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渐变
衮衮万万没有想到，找累了之后随屁股一坐，竟然坐在了罪魁祸首身上。
等一下！竹子是会说话的吗？衮衮打了个寒颤，如果竹子会说话，那些被同类吃掉的竹子临死前会发出多大的哭嚎？简直惨绝人寰啊。
衮衮俯身观察竹笋，这是一颗很有个性的竹笋。别人家都是绿绿的，嫩嫩的，肥肥的，偏偏眼前这个是紫色的，纤细的，还有些钢铁质感。
“娘了，不是老子吃多了竹子，竹子老祖前来报复了吧？”衮衮脑中莫名地出现了这个想法。
“并不是，来不及了，快上车吧。啊不，快吃了我吧。”
“嗯？”饶是衮衮心宽体胖，心大肝大，刚一听到这个要求还是有些疑惑。“你有病？”
“你有药？”
“我没药。”
“那我就没病。”
“你没病还让我吃了你？小老弟，天上哪里有掉竹子的好事，你想谋害国宝？”衮衮十分鄙视竹笋，要不是胖爪子不分漏，他都要比划一个中指。
“天上没有掉竹子的好事？你摸摸你的衮心，你吃的哪根竹子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
“……”衮衮无言以对，这小老弟说的有道理，作为国宝，如果还要自己动手，那还要人类干啥？
“那你有啥毛病？智障？”
“……”竹笋没反应，衮衮却觉得脑袋突然一阵剧痛。硕大的身躯差点支撑不住，好在衮衮是一只有节操的国宝 ，愣是咬着牙没倒下去。
“妖孽！想谋害国宝！”衮衮大怒，人力而起之后，双爪扑向竹笋。
金铁交鸣。
衮衮的爪子和竹笋都毫发无伤。
衮衮愣了一秒，獠牙毕现，却因为竹笋的话而没有后续动作。
“你就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听得懂人类语言？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你身体壮硕从不染病？为什么目可夜视，爪可碎铁？为什么厌竹而好肉食？为什么除了外表，与同类完全不一样？”
衮衮被竹笋一连串的为什么问蒙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说道：“你该不会说，老子其实不是国宝，是个沙雕人类死了之后转世吧？”
“放你的衮衮屁！”竹笋大怒，“人类算什么东西！”
再怎么心大，衮衮此时也有些畏惧，被竹笋吼了两句之后，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竹笋刚才那一瞬间所发出的狂暴情感确实让衮衮无所适从。
“熊样子。”竹笋的声音充满了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劳资本来就是熊猫，熊猫又不是猫科！当然是熊样子。”
“……”声音无奈叹气，说道：“好了，就是这样。想知道你身上的这些不同，就吃了我。”
“哦…”衮衮坐到竹笋对面，思考衮生。
“你在等什么？”
“别闹，我在进行思想斗争。”
“斗争？”
“你没听说吗？好奇心害死猫。”
“你刚才说你不是猫科。”
“此一时，彼一时。因地制宜，因时制宜，你不懂？”
“……”声音憋了半晌，憋出三个字，“双标狗。”
“请叫我双标衮，谢谢。”
“我看不止，正面，反面，中间面，哪个对你有利你站哪个。”
“哦，那么，请叫我衮三，谢谢。”
一衮一竹相对而坐，半晌，衮衮开口说道：“话说，竹兄，这片地我经常来晃悠，怎么第一次见你？”
“你当我是什么？上门服务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要是不想，谁都别想看到我。”
“啧。你这做派可比我像国宝。”
“那是，老子当年也是国宝，唯一那种。”
衮衮点头，他确实在做思想斗争。按部就班地了此衮生？还是去探寻自己身上那些奇怪的现象？
住有所依，衣食无忧，需要做的也不过是看着那些千面一律的人类而已，可这终究是笼中鸟，园中衮，衮生意义何在？逗人类笑么？
人类，配么？
以目前的状态来看，这竹子是什么都不会告诉自己的，可吃下竹子之后呢？自己要面对什么？面对未知…说实话，有些恐惧，还有些兴奋。
自己，能掌控自己的衮生么？
“我吃了你，你会不会哀嚎？”
“是不是男人？磨磨叽叽的。”
“不是，劳资是男衮。”衮衮问出这个问题，也就代表某种程度上做了选择。
于是双方都没有再说话，衮衮抬起屁股，来到竹笋旁边，一口咬下。
想象中“笋肉横飞”，“汁流成河”的场面并没出现，衮衮只感到一股凉气入喉，瞬间沁入四肢百骸，随后…他就晕了过去。
衮衮只觉得身体忽冷忽热，眼前五彩缤纷却没有固定画面。唯独略微厚重，兼带古朴的语句徘徊在脑海之中。
“盘古开天，世乃初始。”
“混沌既开，天玄地黄。”
“精话山河，气成生灵。”
“九州四海，各宰一方。”
“气之不同，生灵各异。”
“气分二势，上清下浊。”
“神皆至清，魔则至浊。”
“其余众生，清浊混杂。”
“天本无情，道亦无情。”
“…………，…………”
衮衮睁开眼睛，已是月落星沉之时，不久天将大亮，对于昏迷中徘徊在脑中的句子，衮衮只能记住这么多，下边要么没了，要么是他没记住。
衮衮感觉异常口渴，只是当他想喝几口身旁池水之时才发现，池子干了？
衮衮不由得破口大骂，“娘的，死骗子，死太监，下边没了不说，连水都没了。”
于是这货晃着大屁股，返回他的卧室，抱着“自助”饮水机喝了个爽。
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历来是比较勤劳，也比较辛苦的，算算时间他们差不多该上班了。可是池子干了这事咋整？
衮衮无奈地看向胯下，喝多少尿多少，似乎也来不及了？
破罐子破摔了，衮衮回想着之前发生的竹笋事件，一度认为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因为无论是他为什么听得懂人类语，还是他的爪子和獠牙异常锐利，都没能跳出个说明书给他说明一下。
好在，衮衮还记得那一段段似是而非，懂球不起的句子。这玩意衮衮是编不出来的，也正是这个原因，让衮衮“坦率”接受了吃了竹子然而并没啥卵用的现实。
只是自那之后，衮衮有了许多他自己都不曾注意的改变。
以前是白天喜欢在树梢上发呆，现在是白天晚上都喜欢。
以前身体倍棒，从不生病，现在是误吃了铁钉也用不到三九胃泰。
以前对竹子毫无兴趣，现在不但对竹子，还有许许多多奇怪的植物都随时会被衮衮捡来吃掉。
而最最关键的，衮衮也发现了的“秘密”是，每当到了深夜，尤其是月圆之夜，他都会异常的口渴。
但是解决方法却不是像以前那样，抱着“自助”饮水机猛灌了，而是在衮衮感到口渴之时，爪子中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个保温杯！
里头的液体香甜可口，异常止渴。这也是为什么衮衮非常非常注重监控的位置，有刻意避开监控习惯的原因了。
衮衮有一段时间，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只狼投错胎了？怎么总想对着月亮嚎上几嗓子？
甚至有一段时间，衮衮都不敢照镜子。因为每次站在镜子面前，他从镜子里看到的都不是那个肥头大耳的国宝，而是一根紫色的竹子。
“我这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外带那么一点点的负罪感所导致的。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好在没过多久，心大的衮衮发现，确实是他心理压力太大了，镜子中还是那只黑白相间的国宝衮。
“劳资就说嘛，那又不是照妖镜，照妖镜里，劳资也得是个国宝妖撒。”
十年之后的今天，保护区已是改造完毕了。这一晚，恰好还是月圆之夜，衮衮依着习惯爬到树梢，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吸收日月之精华！”
事实上，衮衮只会觉得月圆之夜他的左屁股会特别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胎记跟月亮产生共鸣了呢。
“好在沐浴月光不违法啊。”衮衮睁开眼睛，看向远处，感慨道：“不晓得国宝违法要被判几年？说起来，羁押期好像可以折抵刑期，我在这保护区算不算羁押？如果算的话…那岂不是十五年以下的刑罚都拿我无可奈何？”
晃悠着短肥的小腿儿，衮衮的耳朵动了一下。
虽说保护区改造完成了，也改变不了衮衮雷达耳听八卦的习惯，但是这夜深人静的，月不黑风却挺高的，怎么会有哀嚎？
听音调，似乎是有人从很高的地方掉下去了？对保护区地形相当熟悉的衮衮仅用了…嗯，四瞬间，就确定了哀嚎的位置。
是被人类称为断情崖，被他称为衮衮坡的悬崖。
衮衮挠了挠发痒的屁股，向下看了一眼。很好，没有那么一个头带熊猫帽子的女人，似乎可以借着月色前去一探。
平沙落雁后，衮衮心中默叹，“好奇心害死熊猫啊。”
只是衮衮忘了一个事情，以前平沙落雁后那轻微的疼痛，早已经消失不见了，不但如此，树根处还有个被他屁股砸出来的小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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