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心似明台，映照天地
伴随着放学的铃声响起，云溪市一中的学子们如赶集般的冲出教室，冲出校门，好似身后有着洪水猛兽，在推搡着他们。
但很快，他们在看到一辆警车停在校外后，又纷纷止住了脚步，开始变得老实起来，乖巧的一个个都是三好学生。
当杨青云走出校门，就看到了靠在警车外盯着手表的郭正豪。
见他开着警车，杨青云的眉头不禁皱了皱，但还是走了上去。
“走吧，上车！”
郭正豪也发现了杨青云，没有废话，带着他就驾车离开了，留下一众窃窃私语的一中学生。
警车上，杨青云有些严肃的说道：“郭叔，私自开警车来接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他可不认为郭正豪这个当了十五年的老警察会大胆的公车私用。
驾驶座上，郭正豪微微一笑：“果然聪明，我是带你去见一个人，见了他你就知道了！”
郭正豪驾车来到看守所，二人一路来到会见室，他示意杨青云坐下。
不一会，一个被戴着手铐的光头壮汉在警员的带领下坐到了隔窗的对面。
一看到杨青云，壮汉顿时变得无比激动，扑在玻璃窗上，瞪大着眼睛，死死盯着他。
杨青云也被对方的举动吓了一跳，而那名光头大汉的举动很快也被他身后的警员制止，强制让他坐下。
只见对方努力的喊着什么，但因为玻璃窗的隔音效果太好，他听不太真切，而且对方的眼中似乎并没有多少怒意或恨意，而是充满了愧疚。
其实在看到对方第一眼的时候，杨青云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应该是前天抢劫银行的劫匪王虎，毕竟这身形几乎一模一样，哪怕没看到对方的样子，但结合郭正豪为什么会带自己来见对方这一点，就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在警员的一阵安抚后，二人同时拿起了用来录音的电话。
“对，对不起……”
杨青云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对不起，而从这个声音，他更加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因为，你是恩公的儿子……”
听到这话，杨青云的眼睛瞬间瞪大，气息不可控的急促起来，平复了好一会才问道：“你说的恩公是谁？”
“恩公的名字叫杨天龙，是刑侦大队的队长。”
王虎抽泣的说道。
本是个硬气的汉子，但此刻却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后悔，后悔自己帮人不成，反而差点害死了恩公的儿子。
原来，在两年前，杨天龙因为协助缉毒队抓捕一个逃犯，而来到了王虎的老家羊角村，那时的场面十分混乱，本以为只有逃犯张三一人，却不想他还有同伙早已埋伏在羊角村中，伺机反杀。
于是，近五年来最大的一次警匪火拼事件就发生在了偏远的羊角村。
毒枭丧心病狂的程度不用多说，拼杀起来全然不顾平民的死活，有时候甚至连同伙也可以推出来挡枪，逼迫着背上炸药包与敌人同归于尽。
缉毒队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大胆妄为的与他们发生枪战冲突，于是在对方的火力压制下很快就落入了下方。
加上对方劫持了羊角村的人质，他们根本不敢贸然突进，否则谁也不知道从暗处突然跳出来的是村民还是毒枭。
眼看着所携的枪支弹药即将用完，一直跟随队伍的杨天龙不知何时潜进了羊角村，直接将对方密不透风的防守撕开了一道口子，持枪击杀了三名毒枭后，大部队这才能趁着这个间隙突围，然后以反包围的形式将潜伏在暗处的毒枭一一瓦解。
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见稍露败绩，便开始慌了阵脚，在警队的不断围攻下，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严防死守，直接弃枪逃跑。
而他们所逃跑的位置，大多都是幕后主使的所在地，在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的枪战后，剩余不到十名毒枭都被围困在一个不大的别院中。
本来大好的局势，但因为院中关押着不少羊角村的村民，一时间，又陷入了僵局。
恰巧当时被当做人质的人中就有老三、王虎、大狗，麻子等人，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村民，却不想遭此横祸。
亲眼看到几个老乡被毒枭无情的开枪打死，他们心中又怒又怕，只盼着有人来救自己，虽然救他们的人来了，可也将这群狼逼近了羊窝，猎人哪怕持枪站在圈外，也不敢随意开枪，唯恐打狼不成伤了羊。
看着被拉出去的人质当成了毒枭宣泄怒火的靶子，村民心中仅剩的那点反抗之心也被熄灭。
随着僵持的时间越久，当地的警厅也收到消息，前来支援，面对这群亡命之徒，众人一时也手足无措，偏偏这么久的时间，也没见对方提什么要求，只是在刚开始愤而杀了几个人质后，就动偃息鼓，再无任何动作。
几次想趁机查看院内的情况，却都被守在院中的毒枭发现，开枪逼退，因此，还有好几人受了伤。
就在天即将黑的时候，知道再也不能等下去，杨天龙穿上防弹衣，不顾众人的阻拦就推开大门，闯了进去，扬言要交换人质。
本以为能趁机打入敌人内部，却不想迎接他的便是一梭子子弹，钢铁大门直接被达成了筛子。
见来的只有一人后，毒枭那悬着的心也不由放松下来，只派两人去将他解决。
却不想杨天龙是何人，除了自身超乎于神的侦查手段外，无论是近战肉搏还是枪械射击，都是警队第一，轻而易举便将两人解决。
随着几道连续不断的枪声响起，等毒枭老大发现的时候，身边的手心已经只有三人。
放下锄锹，刚准备重新拿起枪，又听三声枪响，仅剩下的三名手下也全部被击毙，至此，就只有他一人。
而杨天龙这才发现，他们一直没有动作是在埋放炸弹，打算带着这些村民与他们同归于尽，眼看着炸弹已经埋坑，就差填土引爆了。
不过他再厉害，也不是神仙，子弹也不会拐弯，能将其余人击毙已是极限，面对躲在暗处的老大却是无能为力，不过这也让他有了重新挟持人质的机会。
在二人的对峙下，杨天龙出色的心理博弈使得对方露出破绽，让他找到空隙，一枪击杀了对方，但自己也不幸的中枪倒地，索性穿了防弹衣，但子弹打在腹部的剧烈疼痛却是无法抵消，他也是挣扎了好一会才从地上爬起来。
而杨天龙只身一人解救羊角村村民的英勇一幕也被王虎等人看在眼中，一直将他当做救了羊角村的恩公和英雄。
由于这次个人主义的英雄行为太明显，不予提倡，加上为了保护杨天龙一家不受迫害，警方并没有在外界大肆宣扬报道，所以知道的人很少，但这也不妨碍警界奉他为神，人民敬他为英雄。
听着王虎讲述的种种，杨青云心中也为自己的父亲感到深深自豪。
不过他还是语气冷肃的说道：“那你们为什么要抢劫银行，我爸救了你们，难道你们就是这么感恩的吗？”
面对杨青云的质疑，王虎脸上露出羞愧之色，低头道：“我，我错了！”
只听这时，郭正豪缓缓开口：“还是我来说吧！”
“在查阅王虎等人的信息后，我们发现他们竟然都是羊角村的幸存者，当询问犯罪动机时，他们一个个都十分硬气，不肯说出缘由。”
“最后还是我将你的身份告诉他们时，那个名叫李麻子的才哭着将原委道来。”
“唉，原来这些人在听到杨队的死讯后，不知从何处打听出你们家生活拮据，连治病钱都没有的消息，于是就自发组织去抢银行，打算将抢来的钱给你们治病后，他们再来自首。”
难怪……难怪他们会说家中老人居然支持他们来抢银行，原来一切都是因此。
杨青云沉默了，在知道这个原因后，他竟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来，明知道王虎等人的做法是错误的，而且即便将一包来路不明的钱交给他们，他们也不会收，可这种话对于一根筋的羊角村村民来说，他们又怎么会想通呢！
这是一时的冲动，但冲动犯了错，就该认错，就该承担，要说感动，杨青云心里连一丝都没有，有的只是深深的愧疚。
“王大叔，我爸的事，我不做评价，关于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我希望你能积极配合，争取早日出来，等到那个时候，我会带着我妈，还有弟弟一起去接你们！”
杨青云脸上露出微笑，就这么看着王虎，尽量将眼中的愧疚隐藏，不让对方发现。
迎着杨青云的话，听着他的声音，王虎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连连点头，痛诉着自己错了，和对不起。
他不在乎判几年，只在乎杨青云会不会原谅自己，在听到他说一家人都会来接他出狱的时候，那一刻，心中的惭愧、悔恨、无知、懦弱等情绪在一瞬间爆发出来，终于让他明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看着被警员带走的王虎，杨青云想再见见其他几位，可郭正豪却说：“他们不会见你的，也不敢见你，不过并不是主谋的他们会从轻判决。”
杨青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直到走出看守所，杨青云也没有说一个字。
看着被黑夜笼罩的天空，只有微微几颗残星在闪烁，显得是那样的孤寂，可就是这么不起眼的几颗星星，却将杨青云心中的大道照的通亮。
此刻他握紧了双手，心中再也没有了这几日的浮躁，宛如一片浪涛翻涌的江面，彻底平复下来，映出了山川，映出了日月，映出了天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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