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命运的齿轮已然开始转动
因为情绪突然出现巨大波动,连带手都有些颤抖,令思灼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一个小孩子的哒哒声。
令思灼喂了几声,那边却丝毫没有对话的声音,一直都是一个小孩儿含糊不清的话语声。
正在她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传来一个少年的说笑声,声音由远而近,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边的声响戛然而止。
陆时年抱起手里还紧紧抓着手机不放的小婴儿,虽然只有十个月,可是手劲还挺大。他看着上面还残留着透明液体的口水,嫌弃地甩了甩手机,又抽了纸巾擦干。
小婴儿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陆时年拿手轻轻怕了他的屁股,说道:“你这个小坏蛋,知不知道差点闯了大祸?”
天知道本来还在安稳午睡的他怎么突然就醒过来了,还翻出了压在枕头下面的手机,他不过是去倒个水的时间,这个小坏蛋就给他惹了个这么大的麻烦。
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的,通话时长27秒,他不仅有点头疼,一直以来他都把这个号码当成一个注销了的废号,现在这个沉默的树洞突然给了回应。一想到以后可能会少了聆听对方心事的机会,陆时寻多少有点失落。
同时他也有些,胆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但是在看到手机号码的那一刻,他没有选择继续接听,而是脑袋宕机慌乱地挂断了电话。
眼前又是女孩充满雾气,像是清晨林间从迷雾中走出来的小鹿,懵懂而又带着谨慎。
其实他早已不记得那个少女的模样,她就是平常街边遇到的陌生人,顶多也就是多说了几句话的交情,谁会多加在意呢,可是随着她慢慢占据自己的生活,留下她生活的痕迹,她对陆时年的定义已经超出了陌生人的局限。
怀里的小婴儿不耐被陆时年一直用一个姿势抱着,他挣扎了两下,奈何自己力气太小。陆时年反应过来,这才抱着他去客厅找舅妈。
在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收到令思灼发来的碎碎念时,女孩的每日祝福便又顺着电波从世界的另一头传来。
短信里对昨天的意外事故只是简短带过,他知道了她因为考试优异,被奖励了一台相机,这样她就可以拍许多风景寄给自己的妈妈。
消息的最后她还向自己发出了去临城的邀请,到时候她会尽一下地主之谊,报答当初的搭救之恩。
陆时年看着短信,直在心里笑她傻,说起来他算不算是狸猫换太子,严格说起来是陆时勉向她伸出了援手,自己当时还拒绝了她。
想来她也只是记得陆时勉吧,想到这里,自己心里逐渐又不是滋味,不过好在是自己背了她去医院,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吧。
他跟着乔杉杉来美国已经五年了,十一岁时他通过家里的电脑掌握了陆振宇出轨的证据。对于这个在外备受敬仰的青年实业家,陆时年是没有多少感觉的,陆振宇在生意场上的成功,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生活上,他作为一个丈夫,对妻子毫无爱护之心,作为一个父亲,对孩子毫无教育之德。
不仅没有一点家庭责任感,还以肆意践踏他人的自尊为乐。
当他把这些证据摆在乔杉杉的眼前时,母亲眼中晦暗不明的伤痛让他知道,他以为的正义之举,也许并不是母亲想要看到的事实。
也是后来母亲的沉默让他知道,原来对于陆振宇的所作所为她都是知晓的,她有千百种选择,最后却选了伤害自己最深的隐忍。
虽然那时他才11岁,但是对这个家的状况有着一个清晰的认识,他知道,母亲是不会与陆振宇离婚的,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存在,另外一方面,是来自陆关停。爷爷对母亲有养育之恩,她不想让二老一把年纪了,还因为她的事伤神。
最后在陆时年的劝说下,乔杉杉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法,带着陆时年远走他国。与其说乔杉杉带着他去了m国,不如说是陆时寻带着她离开了那个禁锢她幸福的地方。
即便如此不堪的婚姻,乔杉杉对外也丝毫未提起他们夫妻之间的不堪,在外更是保全了陆振宇的脸面。
对于陆关停,乔杉杉打从心底里是敬重的,多年的养育之恩,早已视他为亲生父亲。所以陆时年也知道,如果让他回国真的是老爷子的心意,依着乔杉杉的性子,八成她还是会选择顺了陆关停的意吧。
他倒是无所谓,只是体谅乔杉杉疲于应对,索性就假装糊涂,看破不说破,被乔杉杉借着回国过年的名头,让他回北城过了农历新年。
如果结局注定,他都要回国,那么,与其这么坐以待毙,不如主动攻击,使得自己利益最大化,毕竟,损人利己的结果他最乐意看到了。
况且他收到消息,他的好父亲最近似乎好事将临,如果他不到场祝贺一下,怎么对得起他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呢?
年初的时候,陆时年有了一个小外甥,年过40的乔杉亚终于老来得子,有了自己的骨肉。
看着他刚出生毛猴子的模样到现在牙牙学语,一晃一年过去了。在机场目送前来送别的舅舅一家,临到登机,乔杉杉眼眶都红了,又把之前的话嘱托了一遍,陆时年笑道:“看您,我这不回去过完年就又回来了,您在这边也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给您传来好消息的。”
乔杉杉拿出纸巾抹了抹眼泪,不舍道:“到时候见了你爸爸,你收着点脾气,大过年的,不要让你爷爷生气。”
虽然乔杉杉现在已经37,可是丝毫看不出岁月在她脸上的痕迹,她本来长得就温婉娴静,平时跳跳舞画些画,都是一些陶冶情操的喜好,给人一种空谷幽兰的美好。
陆时寻的五官随了乔杉杉,但却多了几分男人的阳刚之气,一双浓眉下,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给人多了几分冷漠压迫的感觉,高耸的鼻梁下两片薄唇微微上扬,总给人一种和善的错觉。
“你舅舅过几天也要回国一趟,到时候他会去找你,你就跟着你舅舅。”
一直没人提起乔杉亚要回去的事情,陆时年问道:“舅舅的公司发展重点不是一直在这边吗?”
“他说现在国内经济形势慢慢好转,对外也出了很多利好政策,刚好这边有个合作伙伴回国,趁着过年,他也去看看。”
听着广播里的登机提示,陆时寻踏上了回国的班机。
在过年的前几天,陶玲带着令思灼和江茂去看望了陶媛。
她比着刚进去那会儿气色好了很多,只是整个人都显得沉静很多。陶玲拉过江茂,“姐,这就是江茂。”江茂乖乖喊了声姨妈,陶媛看着眼前小大人一般的江茂,不禁感慨道:“茂茂都成大人了,长得像妈妈多一点,你跟灼灼相处得怎么样?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多多担待一点啊。”
“灼灼可乖巧了,她可比江茂让我省心多了,他们有我你放宽心。我们给你带了点日常用品,天冷了里面也冷,灼灼给你买了件新衣,狱警过手之后就能给你。”陶玲看着旁边的沉默不语的令思灼,想来她们母女这么长时间没见,肯定有许多心里话要说。她便拉着江茂说要把带来的东西送到收发室,留下她们单独说会儿话。
令思灼在来的路上,就一直在预想见到妈妈之后,会是怎样的情形,现在真的坐在她的面前了,自己满口满心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沉沉地喊了一声妈妈。
看着泣不成声的令思灼,陶媛强装镇定,安慰道:“灼灼不是答应妈妈不哭的吗,妈妈想看你笑。妈妈在这里面很好,也认识了几个朋友,我还学会了织毛衣,会可多花样呢。”
以前被她嘲的老太太行为现在也变成了她打发时间的工具,令思灼笑着说,“那等您出来了,记得也给我织一件毛衣。妈妈,我想你,每天每天都想你。”
听着令思灼一声声包含思念的叫喊,陶媛再也忍不住,她抬手慌忙擦去留下的泪水,“宝贝,妈妈也想你,听你小姨说你这次期末考试考了班级第三,这个奖励你先记着,到时候妈妈一起给你啊。你在小姨家要好好的,不能给她添麻烦知道吗?这次多亏你小姨和姨夫,要不然我真的抗不下去。”
“我知道,我会乖乖地,然后考上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好的工作,等妈妈出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傻孩子,你只要过好你的人生就好了。看到你这么有奔头,妈妈也为你感到高兴。”
这边令思灼还在和陶媛说话,那边出了探视室的母子并排走着,陶媛现在被关在榕城的监狱里,这里正好在郾城和临城的中间,不过还是属于南方地界。即便现在已经深冬,可还是飘着细雨,江茂给陶玲撑了伞,看见她在偷偷地抹眼泪。
男孩子的情感表达大多都比较含蓄,江茂抬了抬手,最终还在落在陶玲肩膀上,“姨妈看着挺精神的,您这样被她看到,心里又该难过了。”
陶玲好不容易才止住,在自己孩子面前失态,她还是头一次,可是刚才看见陶媛,即使遭了这么大罪,她也还是那副从容的模样,没有向她抱怨哭诉过一句。她其实是有很多话要问的,现在对着儿子,陶玲只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姨妈命太苦了。”
对于陶媛坐牢这件事的缘由,江城并没有给他透露太多,知道的也仅仅是她和丈夫起冲突失手sha了对方。
他不知道陶玲的这句话是对陶媛悲惨命运的总结,还是控诉。
两人就这么站了一会儿,陶玲平复了心情,就见令思灼也红了眼眶出来,一路无话,到了临城已接近傍晚。
他们到家时江城还未回来,令思灼早早吃完饭就回了屋,过年之后陶玲怕令思灼一人在家太过孤单,便想着让她陪同一起去江茂祖父母家拜年,却被令思灼拒绝了。
这样阖家欢乐的喜庆节日,她一个外人去了,不免会多了几分尴尬,目送了他们出门,李嫂和梁叔也放假回了老家,空荡荡的家里果真就剩她一人。
在她独自在家的第二天,下午外面又陆续飘起了雪花,正在睡午觉的令思灼被隔壁院子的嘈杂声惊醒,她拉开窗帘朝外望去,正好可以看见隔壁的院子。
因着天气的原因她没有去阳台,只透过玻璃看到搬家工人进进出出,她记得从她住进江家,隔壁的院子就一直处于空置的状态。有一次问了江茂,江茂说隔壁以前住着一个官员,后来出了事,里面的人都搬了出去,后来就一直没再见有人入住。
在之后的几天里,进进出出的工人忙前忙后,她时不时会听到隔壁装修的嘈杂声。有一天她在小区里散步还撞见了那家主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还和她和善地打了招呼,令思灼只觉得他格外温软儒雅,和她认识的每个大人都不一样。
乔杉亚见她从江城的院子的里出来,还以为她是江城的女儿,笑着问她:“你爸爸妈妈现在在家吗?”
令思灼知道他误会,回道:“表弟跟着小姨和姨夫去他爷爷家过年了,要过几天才会回来。”
知道自己闹了误会,乔杉亚当下歉然道:“抱歉,是我误会了,那等他们回来我再去拜访。”
等江茂他们回来,隔壁的装修也接近了尾声,令思灼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乔杉亚和江城不仅是在m国的生意伙伴,更是大学同学。这次回国,也是江城从中间引线,介绍了隔壁的房子给他。
看着江茂和令思灼坐在一旁乖巧的模样,乔杉亚不禁感慨道,为什么别人家小孩都这么乖巧,偏生自己家外甥,一点没有同龄人该有的乖觉,小小年纪就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情来,这几年性子也越发地野了。
就像这次,竟然让软硬不吃的陆关停也服了软,不过他知道这小子做的这些也都是为了他的母亲,心中不禁又多了几分骄傲,外甥肖舅,不愧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陆家以为借着回国过年的名义就可以把陆时年强硬留下来,这么多年了,这样的老把戏还在年复一年地重复上演,他也真真是累了。所以这次将计就计,便随了他们的心意,两位老人看见陆时年回来心里也高兴,老太太眼窝子浅,打一见他便红了眼眶。
这么多儿孙当中,只陆时年和老爷子最为肖像,不仅和年轻时的陆关停长得像,脾气更是一样。大伙也都知道二老喜欢他们这个最小的孙子,陆时年也免不了被各种打趣,个个都拿陆小九当挡箭牌,连带迟到的几个也都说是因为去给陆小九挑选见面礼才迟的到。
明明他连跟毛线都没看到,这帮人还真好意思。
吃了团圆饭,众人散去,老爷子这才把他单独留下带到了书房。
老爷子在太师椅上坐下,拿起旁边矮几上的保温杯,抿了一口说道:“你回国之前,你妈妈就跟我打过电话,说”
一旁的陆时年绕过前面的方几,靠着沙发往后依去,手掌撑着额头抢过话说道:“说希望我留在国内,爷爷,您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您怎么还是老一套。”
陆关停丝毫不介意被孙子抢了话,呵呵一笑,“你小子,越来越有出息了。”
“那是,跟您斗智斗勇这么多年,可不是白过的,况且,没有点长进我们母子两个可怎么活呀?”
他这话说的意味不明,陆关停放了杯子,说话的语气也重了几分,“哼,谁敢跟我的孙子过不去?活腻歪了。”
陆时年知道爷爷对自己的期望,如果不遂了他的愿,以乔杉杉对他的敬重,都够自己焦头烂额的,不过,如果这么轻松就被说服了,那自己也就不叫陆时年了。
陆时年绕过茶几径自走到书桌旁,看到桌面平铺的一副对联,那是老爷子闲着没事用来打发时间的爱好:“爷爷,你这字写得,好啊,笔走龙蛇,苍劲有力,你看这一撇一捺,铁画银钩,你看这运笔,行云流水,整个笔势如万马千军,颇有当年爷爷领军之英姿啊。”
一通马屁下来,连带刚进门的老太太听了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小九这出国喝了几年洋墨水,不得了了,说话都这么洋气了。”看着太师椅上脸上青红莫辨的老头子,呵呵笑道:“小九这马屁可是拍在了马腿上了,这字是写的好,可惜不是你爷爷写的。过年了,你爷爷知道自己的字上不了台面,特地请你郑爷爷来写的。”
陆时年听了,不服道:“奶奶,你这话说的,我爷爷这叫知耻后勇,有目标才有进步空间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也不要老是用旧眼光看爷爷。”
自己被老伴儿揭了老底,陆关停脸上也丝毫不见羞赧,悠闲地从太师椅上起身,手里还盘着他的紫砂壶,只见他踱着步子走到桌前,正准备掀了上面的对联。陆时年却不接他的招,在他靠近的时候便转身去了老太太身边。
本来还打算让他品鉴一下自己的大作,谁笑到这浑小子竟然就把自己晾在了这里,一时间脸上缤彩纷呈,老太太看在眼里,用手指宠溺地戳了一下孙子的额头,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
“爷爷奶奶,我定了后天的饭店,到时候我让小杨哥来接你们啊。”
“那你这几天不在老宅啊?你刚回来好歹也住几天。”
还没等老太太再接着说,老爷子发话了:“小九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朋友同学什么的都要聚,难不成要整天陪着这老头老太啊。”
老太太嗯嗯了两声,又交代了许多,直到她有了倦意,陆时年这才从房间退了出来。
就着院子里清冷的月光,他背靠在回廊的柱子上,白天下过的积雪早已清扫干净,他从口袋掏出手机,上面的消息显示一切安排就绪。
他一直知道陆振宇身边有个红颜知己,他默默谋划,只为等时机成熟,这一天他等了太长时间,是时候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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