回住所了。”
“这个，我们一直有安排人在学校围墙处巡逻，高处也有狙击手。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余主任犹豫着“如果，我是说如果，湛北理工失守了，我只是说如果。”齐营长一瞪眼，他就憋红了脸。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竹筒倒豆子一样说“齐营长，因为国家提前有最高预警，所以现在商业区反而不是人聚集的地方了，没有人心大到世界末日了，还要营业挣钱或者购物吃饭，就算有那么两三个缺心眼吧，也不足为惧。我们后面的幼儿园周末更是只有门卫大爷，幼儿园后面还是个小广场公园，更是没人。所以我们昨天晚上校园外围很是平静。”
他指着学校正门“只有前面的湛北理工，它的本科校区只有这一个，占地面积比我们多一半，据我所知，里面的人，光学生最少都得一万三四，部分学生还得住校外公寓。而它的后门正对我们周边最大的万科商场和住宅区的路口，除了万科商场，周围一片都是小区啊！”
“我不是不相信在湛北理工驻守军队的能力，就算他们把比我们大比我们人多的学校守好了，可是学校外面呢？”
“就是因为我们相信军队相信军人，所以如果我是那边小区的人，周围一半的人都感染了甚至还有抓伤咬伤的二次传染，我会往哪跑，我当然要去有枪声的地方，那里有部队！那丧尸呢？当然也是跟着人往那边跑。”
余主任接着说”目前如果我们守好学校，学校食堂超市以及我们储备的物资都是按全校师生的份额准备的，不耐放的东西是三天的量，耐放的东西是一周的量，米面油更是半个月的量。而我们现在只有原来四分之一的人，这些东西可以供所有人正常量吃一个月。按保守战略，如果省吃俭用，分配减小半，再加上学生宿舍学生的储备的零食之类，吃馒头我们也能扛两个月。激进一点的战略，按学生的说法，出去扫荡物资，一个季度勉强也不是问题。”
朱校长不再看足球场，转身看向齐营长“如果没有奇迹，这将是一场持久战。秩序不知道什么再恢复了，外援我们也不敢揣测。学校现在还有两千多名师生，就算可以转移，转移两千人也是一个问题。”
“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是如果湛北理工失守，我们就要面对的就是成千上万的难民和丧尸，到时候压力就会给到我们，救还是不救，外面的人要不要放进来？”
齐营长一脸凝重。
“齐营长，我可以说一下我的意见吗？”朱校长一脸慈祥。
“您说。”
“我的意见是，不救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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