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喜事
“李慕乾,我今日没来那个诶,谢天谢地,真是佛祖保佑!”
钱望舒坐在回程的大銮舆上,摸着自己吃得圆滚滚的肚皮,心里可劲地庆幸着。
“大约佛祖知道你心诚,便成全你了,”李慕乾知道她的小心思,有些忍俊不禁,又自己盘算着如何为她还没来的月事做些准备:“回去我便为你去煮些红枣汤,好让你来时少疼些,我每次见你辛苦,都恨不得能替你分担些。”
“这你都心疼了,那我以后生孩子了,你怎么办?”钱望舒嫌李慕乾矫情,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
总觉得这和尚自从还俗之后,越来越优柔寡断了。
钱望舒的这句话本是玩笑,却真真是戳中了李慕乾的心事。
“这事,我的确想过。”官家面色忽而凝重了起来,他停下盘佛珠的手附在膝盖上,轻幽地叹出了一口气,沉吟道:“我听人说,妇人生子犹去鬼门关里闯一遭,我怕你受苦,若你喜欢孩子,我便陪着你一同分担,你若不想生,便不生了。”
自古为皇室开枝散叶乃后宫嫔妃的头等大事,可他却在劝她多为自己考虑,不要为繁衍子嗣所累。
“李慕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钱望舒愣愣地望向李慕乾,话中满是意外。
“开枝散叶,延续香火,皆是妄言,要你怀胎十月忍痛辛苦才是真的,我能做的本就很少,若要子嗣继承,李氏宗亲中大有良才,选一个就是了,这些我都不在乎。”
李慕乾淡淡地平视着不远处随着冬风晃动的车帘,心如止水,方才的这一番话似乎已经在他脑海里斟酌良久,早已不容动摇。
他娶她,本就不是为了李氏开枝散叶,他爱他,自然更不能让她受苦。
天爷啊,她钱望舒这是走了哪门子狗屎运,竟让她捞到了这样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好郎君。
“李慕乾,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激动地钻进了他的怀里,他自然而然地怀抱住她,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汲取他的眷恋。
“阿舒,我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干涉你的自由,生不生孩子,也是你的自由,”
钱望舒环住他的脖子,在他嘴角亲了一口,在他侧头想要回应的一瞬又游鱼似的逃到了他的耳边,她轻笑着喑哑道:“可是李慕乾,我想看看你做爹爹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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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传镇南军侯爷用兵如神,无不克之地,半功得于其营中有一叶姓女诸葛,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多破北军计谋,左右之人常唤其十言先生。南棠建国,叶氏女功不可没,永顺初年,叶氏游经蜀地遭遇匪患,漂泊民间数十载,今幸还,官家娘娘感念叶氏女功德,特封其为护国长公主,以慰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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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岁末,又添喜事一桩。
腊月廿三,临安城初雪,宜嫁娶,肃国公钱念北迎娶护国公主叶朗朗为妻。
圣人嫁母,国丈娶妻,传扬也是一段佳话。
申时正,南屏山中洪钟送晚,雪后初霁,晚霞柔媚,万物立新,天地清白又不失缱绻,正是送嫁的好时辰。
和宁门前,红妆满铺,吉乐暄天,帝后着衫袍礼衣于宫门前送别公主。
“朗朗今日真是好看。”钱望舒拉着叶朗朗的手,面容含笑,心中欢喜。
“妾能有今日,还要多谢官家娘娘厚爱。”叶朗朗拱手却扇,退后一步正欲同帝后二人行跪礼。
官家见状忙让内侍官扶住,清声赦免道:“国公见朕享有不跪之礼,公主日后入了国公府,便是国公之妻,乃朕之妻母,理应同尊,日后公主见朕与皇后时,不必多礼。”
“妾惶恐。”叶朗朗意外,受宠若惊地看向钱望舒想要征求她的意见。钱望舒见状主动走过去扶起了叶朗朗,莞尔笑道:“公主于南棠于我夫妻皆有大恩,自然受得。”
“妾,谢过官家,谢过娘娘。”叶朗朗知二人心意,便不再推脱,又矮身同帝后福了个小礼以示感恩。
“时候也差不多了,想来爹爹也快到了,朗朗快上轿吧。”
钱望舒刚将叶朗朗送进喜轿里,钱念北便带着他的迎亲队伍浩浩汤汤地开进了皇城。
钱念北一身喜服洋洋骑于高头大马之上,胸前红花戴得嚣张,其后追随着镇南军一众将帅,皆自告奋勇要同国公一道来迎娶新嫂。
“老臣拜见官家娘娘,吉时不候,臣就先办正事了。”
钱念北遥遥同和宁门前的帝后作了一个揖,而后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了喜轿前,俯身叩了叩轿门。
“娘子,我来了。”
未等里面人回应,钱望舒便先行一步撩开轿帘将里面的美娇娘抱了出来,而后大摇大摆地抱着她往自己的爪黄飞电走去。
叶朗朗并没有知道他会来这么一出,惊得手里的团扇差点都没有拿稳,极其尊重古代婚俗的叶教授到现在还垂死挣扎着用那扇子死死挡着自己的脸,颇有些一叶障目的喜气。
“钱将笑,你丫今天出门没吃药吗?”叶朗朗隔着扇子臭骂他一把年纪了还没轻没重。
钱念北见状轻笑了一声,两手将她轻轻抛了一下换了个更舒服抱她,又在她耳边猖狂道:“坐那破玩意儿几时才能和我洞房啊,还是和我一起骑马快些。”
叶朗朗被他羞得着急,忙拿自己手里的扇子去打他,可这么一点小动静却被钱念北当成了是调情,他松开一手干脆利落地夺下了她那扇子,想都没想就将其抛诸脑后。
“喂,你扔我扇子干嘛!”
“你长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遮什么遮?丑媳妇早晚也要见夫君。”
没等叶朗朗反应,钱念北便将她抱到了马背上,而后自己利落地翻身上马,一调马笼头,扬鞭往国公府的方向飞驰而去。
身后迎亲的诸将见状忙驰马赶上,乐队也抬着自己的家伙事敲锣打鼓地追了上去。
傲雪红梅,这应是天地间最潇洒的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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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起程吧。”李慕乾看乾望舒望着空荡荡的广场出神,出言提醒了一句。
一旁,接帝后前往国公府用喜宴的大銮舆早就已经候着了。
钱望舒回过神,抬头朝这位也刚结婚不久的李官人看了一眼,心中忽然涌起一些怅惘的情愫。
这一口气,终究还是在大銮舆里坐定的那一刻叹了出来。
“今日是国公府的喜日,阿舒在为何事烦忧?”李慕乾并没有意识到方才岳丈别具一格的娶亲方式已经让自家的小娘子觉得内心不平衡了。
钱望舒又是优柔寡断地叹出一口气,故作凄凄艾艾道:“如今瞧着老爹爹抱得美人归,我却想起了我当初成亲时的冷清。”
李慕乾心中一凛,便知娘子这是要同他秋后算账了,虽是无可奈何,可他竟还有些期待她同自己装模作样地耍无赖。
家中有人能同自己拌嘴,也是一种凡俗的欢喜,他求之不得。
钱望舒斜眼偷瞧了他一记,见这和尚没什么反应,便立刻做出一副受苦匪浅的样子,打着哭腔道:“某人那时候手里牵着美娇娘,竟狠心得一眼都不看,我不小心撞到了人身上,还怪我是有眼无珠,走路不看路。”
“我何时说你有眼无珠了?”李慕乾对于她的欲加之罪有些哭笑不得。
“圣人走路,从来不看路吗?”钱望舒学着某人当初在云林寺里那冰坨似的语气说了一句,又回头理直气壮地质问道:“你这可不就是在讽刺我有眼无珠吗?”
经钱望舒这么一提醒,李慕乾倒也想起了洞房那夜钱望舒惹下的糗事,他轻轻揽过她的肩,让她靠自己近了一些,而后低头在她耳畔轻声提醒道:“那不知又是谁,将那喜榻上用来讨吉利的喜果子都吃了干净的,结果留了一榻的空壳让我收拾?”
这这这这,这和尚怎么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都说是讨吉利了,我吃下这些枣生桂子,不是更吉利?”钱望舒心是虚的,却还是硬着头皮反驳她,又不想再让他取笑她,便捂着自己的头虚弱道:“不说了不说了,坐车坐得我头晕,我要休息了。”
李慕乾见好就收,任由钱望舒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怀里,他想了一想,忽然在她耳边说道:“阿舒,我想我在那日做对了一件事。”
“什么事?”
“没有错过与你的洞房花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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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半年之久,国公府又一次迎来了张灯结彩的大喜事。
阖府早几日便已经忙开了,皆为了迎接女主人的驾临。
喜宴依旧摆在了后花园,状况虽不如圣人回门那日盛大,可来的宾客都是左右亲近之人,气氛倒是比回门那日更加融洽自在了一些。
叶朗朗知道钱望舒上次回府时被钱念北安排被迫吃了一桌子素食,很是可怜,女儿难得回家一趟,为了补偿她的遗憾,叶朗朗特意将主席上的菜品都换成了钱望舒平时爱吃的。
钱望舒甫一落座便瞧到了这满桌的珍馐,高兴地忙拉着叶朗朗的手一顿赞美,听得一旁的新郎官都无地自容。
“娘娘,您吃菜吧。”钱念北低声威胁道。
钱望舒知道今天不能抢了老爹爹的风头,乖巧地松开了叶朗朗的手,低头去消灭碗里的去骨鱼块。
鱼肉丝滑,鲜香可口,钱望舒一连吃了好几块,正当她觉得口里发腻想去喝一口梅酒爽口时,喉头却忽然涌起一阵恶心,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呕。
“娘娘,您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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