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夏都旧景（二二）
赵青倒酒的手都抖了一下，随即放下酒壶，低着头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话不是他能旁听的。
不过须臾之间，除了这一对叔侄，宫殿内外已经没有了旁的人影。
谢寐生冷眉凝目，不愿再与谢晖多说，站起身来，就要走向内室。
还没走几步就被抓住手腕，继而被人搂入怀中。
桌子移位的声音姗姗来迟地响起。
皇帝喑哑的声音落在谢寐生的耳后，“王叔说的是。”
“朕就是吃味了。”
“朕看见王叔你与那苏容止在一处，朕的心底就又酸又涨，难受的厉害。”
咚咚的心跳声顶着谢寐生的后背，鼓噪地想要跳出来。
“朕恨不得下一秒就将王叔占为己有。”
这充满粘稠情意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的话语听得人头皮发麻，谢寐生却听的冷笑。他转过身来，将小皇帝掼坐回原处，又捏住小皇帝的下颌，强使谢晖后仰着脖子看他。
两人的视线没有缓冲地撞击在一起，谢寐生看着谢晖，而谢晖也毫不避忌地迎上，谁也没有错开。
迎着谢晖的目光，谢寐生开了口，“陛下，臣呆在这宫中，无非是成王败寇而已。臣愿意见谁或者不见谁，那是臣自己的事情。”
“陛下，臣下的事情，您还是少管为妙。”
他眼中的温度渐渐冷却，变得深黑幽冷。手下力道渐渐收紧，一字一顿道：“陛下，管不住的心，是会遍体鳞伤的。”
皇帝抬眸看他。
为了将皇帝制住，此刻谢寐生的身体微微前倾，耳后长发也在重力的作用下散落下来，刚刚好垂在皇帝仰着的面颊上。
发丝随着谢寐生说话的动作一颤一颤，皇帝鼻翼动了动，觉得有些痒痒的。
心也痒痒的。
他忽地伸手，捏住了在他面上作怪的那一缕长发，送到唇边湿湿地亲了一口，这才挑眉看向被他这番动作惊了一下的谢寐生。
“那王叔是要看看朕的心吗？”
他们无言地看着彼此，少许，谢寐生才嗤了一声：“那陛下可不要后悔才是。”
话罢，他起身离开，那缕发丝也从皇帝手中溜走了。
皇帝坐在原处，虚虚地握住空荡荡的掌心，表情颇有些耐人寻味。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理了理凌乱的衣袍，揉着下巴笑道：“王叔下手可真狠呐，明日上朝的时候，让众卿家看见，朕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他颌下已经印上了青痕，又有血丝渗出，看上去极为可怖，谢寐生分明没有留手。
“不过若是明珏再叫旁人进宫，朕不会再阻止，但是明珏可要记住，朕也是会吃味的。”皇帝笑盈盈地叮嘱着。
见便见了，那苏容止不过是单相思罢了，皇帝如是想道。
他很快就为今日的轻轻放过而后了悔。
没有皇帝的故意阻拦，谢寐生几乎每隔个两三日就能见到苏容止一面。
只不过至多再过两刻，就会见到慢悠悠出现的皇帝，他也不打扰二人的谈话，只是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二人。
苏容止朝谢寐生抱怨道：“难道朝中没有事情让他忙吗？”
谢寐生也抬眼看他：“难道户部就没有事情可忙吗？”
苏容止被他噎了一下，讪讪回道，“户部的事情，自然有各位老大人操心，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三品郎官，拍板决议的事情也轮不上我的。”
两个人现在骑着马行在外宫西北角的玉泷湖边上，越过宫墙，更北边就是郁郁葱葱的山林，望去一片葱蔚洇润。
谢寐生腰间系了一块玉章，不过并不是谢瞑赠予他的那一块。
皇帝将先皇的印章扣下，不肯还给他。但又把自己的私印给了谢寐生，只要不是出宫，谢寐生哪里都可去得。
风从湖对岸吹来，将二人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马儿嘶鸣，激荡着湖波翻涌。
天空一片灰白，层云浓密地压下，抬头看天时，似乎都能嗅到那云层之后潮湿的水汽。
“要下雨了。”谢寐生拉住了缰绳。
“应该是了，”苏容止也一拉缰绳，停了下来，风有点大，他将头发都撩到脑后，“过一会儿就回去吧。”
“本公子还想着，趁着今天陛下没有闲暇来打扰你我，就和你一起出来，重温一下你我二人当年骑马游街的风采。”苏容止抱怨着。
早朝过后，吏部好几个官员都被皇帝召了过去，原本看皇帝的脸色，苏容止估摸着这事怕没有一二个时辰都好不了，就兴冲冲地来寻谢寐生。
却没想到自己的好事被这善变的天气搅扰了。
“我就说怎么今日换人盯着了。”谢寐生微微回首，示意苏容止看跟在二人身后的小太监赵青。
谢晖虽然不得抽身，但还派了个尾巴跟着他们。
小太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二人。
“本公子倒将他忘了，”苏容止耸了耸肩，看看后面的赵青，忽地玩心大起，牵引着马绳靠近了谢寐生。
他脸上的笑容不怀好意，一挨近，谢寐生就知他要做什么，连忙向后仰去，欲要躲开，但还是晚了一步，正正好让人印了一个吻在脖颈上。
苏容止被他动作吓得连忙揽住他的后背，见人平稳地坐了回来，才将一颗心放回原处。又在他喉结处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表达着不满。
他奇怪道：“明珏你躲什么？”
谢寐生抬手摸了摸脖子，摸到一点浅淡的痕迹。
苏容止向后看了看呆呆看着这边的赵青，又贴近谢寐生的耳廓笑道：“我看他还会不会将此事告诉给陛下。”
说这话的时候，他又偷亲了一下谢寐生的耳垂。
谢寐生再看后面，哪里还有赵青的人影。
饶是谢寐生，也不禁为眼下的情形感到头疼。
“人呢，不会真给皇帝打报告去了吧？”苏容止也发现了赵青的消失，啧声道：“看的这么紧，后宅里盯着偷香的男人也没有这个盯法吧？”
谢寐生盯着他，幽幽言道：“或许在陛下看来，孤大抵也是在偷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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