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难测

对于衮三来说，与大爷唠嗑还是个很开心的事情。十九年来，第一个与他交流的是那颗紫竹，第二个…不晓得单方面窥探自己心声的达达算不算，第三个，就是毕风了。

只是前面三个加一起，都没有眼前的大爷能聊。

从重楼国的历史到各宗门的小道消息，大爷满了二两酒后更是填了谈兴，最后又聊到了大爷的女儿，据说被大爷送到了什么“小巷门”修行去了。

毕竟在此地住了好几十年，用大爷的话说，当年可是死皮赖脸求着一个路过的仙客将女儿推荐入门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衮三无奈叹气，他可是很清楚的记得，他的熊猫妈妈为了个苹果，就把弱小，无助，可怜的他丢在地上来着。

苹果换国宝？这生意也太亏了？

经过了大爷的唠叨轰炸之后，衮三终于得到了睡觉的机会！茅草屋中，大爷把还算舒适的单人床让给了衮三，自己则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衮三还是有些不忍的，奈何大爷执拗的很，他也不得不接受。

这一天，衮三又做梦了。也是至今为止，让衮三最震惊的梦。

梦中，有那么一个男人，羽衣草履，腰挂青壶。

他翻万山，寻千林，尝遍天下草药，医救万千生灵，途中非险既恶，险阻不断。

为济世，他悬壶问道。

为苍生，他开创吞天。

无数受其恩惠的生灵凝聚在他身旁，为表敬重，未有一人以名称之，然皆尊其为，赤帝。

然而衮三的梦支离破碎，心中一阵不详油然而生。待他睁开双眼，恰巧看到大爷手握柴刀，向他劈下。

“铛”地一声，衮三以掌对刀，将柴刀格飞出去。

“呦呵，有两下子。”与白天慈祥，又显老态的大爷不同，此时的老头双目炯炯，身手矫健。

“长者？”

“嘿，怪就怪你叫衮三。”

“？”衮三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叫啥碍着对方啥事了？

“你大爷我叫张三，你偏偏叫衮三，犯了我的忌讳！”张三伸手一招，被格飞的柴刀打着转回到了他手中。

衮三此时怒意渐起，正梦到关键的东西呢，你特娘的因为名字要对我下杀手！？

原本显得有些囧的黑眼圈，此时在张三看来却是有些狰狞。

“哼哼，装腔作势！今天就让你知道你大爷张三的厉…”

可惜，张三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原本应是待宰羔人的衮三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拿着柴刀的手下意识想封挡对方的动作，却发现没有任何意义。

这衮三的手掌力大无比，一掌拍在老头胸口，这让老头没说完的那后半句话，永远也无法出口了。

衮三一掌将老头的整个胸口拍得凹陷下去，随后跟上一脚，踏在对方丹田位置，几股血花爆开之后，老头躺在地上再无声息。

被打断梦境的烦扰，被欺骗的不甘，以及对老头“见财”起意的明悟，所有的这一切让衮三兽性爆发，直接了解了对方。

尊老爱幼？衮三可没这一套观念，在他的意识当中，只有弱肉强食才是真理。

既然将心比心，送灵果反而激起了对方的贪念，那就死吧。

衮三看向须发皆白的老头，显然是死透了。顺着对方眼睛所视方向找过去，衮衮发现地上有一块凸起的木板，边缘附近还有些光亮，显然是经常摩擦导致的。

“同伙？”衮衮撇了一眼木板，感觉下头应该有个地道。

看了一眼老头的尸体，衮衮默默叹气，就是不久之前，也就是这个老头对自己说，“不要把虎皮挂在腰间，人心险恶，当心遇到的人见财起意。”

结果呢？

说这话的人竟然起了意？

“呵，人类，还真是复杂。”衮三一脚踏碎了木板，跳入地道。

本就夜可视物的衮衮并不会被地道中的黑暗影响，只是地道有点窄，这让他很难受，变成人形的他好歹也有近一米八的身高，体重…

咳！虚假的体重是一百六十斤！真实的嘛，衮三翻了下白眼，也就几百斤呗。

顺着地道走了没多久，前方出现了岔路。衮三略微思索，决定左拐。

显然这地道是老头自己挖的，墙面不平，也没经过打磨，就连深度都不是如何出众。

衮三猫着腰走了大概一刻钟，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深坑。

向坑内望去，之前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荡然无存。

深坑之中，有着数十具白骨，除了少部分衣装实在破烂不堪的，其他尽皆只有白骨而已。

“老家伙，看人家穿的好连衣服都给扒了？”想到这里，衮三反而庆幸弄死了对方，下意识地摸向了外套里的内衬，要是达达落入对方手中，保不齐会如何呢。

算是一种自我欺骗吧，衮三强行说服了自己，达达还没死，只是换了种方式陪着自己，虽说有些病态，却能缓解一点点他心中的痛。

尊重逝者？没有人教过他这些，从电视中学到的也不过是“最长情的告白，就是陪伴。”

如今，不就是一种陪伴。

向坑里白骨行了个礼，衮三原路返回。路上不断地在想着，赤帝是谁？好像听说过。自己该不会是他挂在腰间的那个壶吧？

不过以梦中赤帝的作为，多半还就是了。毕竟开创吞天的是他，而衮三所知道的丹方大集，就叫吞天诀。

“合着老子是赤帝的炼药壶啊。”衮三无奈一笑，这种事，他又决定不了。好在，他可以决定这辈子怎么活。

回到了之前的岔路，衮三选了之前没选的路，待走到尽头之后，只是微皱眉头。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仓库，而且是有阵法保护着的，只是这阵法看起来不太高级的样子，衮衮一掌就给拍碎了。

“嗯？听说食铁兽掌可开山，我还能开阵呢？”衮三愣了一下，心说那之前破蔽日大阵的时候为啥没给一爪子？反倒是让那声音忙活半天？

不再多想，衮三踏入阵中，仓库中大箱小箱散落一地，从那些未关合的缝隙看去，也就是前些日子他衮三在林子里“吸”到的那些灵果而已。

想到这里，衮三呵呵一笑，怪不得自己有吸引灵果异草的体质，因为自己是炼药壶？难怪了，自己可以把东西吞进肚子，想要的时候又拿出来，原来如此。

不晓得把自己举在手中，大喊对方名字会不会有“捉妖”的效果？嗯，多半没有，毕竟不是葫芦。

衮三不再多想，将上了锁的箱子挨个踹开，随后大嘴一吸，将那些灵果异草一网打尽，临了还打了个饱嗝儿。

说起来，保温杯里的液体该不会是自己平常吃灵果之后，自己酿出来的啥玉露之类的玩意吧？

只是猩红色也太…腻歪了。

那颜色总是让衮三想起妖血的味道，啧，他好歹也是个壶妖？嗯，壶熊猫妖。

将仓库扫荡一空之后，衮三爬出了地道，看了一眼老头的尸体后推门而去。

夜空下，一健硕男青年头顶植物编的帽子，向镇江镇走去。

这一路，依然使荒郊野外，完全看不出点保护区那里的样子，直到衮衮站在镇江镇的城门下，才不得不接受现实。

这宽阔的城门洞，青灰色的石墙，古式的建筑风格，城门处往来进出，衣着有着明显古代风格的百姓。

当然，最显眼的还要数城门下那一排身着明光铠，手持长枪腰胯战刀的士兵…

衮三不得不接受眼前的现实，那就是他在保护区时，那里的一切都与现在的重楼国不同。

也不知道是东海国与重楼国不同，还是保护区与东海国和重楼国都不同？

排在等待进城的人群之中，衮衮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现在的情况。惊虹剑宗，毕风，剑法，壶妖，青玄…似乎这一切跟眼前的镇江镇城楼有着一种契合感，这么看反倒是保护区那里的环境显得另类许多。

“通牒。”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衮三的思考，衮三赶紧回神，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绿色竹简。

“张三，好了，进去吧。”说话的士兵在一个册子上写上了名字和时间，就让衮三进城了。

没错，衮三临走之前搜刮了一遍老头的尸体，没道理对自己见财起意的家伙身上啥都没有！

当然，事实上就是啥都没有。除了这个所谓的“通牒”。当时看着就像是某种证明的样子，为了保险起见，衮三就给带着了。

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虽说自己炼药壶的本体，让青玄都探查不出来自己的虚实，只是不想惹是生非的衮三还是很庆幸自己的机智！

与此同时，镇江镇中一个气派的酒楼里。

一个男人恭敬地站在桌子旁，正位坐着的，是个看起来有些阴沉的女人。

“总管，原本应该于今天上午送到的东西，一直没到，要不要派人去催一下？”男子问道。

“哼，没用的老东西。”女人微啐一口，说道：“估计多半又会说自己身子骨不中了，运不动了，然后以此为由找咱们要丹药。”

“……”男子一低头，他此时不好插话。

“啧，派两个人，去催一下。顺便带一瓶潇湘露。”

“是，总管。”

男子走后，那女人将手中的筷子丢在桌上，手支下巴看向酒楼外，口中喃喃自语。

“没用的老东西，要不是看在还能起那么点作用。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爹…真想弄死算了。”

天道无情，逆天而行的人，可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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