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对峙
萧偃铭看着窗外不知何时已经升起的那轮明月,目光缓慢的沉了下去,他得去了,去赴约,去赴一个来意不明的约。
脚步踏在江南的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轻响声,萧偃铭看着洒落在地上的那片月光,表情忍不住变得怔松起来,他停住脚步,抬起头,目光落到了悬挂在夜幕中的那轮明月上。
那月亮不圆,却亮得惊人,偶尔掠过的云朵根本就遮不住它耀眼的光芒,清辉洒落,似乎可以洗涤这人间的一切污浊。
萧偃铭沉着眉眼,轻轻笑了一声,真巧啊,今晚也是一个月光明亮的夜晚,就如同多年以前他亲手杀了萧肆蕴的那个月夜一般。
他走进松月湖的时候酒楼里已经没有太多客人,只有小二在打扫清洗和坐在柜台后的掌柜在算账,那掌柜见他来了,连忙站起身来。
“公子。”她喊了一声,然后指了指楼上萧偃铭白天要他留住的那间房,轻声道:“那房我给您留着呢。”
“今日我走之后,可有人再来过?”停住脚步,萧偃铭问道。
掌柜摇摇脑袋:“没有没有,我都按您的吩咐让人暗中盯着呢,无论男的女的,一个人都没进去过。”
萧偃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脚上了楼。在在楼外,箭头抹了暗药与漆黑夜色融为一体,原本锋利无比的箭头现在变得平平无奇,让人在夜晚时候根本无法察觉。
走到客房外时他的脚步停了一停,正要推门而入,却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轻笑。
“梁上藏君子,墙角落小人,你何时变得如此上不得台面了?”
萧偃铭脚步一顿,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那确实是萧肆蕴,说话的感觉,态度,跟记忆中没有任何变化。
轻轻呼出一口气,萧偃铭伸手推开了门,他的目光落到窗户边坐着的人的脸上,紧紧的盯住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萧偃铭嘴里轻声道:“比不得兄长,十八年隐姓埋名,今日终于在我面前做了一回还魂厉鬼。”
萧肆蕴轻轻扬起唇角,他右手挽住左手垂下来的袖口,捏住茶壶给对面的那个杯子里倒了一杯热茶。
沸水倾泻而出,热气袅袅中,萧肆蕴漫不经心的反驳道:“厉鬼?既已还魂,如何能被叫做厉鬼?在者。”他看着在对面落座的萧偃铭,笑眯眯的道:“我若当真做了厉鬼,第一件要做的要紧事自然就是索了你这个害我殒命之人的命,又怎么还会请你在这里喝茶?”
听见这句话,萧偃铭探究的看了他一会,然后他也跟着一笑,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笑,只不过一个看上去温文尔雅,一个看上去却别扭至极,就像一张假面一般。
“是我说错了,兄长怎么会是厉鬼呢?”他端起手中仍然有些烫手的茶杯冲着萧肆蕴遥遥一举,隔桌相祝:“兄长应该是全天下最光明磊落的人。”
话音落下,萧偃铭手中的茶杯猛地往下一掷,沸水四溅,滚落尘埃,他面上所有笑意如同浪潮一般霎那回转,再不见半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看了便触目惊心的怨恨愤怒。他隔着桌子猛地揪住萧肆蕴的衣领,大声咆哮道:“你多光明磊落啊,我的兄长,大燕的大皇子萧肆蕴!你是这世间最光明磊落的君子,只有我!”他伸出手指指住自己的鼻尖,激动道:“只有我是小人!是阴沟里的老鼠,是连脸都不配露出来的真小人!”
萧肆蕴没说话,他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他冷眼看着萧偃铭,高高在上,一如从前。
这彻底打击到了萧肆蕴,他颓废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凳子蹭动在地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但在场的两人却根本没有在意。
他们目光对视,就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
窗外的弓箭手也正在对峙,他们在与安静对峙,在等待着他们的君主下令,只要一声令响,他们手里的弓箭便会被射出,箭矢穿过窗户,将那个正在窗户上晃动的削瘦人影射个万箭穿心。
漫长的沉默后,萧偃铭先行败下阵来,他扬起嘴角扯出一个有几分自嘲的苦笑:“我输了,哥哥,我总是比不过你。”
然后萧肆蕴的脊背便也微微放松下来,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淡声道:“你确实没太大长进。”
萧偃铭听见他这句话后便又笑了,他指了指窗外,笑道:“那又如何?兄长,我不需要长进,权势握在我手里,整个北燕都握在我手里,你知道吗?现在窗外有无数的箭矢对准了你,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会被射成靶子,所以你说,我需要什么长进呢?”
“而且哥哥,我根本就没必要与别人这样对峙,因为全天下除了你,根本就不会有第二个人敢直视朕。”
“朕?”听他说到这里,萧肆蕴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明显的讥讽笑容,他看着对面洋洋得意的萧偃铭,毫不客气的道:“原来这是从我手里窃来的称号吗?”
萧偃铭的脸色慢慢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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