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顾皎皎神色未动，“那就再生一个。”
他眸色一喜，还未来得及说，她清清冷冷的声音又砸了下来。
“我今天便替你选好妃子，你到时候看看喜欢哪一个。”
段珩的脸色突然难看了，“皎皎！”
“是你想要孩子，”顾皎皎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我已经喝了药，这辈子不会再生了，你想要只能让别人生。”
他的眸底浮现的情绪是痛的，半晌出声：“我不要了，有太子和公主就够了。”
顾皎皎抬了抬下巴看他，最后道：“哦……”
其实她想说她不介意的，她跟他早就不能再破镜重圆，他要纳妃都是可以的，毕竟是帝王，何必只围着她一人转。
他很累，她也很累。
室内一片寂静。
段珩却猛地抱住了顾皎皎。
他紧紧地抱着她，精致的面容埋在她的脖颈里，声音暗哑的问：“日后要吃什么药，都跟我说一声，可不可以？”
如果知道她要吃这种东西，他宁可不碰她……
“嗯。”
段珩的心此刻似乎被人狠狠捏着绞着，他的眼角溢出一点湿润，“皎皎，”他喊着她的名，过了很久才问：“爱我一次，我求你，再爱我一次，好不好？”
顾皎皎的目光清澈，却始终……没有回应。
而他，也不敢再开口。
……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转眼十五载春秋。
大熙钰隆十七年，当朝天子病了。
太医纷纷表示无能为力，只说是积郁成疾，多少名贵药材用下去，却始终不见起色。
这一年，段慕侥十六岁，作为大熙未来的国君，这个小太子也没有辜负期望，文韬武略，心怀千秋。
宿子琅送回来过几次药物，如今他身上的疤痕已经淡去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质与段珩年轻时十分相像。
段璟夕也已经十四，出落成了一个温婉秀致的小美人，兄妹二人的感情异常深厚。
年近不惑的帝王躺在床上，昔日的威严之姿丝毫不减，只是眉宇间填满了被岁月打磨出的沧桑之感。
段珩今天的精神似乎格外的好，拉着他俩说了不少的话，无非就是叮嘱他们好好孝顺母后，遇事不要冲动。
段璟夕听着听着红了眼眶，总觉得她父皇说的这些不吉利，还没来得及打断他，就看见顾皎皎一袭宫装，从外面进来了。
段慕侥察言观色，拉着她先出去了。
一见到顾皎皎，段珩脸上的神色，便立即温柔的如同一滩春水。
顾皎皎扶着他起来喂他喝药，段珩却摇摇头：“皎皎，你抱着我，跟我说会儿话吧。”
顾皎皎把药碗放下，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说是让她陪他说话，实际上，也一直只有段珩一个人在说。
翻来覆去，也无非就是他们年轻时候那点事，可能每个人到了最后，都会变得有些伤春悲秋吧。
说到最后，段珩轻轻抬手，握着顾皎皎的小臂，目光变得悠远又浑浊，像是在雨雾中被迫发出声响的黑色瓦砾。
“皎皎，日后我不在了，你会伤心吗？”
顾皎皎的声音平静：“不会。”
两个字敲在段珩心上，他整个人微微怔住，随即眼中的颜色变得愈加昏暗，但他仍然扯了扯嘴角，带出一个笑，“也好……”
殿内寂静。
他忍不住的亲了下她的唇角，目光恋恋不舍。
“日后睡觉时让人在帐外守着，到了夏日你爱踢被子，容易着凉，冬日里天冷，早些叫人备好碳，不要觉得味道重就不烧，身子容易着凉，嗯？”
顾皎皎忍不住抿唇，“嗯……”
他笑了，又继续絮絮叨叨的叮嘱：“还有……”
这十几年来，他为她做了许多，她踢的被子是他盖的，冬日里她没什么忌讳，凉水也喝，他去早朝前总会叫人先温着水，她操心孩子的生活，半宿都不睡，只能他强势出面，抱着她上塌，她才会休息，诸如此类的还有许多……
如今他要走了，也不知道御膳房的人剥的虾壳干不干净，生辰的时候，有没有真心为她雕刻生辰礼，讨她欢心，谁能再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顾皎皎只听着，偶尔应着话。
到最后，男人的声音越发的虚弱了。
他抬手，扶着她的脸颊，轻声问：“皎皎，如果有下辈子……再爱我一次，嗯？”
言罢，他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他在顾皎皎怀中渐渐安静下来，陷入了深刻而又久远的梦境。
顾皎皎就这么抱着他迟迟没有动静，过了良久，有微微发烫的泪珠，滚落到了段珩没有温度的脸颊上。
“好。”她说。
暮色四合，天边残阳正如血，枝头寒鸦栖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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