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洛神

洛宓与林烨就这么站着，直到骄阳变作夕阳西沉，山崖上光线渐暗，两人这才同时回过神来。

        洛宓呼吸忽然变得急促，眼神闪烁不定，不敢去看林烨的眼睛，双手也在微微发颤，像似在害怕着什么。

        此时的洛宓，完全没有了适才刚出现时的那般出尘脱俗模样，反而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子一般。

        “妈。”

        林烨尝试性的开口唤道。

        洛宓如遭雷击般猛的一颤，蓦然抬头盯着林烨，眼中盈盈热泪已然隐藏不住，从她完美的脸颊上滑了下来。

        无法去想象，一个活了百万年岁月的人，怎么会被一个看似最平常的称呼，给生生惹出泪来。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岁月里，“妈”这个字对于林烨来说，是十分陌生的字眼，如鬼，如神一般，虚无缥缈。

        直至后来从知离的记忆，以及泰皇的口述中，得知了关于母亲的种种事迹后，林烨才终于对这个字眼有了些许感情和印象。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我也是有妈的啊！

        百万年轮回中，数之不尽的风雨浮沉，足以让任何一个人阅尽千帆，洗尽铅华，把人该有的七情六欲洗涤得干干净净，不再为任何事情或喜或怒，若说天底之下有哪种感情令人致死不能忘怀，或许就唯独骨肉之情了。

        血浓于水，舔犊情深，又岂是种种人世际遇能够改变？林烨一声只有这么一个母亲，而洛宓，浮沉百万年，也就只林烨这么一个儿子。

        洛宓痴痴的看着林烨，徐徐道：“儿子，你，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一句话，差点让林烨当场掉下泪来。

        是啊，自己都长这么大了，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

        他沉默的上前，伸手轻轻抱住洛宓芊芊细腰，将脑袋靠在这个陌生的怀抱里。

        此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去主动拥抱别人，这样的待遇即便姚阡陌也没有享受过，只因主动寻求拥抱意味着需要，而需要别人，是一种不自强、懦弱的表现。林烨戎马一生，即便濒死也只会独自面对，从来习惯不去需要任何人。

        今日，乃他平生第一次。

        靠在这个沁着幽香的怀抱里，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忽然充斥着林烨的心头，一如倦鸟归林，落叶归根的一般。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懦弱的，也是需要别人的，从前所有坚强到底只是伪装而已，只觉靠在这个人的怀里，莫名有一种的安全感，似乎世间所有的痛苦与烦恼，都被阻挡在这个人的身外。

        如果母亲的怀抱，是囚困天性的樊笼，那么我愿做笼中之雀，永远也不飞走了。

        洛宓紧紧将林烨抱在怀里，两人又陷入了沉默，直到过了许久……

        “妈，你箍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林烨觉得有些难为情，想要推开，洛宓却道：“别，你让我再抱一会儿，百万年了，我都没有好好抱过你。”

        “妈，你怎么姓洛啊？”

        母子俩聊起天来。

        “你妈我本来就姓洛。”

        “倒是你，怎么姓李了？还叫什么李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生了个诗仙呢？”

        “李白只是我的化名，倒是你洛宓这个名字，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是太古传说中的洛神？”林烨抬头看着母亲那张完美的脸。

        “谁说我不是？”洛宓微微一笑，得意的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仙界只兴修行之道，反倒是凡界的诗词歌赋斐然出彩，深得你妈我的心。”

        “啊？！”

        林烨听的一愣一愣的，一时不由得傻了。

        敢情自己老妈，真是传说中的洛神，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你的样子随我，否则岂能生得如此出尘，像个女儿家一般，我听说别人都把你当作洛家二神女了。”洛宓笑着打趣道。

        “那，我父亲是谁？大羿？河伯？还是陈王曹植？”林烨问道。

        洛神在神话历史上，名声其实并不好，虽有绝美姿容，却多有艳遇的传说，为人熟知的有河伯娶妻，后羿遇雒嫔，陈王留枕等，古代文人如蒲松龄，司马相如，郭璞等，也写过不少关于洛神的艳遇诗篇。

        说到这个，洛宓明显来气了，皱着远山黛眉嗔怒道：“世间凡夫俗子多好幻想，今日你捏造一个艳遇，明天我捏造一个艳遇，真是做他的青天白日梦，我呸！这些穷酸书生，得了温饱之后只会思淫欲，胡乱编排上仙，你瞧瞧他们最后的命运都怎么样了？一个死得比一个惨。”（本故事纯属虚构，作者瑟瑟发抖）

        林烨闻言，不寒而栗。

        洛宓又道：“你放心，你老妈我冰清玉洁，一生只跟了你父亲一人。”

        “那我父亲是谁？”林烨又问道。

        这一次，洛宓沉默了，并没有直接回答林烨的话，而是看着林烨的眼睛，之过了好一会儿才叹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林烨皱眉。

        洛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见过黄河真龙了？”

        林烨点头。

        洛宓又道：“想来他一定没有告诉你我的事情，有些东西你提前知道了，对你不见得是好事儿。”

        林烨沉默了一会儿，仍是有些不甘，问道：“那你总该告诉我，我姓什么吧？”

        “你没姓氏。”

        “啊？怎么会……”这话一出口，林烨忽然灵光一闪。

        他蓦然想到，在仙人初生的时代，人几乎没有姓氏的概念，比如林家先祖梵，比如太古泰皇等，往往只有称谓，或是单名，而无姓氏。

        照母亲这么做，自己的父亲以及自己，该是极远时代的仙人出身。

        百万年距离现在确实极远极远了。

        “你父亲的名字，不易被人提及，我只能告诉你，咱家出自一个极为神秘的家族。儿子，想来你是见过墨舞了？”洛宓说着，忽然语调一转。

        林烨点头，道：“见过了，她现在叫知离。”

        “知离？知离守别，哎……这孩子，还是像从前那般固执啊。”

        洛宓明显对知离十分了解，不禁摇头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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