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
虞楒文就这样被抹消了踪迹,春猎后萧定宸回燕都,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带着那支从林子里捡回来的箭上门去找虞太保。
箭头血迹斑斑,箭身上也沾着鲜血,颜色已经变得暗淡,令原本看上去很漂亮的紫衫木一时间显得无比破败。
“这,这是什么?”虞太保颤颤巍巍的接过那支箭矢,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定宸。
萧定宸不忍的别开脑袋,片刻后,他低声道:“外祖,节哀。”
轻飘飘的四个字里面满是悲恸意味,深层含义不言而喻。
虞太保霎时间僵住了,他收紧手掌,长箭在他手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目光仓惶的在空气中逗留一阵后,虞太保终究是把视线落到了这支长箭上。
上面沾着斑斑血迹,那血都是来自虞楒文,而看萧定宸这般模样,射出这支箭的人是谁似乎也不言而喻了。
萧定深,萧定深!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恨意,心头涌起急促杀意,虞太保指尖不住的摩挲着箭身,却突然触到一点粗糙,他动作一顿,低头看去,只见血迹脏污之下,一个“缨”字赫然被刻在箭身上。
“这是什么?”他一怔,随即缓缓举起长箭,凑到眼前要看个清楚,萧定宸见他如此也是一愣,便跟着凑上来,只见那箭上刻着一个字,一个“缨”字,秦缨的缨。
秦缨被传召时他正在院子里练剑,少年衣袍汗湿,长剑在手里挽出剑花,衣袍翩飞间银光潋潋,动作好看得紧。
“敢问阁下可是秦小公子?”遥遥喊了一声,顺德抱着拂尘站在廊下,目光温和的看着他。
秦缨收了剑,闻言转过头来,他一张脸上满是汗水,更显得眉眼如画,漂亮得夺人眼球。
“我正是秦缨,公公找我有何事?”秦缨提着长剑走到顺德面前,面上有几分茫然之色。
顺德从袖子里摸出一块令牌,玄黑冷铁,上面刻着一条腾飞在云间的龙,秦缨顿时脸色一变,他立马跪了下去,长剑被放在一旁的地上发出声响,然后他听见头顶上传来顺德的声音:“小公子,陛下要见你,你跟咱家走一趟吧。”
北宸殿里。
萧肆蕴看着桌案上的那支长箭,目光里满是深思,他的视线落到虞太保身上,而后道:“你是说虞楒文死了?被秦允的那个儿子用这支箭给射死了?”
虞太保额头猛地磕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正是呐,陛下,上回之事引得他心怀怨恨,光绑了人不成,还要一箭将人给射死,眼下人证物证具在,还请陛下明察。”
萧肆蕴拿起那支长箭看了会,目光又落到同样跪在一旁的萧定宸身上:“宸儿,你亲眼看见了?”
萧定宸垂着眸子,沉默着,在这沉默的片刻里,他想起了因萧定深而死的母妃,想起来自己江南之行后被北燕帝骂了个狗血淋头的事情,想起来自己在营帐外听见萧定深轻飘飘的拒绝了北燕帝的私兵兵权,想起了满身血污倒在林中被野兽分食的虞楒文,想起了在山坡上萧定深对他说的的那番话。
私自猎杀重臣之后,他的兄长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防着他,事后也只是轻飘飘的警告了他一句,可能是因为不在乎,也可能是根本就瞧不起他,觉得他不会有胆子去告发自己,总之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偷偷去把箭拿回来,还会跪在这里为虞太保作证。
兄长啊兄长,我是不敢揭发你,但不代表我不敢张冠李戴将这事给推到你那个好伴读头上,他今日若因你枉死倒也不算太冤枉,谁叫你那箭上阴差阳错的刻了一个缨字呢。
眼底诡谲丛生,萧定宸心底闪过一抹快意,他磕下脑袋,轻声道:“是,儿臣亲眼看见秦缨用此箭射杀了表哥。”
殿内一时间沉默下来,气氛凝滞,三个人神情各异。
秦缨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如此场景,萧肆蕴坐在桌后,萧定宸和虞太保跪在地上,他进门时发出了声响,三人齐齐看向他,引得秦缨脚步停滞一瞬。
掐了掐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秦缨行至萧定宸身旁,慢条斯理的跪下,刚给萧肆蕴行了个礼,眼前一花,有东西被从桌后掷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秦缨的目光落上去,片刻后他脸色霎时一变,他看着那支沾满了血迹,模样分明是出自他手的长箭,心下顿时猛跳如雷,耳边嗡鸣声四起。
然后他听见桌后萧肆蕴不冷不淡的声音破开心跳鼓噪声扑进他耳中:“秦缨,有人说亲眼看见你用此箭杀了虞楒文,这个罪名你认还是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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