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饲魔三
“怎么了,这到底怎么了?无缘无故的,是谁要杀他们。”
“无缘无故?你管这叫无缘无故?你们杀了个人,你们欺辱了个人,他用魂魄为代价召唤邪魔去杀你们,这有什么不对?”
夕阳西下,如血黄昏给大地披上了金装,显得刺眼而哀默。透着汩汩黑气的外院弟子回廊里,那高大身材的蓝袍男人与一青衣少年对持。
栖梧神情漠冷的来到鱼首峰,便望见这一画面。他隐于高大玉树之后。
他鼻翼翕张,微微叹口气。耳边法阵千万道声音还在撺掇他杀戮。
哪怕那闻人厄最后良心发现,犹豫不决的拿来宝物跑来道歉。只怕这点浪子回头,浇灭那外门弟子的滔天怒火。
他手指微动,上边便亮起幽幽蓝蝶,他神情漠冷。看向那闻人厄以及他身边的元婴护卫。
只是那京坤…蛊蝶飞舞起来,那么近的距离,只怕…
他面无表情,心里倒数几个数,希望对方识相赶紧走,若是不然,一起收拾了。
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顶多半死再拉回来,那月华之镜还是能找得到。
正当他预备动手的时候,傍边郁郁葱葱的草丛出隐隐走出一人。只见他步履不急不缓,面容带笑淡定神闲的朝自己走来。
那人身穿外院弟子服饰,身材略高,面容中上,看上去异常年轻但是却透着一股老实稳重的样子。
只是他眼里的淡然从容的气度,以及微笑着朝自己走来的勇气,只怕不是个普通的小弟子。
栖梧记得,这是经常与京坤蹲在一起扯皮,只是安静听京坤说醉话的憨厚外院大弟子李淮。
四灵根出身,七十多岁,比起京坤大了一半只是个筑基。这外门大弟子,虽说是个大弟子,但是与内门大弟子京坤的地位天差地别。
说穿了,就是个分配杂务升迁的苦活,但是京坤在这潋华剑宗,就喜欢与他待一块。
只是,这李淮竟敢朝他走来,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显然是知道那凶手是自己。
栖梧戒备的扫了他,却看到那人魂灵闪闪发光,修为如山般深厚,只怕,身躯与魂灵不符。
栖梧轻缓挑笑,手里结了盈盈蓝光,面上风平浪静的望着他,预备看他要做什么。
李淮带着异常赞赏的目光打量着栖梧,声音里含了些惊喜。
“这召魔阵,暴疟异常,那涌动的凶煞之气这般难控制。若是一般的魔修,只怕早就邪气入侵。杀红了眼,我还担心会杀了半座仙山。但你,修为尚不到合体,居然神智这般清楚。”
栖梧眼里结了薄薄的冰层,冷冷放光。
李淮接着满脸喜悦的凝望着他,仿佛在欣赏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声音略微高亢激动道。
“你看看你,太厉害了,在凶煞阵法不断驱使你的情况下,在万千魔音蛊惑你的情况下。还能考虑还能犹豫要不要杀到无辜的人,这自控力太过可怕了。”
栖梧蹙眉,微微不悦,寒声道。
“阁下所为何事?莫要再讲这些恭维的废话,请说明你的来意。”
李淮面色一讪,望向前方白色树叶掩盖住的吵架的两人。
“倒不是恭维,是真心佩服。但重点还是请你放过这两个人,这两个人都是好孩子。”
栖梧挑了挑眉,眼里寒霜更结。
远方京坤对闻人厄的训斥声喧嚣在那片黄昏落日,屋舍玉树下。
“想来你们也是只当自己是人,其他别的人都是贱的,随你们怎么处置,就该活生生被你们欺负着不反抗。想来你们之前遇到的人,也是这般被你们欺辱至死也低眉顺眼的不反抗,你们才觉得是正常的!”
而那闻人厄,低头迷茫的受着训诫。
栖梧转头,带着玩味看向李淮道。
“若我执意要杀他们呢?你虽然魂体修炼的很高,但是你夺舍的这个身子,能力太差了。你根本阻止不了我!”
说着,手里的蛊蝶扑扇,波动着各种诡异的能量,隐隐的就能让人心声颤栗。
李淮打量着着那扑扇的蛊蝶,眼里闪过一丝疑影,蹙眉问道。
“那疫蛊极其难成型,须得靠活人炼制。而且两种不同疫症的病人锁在一个地方,交叉感染。试着让两种疫结合,成功几率不高。越多种疫的结合体越是强大,你这个至少有几十种。我听闻,几年前有人在魔教五毒堂拿着现成的疫与那些练蛊的弟子练出来什么,便是你吧,只是你这个法子…”
李淮抬眸,直率道。
“你与天阴那疯子是何关系?”
栖梧眼里火光蹭高,身上灵力暴涨,嘴上不言语,但已经动了杀意。
李淮沉眸下来,仿佛异常同情的望着他。
栖梧冷冷挑嘴,居高临下的冷笑道。
“阁下是同情我?竟敢同情我?!是不是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异常聪明?不管你是何人物,今日我毁不掉你的神魂,也要毁掉你的身躯!”
李淮轻轻摇头,仿佛很是歉意。
“对不起,只是知道你大概经历了些什么,心里忍不住。那疯子的可怕,整个魔道都避其锋芒。”
李淮抬眸,眼里闪着疑惑的光芒望着栖梧。
“但,你这般强大的自控力,是不会被阵法蛊惑入阵的。你…原本就是想帮他,是不是?是看那孩子一时不忍,境遇与自己太过相像是想到了自己呢?”
说着又带了些许哀默道。
“那两个弟子,过些时候就可以入内院了,年纪轻轻,资质也不错。都是双灵根,修炼到筑基了,本身大好前程。他们当时还特别激动开心。可惜了,权势欺负起弱小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理由,也不怕任何事情的反扑。”
“其实晨衫也可以当做不记得,好好奔向自己的大好前程。进内院,但还是选择了万劫不复,这个烈性与耿直当真是太傻了。所以,你同情了他们是吗?”
栖梧早听的不耐烦,寒声道。
“只是因为等价交易,我收了他的魂魄。杀几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事。好了,我去杀人了,不听你废话!”
李淮眼里直直放光,仿佛能冲破迷障的笃定视线,疾声道。
“那请问你,你拿他的魂魄有什么用?!一个筑基期的魂魄,能炼阵还是还是能练招魂幡?一个筑基期,都浪费你制作的阵法的灵石。其他魔修那是抵抗不住阵法威能,可你根本不受那阵法的诱惑,可你还是那么做了。明明是在帮人血仇,为何装出一副杀人魔头的样子!”
栖梧转头凌厉的望着他,身上灵力风云莫测的变着,厉声道。
“阁下又自以为是的定义我了?是不是管的太宽了?我今天就是杀光他们给你看,凭你的实力又能如何呢?”
李淮狠狠的瞪着他,眼里满是不信,但咬了咬牙道。
“那既然是等价交换,我用东西换他们几条命来。”
栖梧忽然感了兴趣。
“何物?说来听听。”
李淮轻轻缓笑道。
“你是魔修,你可知道魔修所处的牧灵渊。魔穴所在地修炼事半功倍,凭你的天分,必能一飞冲天。”
栖梧眼里惊诧,抑制不住失态出声道。
“你竟知道那魔穴的位置?!”
说着打量着那平平无奇相貌的人。
“你究竟是何人,竟能知道如此机密,哪怕那摄魂宗的鸿昊魔尊都未必得知。你究竟是谁?”
那李淮缓缓摇头,并不言语。
栖梧接着问道。
“那你既然知道,自己为何不去修炼魔功?”
李淮抬头,现出眼里的平静的湖面。
“如今也很好,不去当魔修了。”
栖梧蹙眉打量着他。
“你夺舍就拿了那么个破身子?没得选吗?再说,不为出头,混在这里当个受气弟子,为了什么?你只怕是魔道里不亚于魔尊的厉害角色吧。”
李淮缓缓摇头,心里丝毫没有芥蒂道。
“现在日子过得平淡,也不错。”
栖梧始终不解,打量着那人道。
“如此我更不解,你那么透彻,那么聪明。你知道朝我暴露自己该多危险,为何愿意为了那几个人,对我说出此等机密来?那魔穴,可换取多少的东西,你可懂?”
李淮缓缓绽出一个苍白的笑意,转头望向那责骂闻人厄的京坤。眼里尽是暖光,他温声道。
“你我皆是魔道,必然经历过许多寻常人没有经历过的苦楚。想来也是叫破了嗓子,无人来救。所以只能自强自救,可你说,若是我们人生里,有那么个存在为我们打抱不平。用那么微弱的肩膀给一个温暖,你说…我们的人生会不会就此不同?会不会就不会变成这般冷血杀戮的人?”
栖梧顺着李淮的目光,望向那面红耳赤,骂的喉咙沙哑的京坤处。
那京坤站的老高,拼了老命去嘶吼着公理,朝着闻人厄斥责威怒。
“因为在你们眼里觉得自己高他们一等,他们就活该被你们欺辱,活该在你们面前下跪,哭泣,不该有一点点的反抗。哪怕死了,你们也觉得没有放在心上。”
那闻人厄气的发抖,眼眶含泪但是默不作声。
栖梧冷冷哼了声。
“那又如何,力量微弱,螳臂当车。”
李淮摇头微笑道。
“正因实力悬殊,还敢直言不讳,才难能可贵。”
栖梧不屑道。
“能力微弱帮不了人,还害了自己。每次伸张正义,总不会是正义胜利。一腔热血,泼到漩涡里消失无踪。到最后,开始冷血,开始圆滑,最后屈服于权势。哪怕他后面强大了,也开始明哲保身,不会废那个力气做那个傻事。年轻小伙子满身正义很难得吗?可你见他们最终长成的样子,不都是圆滑世故,装作看不见任何不平等的事情。”
“并不是他们办不到,而是这类事情太多了,他们倦了。你看到的每一个老滑头,都可能是京坤那个样子长成的,南墙撞多了磨平了棱角,到最后不都是变成睁眼瞎吗?你便为了这样的存在,告诉我这样的秘密?”
李淮轻声笑意的望着栖梧道。
“知道你会不承认,但我就是觉得,你若是某个时间段遇到这样的人,可能会活的更好。”
栖梧冷笑不言,只默默按下手里的咒印,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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