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初入

“鸡飞狗跳。”

“确实，鸡飞狗跳。”李问点头，表情略微有些惆怅，“前些日子，潇湘门外门总管被杀，新任外门总管无视了镇江府衙的警告，执意入镇寻衅滋事，虽说最后自食恶果。可是昆仑兄，那李扁不过是一区区外门总管，他手下的，也不过是些外门子弟。”

“……”昆仑没有答话，他知道对方还有话没说完。

“今日，王栋更是带人公开对抗我朝律法。昆仑兄，此法乃朝廷所定，且已颁布施行两年有余，为何今天这王家却是第一个切实落实的？”

“……”

“修真者，游离于世俗之外，一举一动却牵动着百姓的生活。仅这几日，镇江镇有多少平民百姓遭受无辜牵连？新法迟迟无法施行，还不就是因为宗门世家势力庞大，无法轻易触其利益？”

“昆仑兄，实不相瞒。王上设立一品堂的初衷，自然有以宗门对抗宗门的想法，也不妨碍咱们一品堂为百姓，争一口存身立命之气。”

“修真者，为求大道，为得长生。虽不至于无所不用其极，仙途险恶仍是天下共识。险恶的是仙途？亦或是人心？拼斗间山河破碎，斗转星移，其下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暴毙而亡？”

“昆仑兄，可知我一品堂之宗旨？”李问显然还是有些激动，说罢之后微微舒气，拱手而问。

“嗯…不太清楚。不过也差不多知道了。”昆仑听了半天，觉得对方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表达自己想要为百姓做些事情。

“李兄，在下还有一问。”

“但说无妨。”

“李兄对于妖…”说着，昆仑朝远处潇湘门看了一眼，“如何看？”

“不瞒昆仑兄，我个人对于妖，并无偏见。无论妖兽，亦或妖灵，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天下之大，又岂是我等占得完的？”显然，李问将这一问牵扯到了潇湘门，因为昆仑的那一眼。

“只是无论人还是妖，以邪法妖术残害生灵，我李问虽不才，倒也想领教领教对方手段。”李问也跟着昆仑的目光看向潇湘门，“而以人之身，投邪法妖术怀抱，实不可赦。”

昆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多问题，也许跟参悟战八荒时的情景有关，也许跟自己问紫萱关于妖的话题有关，他就是想试探一下所谓的立场。

事实证明，人类真的太复杂了。也许这个李问见到达达的妖狐之身不会参与到围攻之中？

昆仑随即心中摇头，人类确实太复杂了。又有谁能知道李问此时是否说着一套，想着另一套呢。伪装这种事，自己还是得多学学。

“你这家伙，问题真多。再耽搁下去都要子时了！”朱珠见两人不再言语，终于插话进来。

“里外里都一样。”昆仑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什么一样？”

“我不晓得两位是何境界，只是听说潇湘门掌门宗主乃是元婴境？二位该不是打着神不知鬼不觉一进一出的主意？”

朱珠登时无语，说来也是。她和李问虽说为了坐实潇湘门与“邪法妖术”之间的关系必须潜入搜集证据，只是从最开始也做好了武力冲突的准备。

“紫萱…”昆仑笑笑，转头去看紫萱。

“我…”昆仑没问出口的，紫萱明白，也是让紫萱纠结不已的事。

她对潇湘门了解么？其实并不多，记名弟子的身份在那，注定了她能够提供的情报不多。昆仑想问的，是她一定要跟着去么？

紫萱自知自己不过是个练气中期的拖油瓶，去了一定会给昆仑添麻烦。甚至李扁已死的情况下，紫萱都不知道跟着一起去潇湘门，有什么意义和必要，单纯的为了看害死自己爹娘的潇湘门倒霉么？罪魁祸首虽说是李扁，可潇湘门又逃得出干系？

理智归理智，紫萱偏偏就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她就是想看潇湘门吃瘪，如果能够…纵然背上欺师灭祖的名声，紫萱也想潇湘门能够被连根拔起。

“我…嗯。”紫萱轻轻点头。

“那好。”昆仑一把抱起紫萱，看向李问和朱珠二人，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紫萱先是一愣，本能地想挣扎一下，至少表现得矜持一些。只是被昆仑抱在怀中之后，闻着对方略带汗水气息又有些狂野的味道，终究没有挣扎。

下意识地抓紧昆仑的衣服后，紫萱发现手中抓着的是那粉色的内衬，又不由黯然神伤。

李问此时对昆仑的感官，可谓是十分欣赏。当着自己和朱珠二人的面参悟修炼，那是多么一种质朴和天真？

李问又何尝不知道带着紫萱会麻烦很多？

只是昆仑那一抱之下的坚决，让他连劝的意思都生不出来。那是一种执着，“我做的决定，我来承担一切”的感觉。

不晓得对方师承何处？接下来可有要事？要知道，王上设立一品堂，当下正是用人之际啊，这么多年，宗门林立，世家横行，一个初生的一品堂还是显得过于单薄了。

朱珠这时候想的就比较简单，她十分渴望地看向李问，奈何她的师兄只是看向昆仑，并没有将她也抱在怀中的意思。

“木头人，活该单身。不懂风情，一点也不浪漫。”朱珠在心中暗骂，眼见着李问和昆仑飞射出去，自己只好嘟着嘴御力跟上。

前行的四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下，昆仑借着月色，伸出手指点一下，面前一道透明屏障上波纹般扩散开来。

“果然城镇只是护山大阵的假象。”李问轻松一笑，掐指成剑，“万法破灵，分！”

与印象中不同，昆仑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法阵如水遇磐石，向两边分开。还可以这样？当年东海国保护区那里，拍碎了蔽日大阵的自己是图个啥啊？

抱着紫萱小心翼翼地钻入阵中，映入眼帘的哪里是什么城镇。

四人面前赫然是一座山，山峰高耸入云，其上云雾缭绕，灵鸟纷飞，颇有一番仙家宗门气派。

紫萱也是第一次见到潇湘门本部的样子，以前她作为记名弟子，汇报悬赏令啥的都是在另外的地方，像是寻常大户人家府邸那种，此时见到本部模样也是稍有震惊，毕竟她只知道在哪，从没有来过。

“你们说潇湘门是三流宗门来着？”昆仑转头去看李问。

“确实如此，印象中潇湘门的灵山好像没这么高，也许是有些机缘造化才…”说到这，李问突然停住。

“师兄，各宗门的灵山一般跟宗门整体实力挂钩，潇湘门积弱已久，哪里会突然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除非…”

“你是说，跟你和昆仑兄所见邪法有关？”

朱珠点头，不再多言。

昆仑抬头，山下和山腰处的建筑古朴华丽，反倒是山顶的那一群建筑显得朴素许多。

昆仑突然抽动几下鼻子，心中疑惑丛生。之前说到，昆仑乃是赤帝炼药壶所化，双壶一体，青壶济世，紫壶炼妖，所以昆仑对于妖血有着独特的敏感度。

潇湘门云雾缭绕，颇有仙境风范，只是其中的妖血气息对昆仑来说太明显不过。有猫腻啊。

相对于担忧，昆仑此时到更显兴奋。究其原因，王栋参与围杀达达，王栋是潇湘门的人，那么对于昆仑来说，整个潇湘门，都应当被抹杀。

如今以李问为代表的一品堂牵扯了进来，而同时潇湘门又因不知名的原因与“邪法妖术”沾了边，那以官方身份，正道身份为代表的一品堂必然不会轻易撒手。

这岂不是正如了实力尚且不足，又惦记着复仇的昆仑的意思？

“大个…昆仑，你，放我下来。”紫萱原本想自己跳下来，奈何发呆的昆仑将她抱得太紧，试了几次都没成，只好开口。

“嗯。”昆仑回过神，双手一送，“之前你的脸没这么容易红，你是不是生病了？”昆仑哪里懂人的那些心思，还需要时间和经历啊。

“扑哧。”朱珠捂住嘴，却捂不住声音。随后向紫萱投去了一个“你很辛苦吧？”的眼神，还有一丝暧昧的笑。

紫萱红着脸，转动秀目看了李问一眼，朱珠顿时笑不出来了，天涯何处无木头啊。

“还以为会有些守门的兵卒之类的。”昆仑再次嗅了几次鼻子，将目光钉在了山顶的那一片建筑上。

“兵卒？你当是军营还是城池呢？”朱珠白了昆仑一眼继续说道：“一般来讲，这种宗门管的都还比较松散。外门弟子可以在灵山修炼，也可以自己培育作物啥的，与寻常村庄差异也不算大。”

“只不过如果你想找宗门办事，就得往上走，大概会遇到一些办事处，接待堂之类的，通过他们，便可以找到各宗门管事的。”

昆仑听得直摇头，真麻烦，太麻烦了。他堂堂一个国宝，为什么要受这种罪！还是怀念饭来张…

昆仑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有人问他重来一次的话，他是否会选饭来张口的生活，昆仑多半是不会选的。

“趁着没人注意，小心行事。”李问收起法诀，带头进入阵法之中。

其实如果你问李问，来这里找啥？他和朱珠也不知道。但是邪法所代表的阴暗和毁灭总不能视而不见，已向总舵求了援兵，自己则尽力去尝试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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