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两三次吧

　　
足三里，足阳明胃经穴，膝盖下三寸，大筋内宛宛中，举足取之，极重按之，则跗上动脉止矣。
《素问》刺一分，灸三壮，《铜人》灸三壮，刺五分，《明堂》针八分，《千金》灸五百壮。
主胃中寒，脏气虚败，真气不足，大便不通，心闷不已，卒心痛，腹中逆气上升，腰痛不止，小肠气水，气蛊毒鬼，五劳七伤，华佗云此穴诸病皆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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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修！”
陈老太太挎着菜篮进门，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孔微黑的警察。
段修看见陈惠兰女士身后的那人，立刻有些紧张，“你......”
这个面孔微黑的年轻警察就是上次以无行医执照非法行医把段修“请去喝茶”的那个。
警察叫郑大宝，很普通的名字很普通的人，父母不在了，他和妹妹两人相依为命，警校毕业进了派出所，段修的事件本是一个应大的学生偷偷给他的消息，并且还顺便送了他一个包着两千块的红包。
尽管因为妹妹身体不好一直很需要钱，不过他却没有收下。只是在请段修合作调查的时候，他心里面也未尝没有想要多立上几个功可以顺利升职，可以拿更多的工资好给妹妹治病的想法。
段修的暂住证是陈老太太用拍得丽拍了段修的照片给郑大宝弄的，老太太对段修的关心可以说是无与伦比，就像是护雏的老鸟张开秃毛的翅膀一般。
郑大宝这次就是给少年送暂住证来的。
他摘下帽子，抓了抓被大盖帽压得扁平的头发，微黑的脸上有些尴尬，但依然带着歉意走过去对少年伸出了手，“上一次的事情实在是抱歉了，我叫郑大宝，叫我大宝就好了。”        段修愣了愣后一笑，“那个......大宝你好！”伸手跟他握了握。
“我说段修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跟你生气的吧！”陈老太太笑眯眯说，顺手放下菜篮子，“中午在这儿吃饭吧！”
“不了！”大宝戴上帽子，“我现在是上班时间呢！下次一定来叨扰。”说着从口袋里面拿出给段修弄好的暂住证递了过去。
段修说了声谢谢后接过，顺手就要塞到口袋里面，陈老太太抢过，“可别弄丢了，还是我保管吧！”
“那我就先走了！”郑大宝敬了个礼，准备出门。
“哎！大宝，我听说你妹妹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带来给段修看看呢！”陈老太太泛滥的好心肠开始发作。
大宝犹豫了一下，说实话他是不太相信少年真有多大本事的，可不是么，十九岁的少年你能指望他有多大本事？他宁愿相信有一把白胡子的老中医。
郑大宝的妹妹郑瑶自小身体虚弱，半年前去医院检查身体，医院初步诊断为白血病，这个巨大的打击差一点让兄妹两崩溃，两人本来生活就蛮拮据的，哥哥刚毕业没多久，妹妹马上要开始考大学，现在又害上了这么个病，更是雪上加霜。
妹妹一直不肯去做骨髓透析，理由有二，一，骨髓透析太贵，家里面钱不多，而哥哥年纪不小了需要存钱结婚，二，自己根本没什么大毛病，只是慢性扁桃腺炎导致经常发烧，医院一定是误诊了。
当然，这第二条绝对是小姑娘自我安慰，但是兄妹两个谁也没勇气再去仔细检查，这一拖就是半年，小姑娘依然是那个样子，经常低烧不退，失眠加上食欲不振，功课压力大心理压力更大，人逐渐消瘦让她哥哥大宝心疼不已。医生递过来化验单说的那句话“初步怀疑是低增生性白血病......”像是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一般压在兄妹俩的心头。
“怎么？还是不相信我们段修啊？”陈老太太笑了起来，嘴角满是骄傲，似乎段修就是她的军功章。
老太太扳着手指头数起被段修治好的那些小区里面的人，当然，裘茂谅老先生的赞赏是绝对不会遗漏的。
昨夜段城城的一场大哭让段修当即表态，安了307公寓所有人的心，现在老太太迫不及待要看自己的“宝贝孙子”段修是如何再次振作的。
少年被老太太的话弄得十分窘迫，忸怩着说：“陈奶奶......”
站在门口的郑大宝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针灸能治低增生性白血病么？”
少年愣了，“低增生性白血病？”
郑大宝有些苦笑，自己这是何必呢！中医、针灸，已经是落伍老套陈旧的东西，怎么可能治疗血癌呢！
“谢谢陈阿姨了！我还有任务，先走了！”郑大宝再一次敬了个礼，掉头出门。        “大宝！”段修突然叫了他一声，他慢慢回头，少年很诚恳看着他，“也许，我是说也许，我可以试试看......”
陈老太太听郑大宝说他妹妹有白血病，顿时爱心泛滥不已，“是啊大宝，我们可以试试看嘛！”
郑大宝盯着段修，注视了十来秒，只见对方的眼神中只有诚意别无其他，心中挣扎了一会：万一他真能......可他才十九岁的小屁孩......但陈阿姨说的也的确是真事......那天几百个老人家围住派出所也是现实......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使劲捏了捏拳，“好，我先去所里面请假，然后接我妹妹来......”他妹妹低烧不退，已经两天没上学了。
半小时后，郑大宝带着他妹妹来了，他妹妹郑瑶十七岁，穿着亚麻灰色的高领毛衣，更加衬托出脸蛋的苍白，一副虚弱模样。
郑瑶看着眼前的少年，无论如何不相信自己的哥哥让自己来看病的就是眼前这人，看对方模样，比自己好不了哪儿去，也是药罐子身体，她脾气外柔内刚，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才好。
段修哪里看得出郑瑶的心思，说实话，他在太和山给人看病看惯了，早就习惯了人家叫他小神医，虽然不能针灸的打击很大，不过这会儿有病人在前，自然而然就有些气度或者说派头出来，让郑瑶坐下后自顾自伸手搭脉一声不吭。
这时候郑大宝是最紧张的，有些坐立不安，额头上居然出了一层细汗，摘了帽子那汗还在往外渗着，陈老太太给他倒了杯茶，他说了声谢谢捧在手上。
“啊！张嘴，对，张大一点......”段修仔细看着郑瑶的舌苔，还发现对方扁桃腺红肿，咽喉略微有些溃疡。
“嗯！头晕乏力，不想吃饭，四肢酸软，常常腰背发酸是不是？”段修问。
郑瑶点了点头，旁边郑大宝赶紧把一叠病历卡、化验单什么的递给了他。
他接过看了一会儿，有些脸红，“里面有些数据我不是很看得懂，不过，我觉得不是你说的低增生性白血病，而应该是白细胞减少症，用中医的说法就是气血虚亏不足......”
“什么？”郑大宝和郑瑶同时说，两人都有些惊喜外加怀疑，他们对医学用语不太了解，但是不是白血病这句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气血虚亏不足？听那意思好像类似贫血。
而段修，此刻也有些没底气自信心不足，万一自己判断错误呢？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询问一下裘茂谅裘老师比较合适。
“哦！这样吧！我打个电话找裘老师研究一下。”段修说着起身，旁边陈老太太赶紧告诉大宝兄妹俩，裘老师啊就是......
郑瑶听陈老太太这么一说，信心也足了些，看少年的侧影也高大了些起来，这个看起来苍白无力的少年似乎也有些本事的。
“裘老师......”段修有些不好意思。
电话那头的裘茂谅听见段修的声音，一阵高兴，差一点把桌子上的茶杯给打翻了。
“裘老师，是这样，我有个朋友的妹妹医院初诊说是低增生性白血病，而我看来看去都是气血虚亏不足，我不大有把握，您......”
那头的裘茂谅叹了口气，看来段修心中的魔障还在啊！不然怎么会没把握呢！他也不仔细询问，说：“这样吧！我一会儿过去，中午就在你那儿吃饭了。”说完挂掉电话。
“裘老师说一会儿过来，还说中午在这儿吃饭。”段修转身。
“那我再去买两个菜去。”陈惠兰老太太听裘茂谅要过来吃饭，赶紧站了起来，郑大宝抓了抓头，有些不好意思，“那，陈阿姨，我陪您一块儿去吧！”
看着郑大宝和陈老太太出门，客厅只剩下郑瑶和段修，段修发现对方一直在看自己，红着脸站了起来，又不知道说什么，郑瑶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下，第一次开口了，“我叫郑瑶......”
少年点头，“我......”他还没说完，郑瑶抢先说：“段修，你今年多大？”
“十九，你呢？”
“我十七......”郑瑶低下头，心里面寻思：他十九？看起来不太像，而且，十九岁怎么会......
定下神的段修此刻倒是猜着了郑瑶的心思，“中午裘老师过来给你再仔细看看，他老人家是应天医大的特级教授，你放心吧！”
郑瑶被猜中心思，有些难为情，“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能说说为什么学医么？”
少年有些沮丧，低下了头，想起自己被裘茂谅老先生的那顿责骂。
医者父母心，待病人如待贵人，自己实在不合格啊！他心中哀叹，原本被段城城一顿好打树立起来的一点信心又开始摇动了。
郑瑶看他不回答，也有些尴尬，一时间双方都沉默下来。
陈老太纯阳郑大宝回来后开始忙碌着弄午饭，郑大宝脱了警服卷起袖子在旁边帮忙。
裘茂谅来得很快，意外的是，那位小野寺长三郎和他的学生长尾熊也跟着来了，裘茂谅看少年有些惊讶，也不说破其中的道理。
其实，他是想借此来让少年振作起来，天底下哪儿有不犯错的医生？如果因为这一次小小的打击就让少年一蹶不振的话，他实在是心有不甘。
裘茂谅和小野寺两人轮流看了郑瑶的病历和化验单，又上前一顿搭脉询问，那个长尾熊更加是从随身的医药箱里面拿出听诊器来一顿检查郑瑶。
“长尾，你说说这位郑瑶姑娘是什么毛病？”小野寺乘机考察自己的得意弟子。
长尾熊摘下听诊器，又仔细看了病历和化验单，然后看了一眼段修，“低增生性白血病临床会出现贫血、出血、低烧、四肢酸软，而化验单上的血象呈现类白血病反应，我想这是医院方面确定郑瑶小姐是低增生性白血病的依据，不过......”
他顿了顿，看见自己的老师眼神中充满鼓励，挺了挺胸膛，继续说：“不过我发现郑瑶小姐在以前一直有服用多种西药，而且她检查身体的时候也是在身体状况比较良好的情况下去的，因此我觉得郑瑶小姐是白细胞减少症。”
“由于服药后的恢复状态下血象外周血中出现幼稚粒细胞而被误诊为白血病，而郑瑶小姐虽然有长期低烧等临床反应，但身上并没有明显出血点也没有明显贫血症状......所有情况综合，我觉得郑瑶小姐患的是比较常见的预后良好的白细胞减少症而不是低增生性白血病。”
围着围裙卷着袖子的郑大宝瞪大眼睛，这时候急切地看着裘茂谅老先生，就等着这位医学泰斗下最后生死判决。
裘茂谅笑了笑，看着小野寺说：“小野寺教授，你的学生的确不错......”旁边的郑大宝听见了这句话，身体摇了摇，欢喜得有些眩晕了，看着同样带着笑容的妹妹，心里面恨不得大声叫出来才舒服。
小野寺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长尾，说说看如何治疗！”
“这个......”长尾熊有些犹豫，一般白细胞减少症分成原因不明和继发性两种，前者比较常见且预后良好，而后者多为化学因素、物理因素、药物、某些疾病或者肿瘤化疗后感染。
他想来想去都没有什么比较合适的方法，也只有服用西药维生素b4和鲨肝醇等药物，只好老老实实说了出来，“我觉得服用维生素b4和鲨肝醇应该有效果，或者，服用泼尼松......”
小野寺用日语骂了他一句笨蛋，然后指着他说：“你学的是汉医还是西医？服用泼尼松，泼尼松的副作用多大你知道么？”
长尾熊被骂得面红耳赤，缩着脖子往后站了站。
“段修！”裘茂谅转头看着一言不发的少年，“你说说，如果是你如何治疗？”
少年沉吟不语，他心头阴云不散，总觉得自己继续用针的话会出现意外。
被小野寺一顿骂的长尾熊看少年不说话，心中颇有些安慰，觉得自己比少年还是要强一些。
“段修！”站在厨房门口的陈老太太鼓励地叫了少年一声。
段修抬头，看见陈奶奶鼓励的眼神，又看见裘茂谅老先生的微笑，胆气壮了一些，“白细胞减少症以前就属于虚劳病，药物治疗的话，效果并不理想，我觉得，指压......”旁边竖着耳朵的郑大宝听说药物治疗不理想，脸上焦急，不自觉地绞着自己的手指。
“嗯！指压，说下去。”裘茂谅奇怪了一下，随即想到他左手的金针指功夫，心说这小家伙要用指针么？也有些期待。
段修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选择足太阳膀胱经逐穴指压，再着重在足三里、膻中、中脘三穴强手法刺激，我想......”他犹豫了一下，信心不足，觉得还是保守一点好，“指压个两三次的话......”
“什么？”小野寺和长尾熊同时睁大眼睛，“两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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