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晋江正版81
太皇太妃缓缓从屏风内走出来, 她也算是阅尽千帆的人了,没曾想到了这个年纪,还能看到年轻人影影绰绰的甜蜜。
阿嫣她自然十分满意, 从她嫁进镇北王府开始, 太皇太妃喜欢她,甚至多过她那个名义上的甥孙。
谢危楼不在京中这些年,谢斐从未以镇北王府继承人的标准约束自己, 不思进取, 行径恶劣,令太皇太妃非常不满。
但自从沈嫣进门, 这个小小年纪的甥孙媳妇竟远比她想象的还要贴心周到,连她这个远在深宫的姨奶奶都知道要孝敬, 了解她所有的喜好, 时常入宫探望, 却又不让人觉得过分殷勤。
后来两人闹和离,太皇太妃对沈嫣的怜惜更甚, 真不知该如何弥补她才好。
直到今日谢危楼向她坦白谢斐的身世,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他想娶沈嫣。
太皇太后有那么一刻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嫣?哪个沈嫣?
她甚至在脑海中搜寻, 偌大的上京城, 或者还有第二个叫沈嫣的姑娘。
而她这个向来面容冷肃、不近女色的外甥, 慢慢弯起唇, 和煦的笑意在眼底化开, “是武定侯府的沈嫣, 我想娶她。”
这句话给她带来的震惊, 丝毫不亚于在听到谢斐真实身份的那一刻。
对于后者, 太皇太妃从不觉得这对父子有任何相像的地方,如今真相大白,太皇太妃也只是唏嘘地松了口气。
但谢危楼居然要娶沈嫣,娶他曾经的儿媳妇!
尽管她格外怜惜这个女孩子,但也不认为由谢危楼来娶她是镇北王府弥补她的办法。
沈嫣还年轻,尽管嫁过人,但她的聪慧与美貌绝对无可比拟,太皇太后相信她日后还会有大好的前程。
可谢危楼是这么说的:“姨母,我不是可怜她的遭遇,也并非她的家世背景适合做这个镇北王妃,更不是为谁补偿她,我想娶她,不为任何旁的原因,只因为我爱她,我们两情相悦,我想把最好的给她。”
太皇太妃简直怀疑耳朵出了毛病,这个冷心冷眼的外甥可从未对一个姑娘动过心,如今竟能用上“两情相悦”这样的字眼,简直天方夜谭。
于是她便在外甥的提议下,躲在这屏风之后,静静地看完方才那一场出乎意料的戏码,也算是深刻地体会到何为“两情相悦”。
面前的两个人,尽管在年龄、身份上有着巨大的差距,放在从前,压根不会将两人联想到一起,但太皇太妃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们明明才相识半年,却像是已经相爱了很多年。
太皇太妃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从前这丫头来瞧我,你这大忙人竟也回回拨冗而至,难道那时候就……”
谢危楼坦然承认:“是,我很早就喜欢她。”
太皇太妃讶然一笑,有些不可思议。
谢危楼不能前世说出来,略微斟酌下措辞,笑道:“姨母,其实我在少年时,梦中时常出现一名女子,醒来遍寻不得,抓心挠肝,那时姨母时常为我相看,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过尽千帆皆不是,总想着再等等她,直到后来回京,踏进府门看到她的第一眼……”
太皇太妃看过的戏比他吃过的米都多,立刻猜想:“难不成阿嫣就是你梦中的那名女子?”
谢危楼垂眼,沉默地笑了笑,算是默认。
他现在的心情非常愉悦,不吝于将所有对她的爱意展露人前。
太皇太妃在深宫几十年,看到过太多为争宠上位的尔虞我诈,是不是虚情假意,她一眼就能分辨。
这个女孩子的眼睛清澈而潋滟,她在看谢危楼时,眼里没有任何谄媚讨好和欲擒故纵,亦没有面对上位者时的恐惧和揣度,她有娇羞女儿家的姿态,也有不卑不亢的坚持,对他声名的担忧也分毫不假。
亲自看着长大的孩子,三十多岁了终于要有个归宿,那姑娘还是她顶顶喜欢的,太皇太妃越想越满意,又不禁狐疑地看向谢危楼:“都说男追女隔座山,你素日古板悍戾,毫无情趣,究竟是什么本事,这么轻易便将人追上了?”
谢危楼含笑垂眸,唇边笑意晕染,忽然就想到上一世,她拿他的剑就要自刎的时候,他心里忽然就有了异样的感觉,他想要保护她。
乱世之中,美貌就是原罪,她就像被一群饥饿残忍的野兽围攻夺食的兔子,那么的可怜,偏偏又那么倔强。
他有种感觉,天底下只有他能护着她。
从将她带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在想能将她安置在何处。
那晚她独自一人坐在篝火旁,身形那么单薄,像坠落在火堆旁的风筝,浑身的骨架也就那么细点,叫人舍不得让她颠沛流离。
后来他将人带回军营,用了足够的耐心,小心翼翼地守护,直到一年之后,她才慢慢地开始信任他、依赖他。
后来回到京中,明明说好要一辈子跟着他的人,看到偌大的将军府就怯了,居然动了逃离的心思,那日她对他说了很多很多,每一句都在将他往外推——
“你知道的,我父母双亡,家世背景不能为你在官场有任何助益;我脾气尖锐,戒备心很强,时常无理取闹,会刺痛身边的人,没有几个人能忍受;我想要的陪伴和爱多过任何荣华富贵,倘若你不能一心一意待我,或者终有一日不能忍受我,让旁人欺我、辱我,我也会恨毒了你的……”
说起来,上辈子他年岁也大她不少了,真就像呵护稀世的珍宝一样,不知道做了多少功课,才哄她与自己成了亲,加上这辈子的暗中守护,为他们的前路扫平阻碍所做的一切努力,如何也算不上轻而易举了吧。
他们上辈子没有完好的结局,所幸天可怜见,让他们兜兜转转再次相遇,而他的权势地位,足以护她一世安稳无忧。
谢危楼眼里有淡淡的光,“姨母,您不知道,这些年我堆积在心内的所有感情,唯有在她面前无法克制,奔涌而出,一览无余。”
那可是他爱了两辈子的宝贝啊。
太皇太妃没想到一向威重严肃的人,说起情话来竟也格外动听,“行了,你若当真喜欢,那便尽快安排,姨母自然是替你做主的,只不过女儿家脸皮薄,你上来就要下聘,会不会太急了些?”
谢危楼不觉得急。
他知道她最想要陪伴,夜夜爬墙翻窗也要去陪她,可她那么美好,如果本身没有强大的克制力,真没有办法只像现在这样抱抱她、吻吻她而已。
他现在就只想将她娶回家,倾尽所有,抵死缠绵。
更何况……谢危楼沉吟片刻,苦笑道:“姨母,我也不年轻了。”
太皇太后笑眯眯的:“这倒是,今年成亲,最快也要明年,姨母才能抱上孙子。”
谢危楼倒没想过那么远,孩子对于他们来说还太远了,先盯着她将身子养好再说,孩子的事情日后再说,他现在只想好好地宠着她。
……
沈嫣从殿内出来,直接到膳房将云苓唤走了。
云苓自打进膳房,就被那宫监拉着唠嗑,没想到太皇太妃压根不在宫中,“那姑娘怎么在偏殿待了这许久?”
沈嫣回忆方才,面上的红晕都消不下去,震惊、欢喜、雀跃、惶恐,太多的情绪在心内疯狂波动,一时都不知从何说起,她现在连手都还是颤抖的。
从慈宁门出来,迎面看到一道明黄的华盖,竟然是皇帝的銮舆,主仆二人赶忙跪下行礼。
皇帝是从武英殿过来的,目光落在宫道一侧,正在想事情,自然注意到了跪在宫道旁的沈家七娘。
銮舆缓缓在面前停下,沈嫣的心脏也跟着一滞。
她其实是怕见到皇帝的,当日在坤宁宫,是她多嘴请皇后宫中的银屏将皇帝赏赐的紫云香换成新鲜的花果香,而那含麝香的紫云香一换,皇后就有了身孕……
她不知道皇帝会不会疑心到她头上,也不确定皇帝是否真心欢迎这个皇子的到来,只能在面上装作不知。
皇帝坐在轿辇上抬抬手,示意她起身,“你是进宫来瞧皇后和太皇太妃的?”
沈嫣点点头,轻轻道了声是。
皇帝对她能说话并不算诧异,皇后前几日同他提过一嘴。
他想到什么,轻轻叹了声:“忠定公实乃国之栋梁,好在皇叔在彻查贩卖军火一案中,也让当年之事水落石出,奸佞祸害国之栋梁,实在是罪不容诛。”
当年先皇也是非常看重沈明赫的,沈家世代忠心,老武定侯爷甚至主动上缴兵权,倘若沈明赫没有死,皇帝如今也能多一条臂膀,不至于兵权旁落,卧榻难眠。
沈嫣恭恭敬敬地拱手:“陛下替家父做主,臣女多谢陛下圣恩。”
王氏等人斩首之后,皇帝还给三房下了不少赏赐,沈嫣拜谢是理所应当。
皇帝又看了她几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忽然一笑:“谢什么,都是一家人。”
沈嫣一怔,抬头张了张口,銮舆已经重新动了起来,她心口狂跳不止,赶忙躬身道:“恭送陛下。”
待圣驾走远,主仆二人也继续往宫门外去。
云苓悄悄地吐了口气,轻声道:“陛下是不是忘记,您与世子爷已经和离了?从前宫宴上这么说倒能理解,毕竟世子爷按辈分,也能唤陛下一声皇兄的,可如今您都和离了,陛下居然还将您视作一家人么?”
沈嫣喉咙哽了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銮驾过了隆宗门,皇帝的面色已经沉了下来。
回到养心殿,汪怀恩递了杯茶上来,“方才镇北王亦在寿康宫,这沈七娘怕是见他去了。”
皇帝猜也能猜到,沈七娘好不容易进宫一趟,皇叔又岂会放过大好的见面机会。
汪怀恩一直明白皇帝的顾虑,小心翼翼地道:“这沈七娘如今是镇北王难得的软肋,您要想削他的权,倒不如……经常请沈七娘进宫坐坐?”
“自作聪明!”皇帝冷冷瞧他一眼,“朕派出去监视沈七娘的暗卫,有回来一个活口吗?甚至威胁朕,倘若朕将他与儿媳苟且的事情抖落出去,他连朕的皇子都不教了!暗中监视尚且如此,真要真刀真枪地用他的女人来威胁,你觉得皇叔会善罢甘休吗!”
他今日向沈七娘示个好,也是想让皇叔放松警惕。
皇叔对他了如指掌,可他现在连皇叔暗中培植了多少势力都不知道,这几次动静无不是以卵击石。
皇帝后仰,靠在龙椅上闭上眼睛,深深吁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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